忙種與盲種

姜常紅

24節氣里的芒種就是忙著播種的意思，因此芒種也叫忙種，在這個節氣前后，大麥和小麥等有芒作物忙著搶收，黍、稷、晚谷等夏播作物忙著播種，這是農民一年中最忙碌的時節。

忙收忙種的同時，有些栽了果樹或者莊稼的地里還有空地，這時，農民就會考慮在這些空地上也種些豆類或者瓜果，這在我看來就是“盲種”。

種莊稼的人們都很懂得利用土地，盡量不讓它荒廢，以免長雜草。栽上花生后，母親和父親商量：“在中間的空地上栽點什么呢？”“栽點孩子們愛吃的黃瓜吧。”到了收花生的時候，地里的黃瓜也成熟了。我們在收花生歇息的間隙，還能美滋滋地吃上地里長出的黃瓜來解渴。

還有一次，母親在果園的空處栽了許多大豆，那一年由于下冰雹，導致蘋果減產，但是大豆卻絲毫不受影響，獲得了大豐收。大豆的豐收讓我們忘記了蘋果的減產，讓我們依然能夠笑對生活。

忙種，忙的是生計，而盲種，則是忙的生活。大概，盲種的樂趣就在于，在不耽誤主業的情況下，還能靠興趣和樂趣來滋養生活。汪曾祺曾說：“一個人的口味最好雜一點，耳音要好一些，能多聽懂幾種方言。口味單調一點，耳音差一點，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對生活的興趣要廣一點。”

汪曾祺的主業雖是寫作，但他一生中仍有許多愛好都像是三心二意的消遣。他年少時愛唱戲，起初唱青衣、梅派，后來改唱余派老生，大學三四年級唱了一陣昆曲，吹了一陣笛子。后來到劇團工作，看過很多名角，不敢班門弄斧，就藏拙不再唱戲吹笛。老來牙齒掉光，便不再吹笛。他平日里愛寫寫字，畫畫畫，做做菜，也有臨完魏碑《張猛龍》就不再認真臨帖、只讀帖的任性生活。

汪曾祺老先生愛好廣泛，他的筆觸描摹的范圍也非常廣，花草、美食、民俗……我相信汪曾祺的興趣愛好對他的寫作一定幫助不少，在他看似隨意的生活中，處處隱藏著收獲。

在漫長的一生，我們無法計算播種與收獲的比例，所以只有勤奮耕耘，到處播種。因為無論在四五月份種下什么，在八九月份都會有收獲。而盲種的趣味就在于，在成長的廣闊田野里，我們可以撒下帶來更多可能性的種子，哪怕這些種子帶給我們的僅僅是些許快樂。

辛棄疾說：“味無味處求吾樂，材不材間過此生。”我知道有用的事可以營生，但我偶爾也愛無用的自在快樂。盲種雖盲，卻帶給了我們更多的選擇，讓我們在營生之余多點樂趣，再多找點樂子。

（編輯? 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