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明
《墨子》卷十二·公孟有一段記述頗令人回味。說的是有個游學到墨子門下的青年,身體健壯,思維敏捷,但無心學習,墨子想讓他跟隨自己學習,就以舉薦做官勸他學習。青年受到好話鼓勵便開始認真學習。過了一年,這個青年向墨子求官。墨子卻拒絕了他的要求,并講述了魯國的一個故事。魯國有兄弟五人,父親死了,長子天天喝酒而不安葬。四個弟弟以安葬好父親后買酒給他相勸。父親安葬后,長子向四個弟弟要酒。弟弟們拒絕了,說你葬你的父親,我們葬我們的父親,“豈獨吾父哉?子不葬則人將笑子,故勸子葬也。”意思是難道只是我們的父親嗎?你不葬別人會笑話你,所以勸你葬。墨子以這個故事對青年說,現在你學習而行義,我也行義,“豈獨我義也哉?子不學則人將笑子,故勸子于學。”難道說只是我的義嗎?你如果不學別人將會笑話你,所以勸你學習。
掩卷遐思,墨子這一段教人學習的勸誡意味深長,也許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很多事,其實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不以個人喜好而選擇,不因功名利祿而動心,也無須他人勸導而為之,而是一種潛藏心底的情不自禁,一種主動作為的思想自覺。
在北京召開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例行新聞發布會上,通報了一例返京后一直不佩戴口罩的確診病例。這名在工地擔任瓦工的男子在租住地與其他租戶見面時不戴口罩,工作期間也不佩戴口罩,直至后來被確診。顯而易見,這名男子嫌麻煩,在公共區間不戴口罩,把防疫的責任視作他人的責任,而與自己無關,既不對自己負責,也不對公眾負責,豈知防控疫情同樣是“獨我責哉”?誰不擔當公共之責,誰就會自戕于怠責。
有的事,可能在有的人看來,是自己決定的事,可做可不做,與他人無關,即使做也要有“起早的理由”。于是沒有好處不去干,缺乏興趣不肯為,往往疏于學習而不努力,冷落工作而不擔當,漠視義務而不履行,正如墨子所勸誡的青年和嗜酒的長子,沖著做官的功利和物質的享受去做一件事,是不足取的。如果患得患失,無利而不往之,不僅是責任先天的缺失,更是對共同義務的逃避,也如墨子所指出的那樣,“獨吾父哉?”“獨我義哉?”同樣,干事創業,也并非“獨我責哉”,是其他人的事,而需要每一個人擔當盡責。
值得品味的是,墨子強調的要學習要孝敬,也離不開“人將笑子”的輿論導向。反觀當下,貌似“撞鐘和尚”,在其位不謀其政、干其事不求其效的;堪比“賬房先生”,凡事先打利益算盤,瞄著位子想著好處干的;樂當“甩手掌柜”,遇事旁觀與己無關、急難險重任務甘居人后的……此類種種并未銷聲匿跡,也必將形成成長成事的逆向阻力。
為人避事平生恥,重任千鈞唯擔當。只有持續強化“人將笑子”的輿論環境和“人人拒之”的社會氛圍,堅持優者上、庸者下、劣者汰,讓不擔當不作為者如過街老鼠而人人不恥,真正讓“人將笑子”成為心中戒律,“獨我責哉”的疑問才能拉直為“人人有責”的擔當。
(編輯? 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