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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于闐玉石的西傳①

2020-10-15 03:31:40陳春曉
西域研究 2020年2期

陳春曉

內容提要:玉,在中華文化中具有特殊的涵義和地位。玉石及其制品的外輸帶動了中華玉石文化在世界的傳播。于闐玉石自上古時代就開始輸入伊朗地區,被用于制作刀劍配件、帶飾、戒指、杯碗等物件。中古時代以來,亞洲大陸上次第西遷的游牧部族將東方的玉石文化傳至伊朗。波斯、阿拉伯語文獻記載了有關于闐玉石種類、產地、用途及制造工藝的豐富信息。契丹人在中亞建立西遼政權后,中國的玉器風格也傳入伊朗東部地區。至13世紀蒙古人征服伊朗,伊利汗國受元朝璽印制度的影響,將漢地玉石文化移植到伊朗,形成了“以玉為尊”的政治文化風尚。在多民族文化的交互影響下,中古時期的中國與伊朗之間,鋪就了一條多元多彩的中華文化傳播之路。

中國昆侖山一帶自古就是玉石的出產地,其中尤以于闐美玉最負盛名。這里出產的玉石很早就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世界各方。向東,于闐玉大量流入中原地區,逐漸成為中華文明中不可或缺的審美元素。(1)關于于闐玉東傳中原的研究有很多,較具代表性的有:程越:《古代和田玉向內地輸入綜略》,《西域研究》1996年第3期,第36~42頁;楊伯達:《“玉石之路”的布局及其網絡》,《南都學壇》2004年第3期,第113~117頁;殷晴:《唐宋之際西域南道的復興——于闐玉石貿易的熱潮》,《西域研究》2006年第1期,第38~50、120頁;張文德:《明與西域的玉石貿易》,《西域研究》2007年第3期,第21~29頁;閆亞林:《關于“玉石之路”問題的探討》,《考古與文物》2010年第3期,第38~41頁;榮新江,朱麗雙:《從進貢到私易:10—11世紀于闐玉的東漸敦煌與中原》,《敦煌研究》2014年第3期,第190~200頁。向西,在中、西亞地區及地中海沿岸公元前后的遺址中,都發現了玉石制品。(2)關于于闐玉的西傳,西方考古學和藝術史學者有較多的研究,如:Robert Skelton,“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Chinese and Indian Jade Carving Traditions”,in:The Westward Influence of the Chinese Arts from the 14th to the 18th Century,ed.by William Watson,London:University of London,Percival David Foundation of Chinese Art,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1972,pp.98-110;Ralph Pinder-Wilson,“Jades from the Islamic World”,Marg,vol.44,No.2,1992,pp.35-48;A.S.Melikian-Chirvani,“Precious and Semi-Precious Stones in Iranian Culture Chapter I.Early Iranian Jade”,Bulletin of the Asia Institute,Vol.11,1997,pp.123-173;而最重要的研究為Manuel Keene,“Old World Jades outside China,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Fifteenth Century:Section One”,Muqarnas,Vol.21,No.1,2004,pp.193-214.工藝方面,除中國外,古代伊朗尤其是東部伊朗,是加工和使用玉器最具規模的地區。中古時代以來,亞洲大陸上次第西遷的操突厥語部族和契丹人、蒙古人將東方的玉石文化向西傳播,波斯、阿拉伯語文獻中記載了有關于闐玉石產地、種類、用途及制造工藝的豐富信息。而在伊朗建立政權的蒙古人更是直接將中原漢地的玉石文化移植伊朗。本文將以多語種文獻記載為基礎,同時結合考古資料和藝術史的研究成果,考察中古時期于闐玉石在伊朗地區的傳播歷史,并探討多民族文化影響下的中華文化傳播路徑。

一 釋名

在跨地區、跨文化、長時段的物質交流歷史中,名、物含混不清的現象很是常見。越是古老的事物,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越有可能發生名稱的改換和含義的轉變。因此,在探討玉石西傳問題前,首先需要厘清它在亞洲幾種主要民族語言中的稱謂。

漢字“玉”,最早出現在甲骨文中。考古資料表明,自新石器時代開始,玉石便從各種石料中脫穎而出,用作禮器和裝飾品。漢代許慎《說文解字》解釋說:“玉,石之美。”在近代礦物學誕生之前,“玉”并沒有明確的定義,與其相近的玉髓、瑪瑙、大理石、碧石等石料也時常混入“玉石”這一名稱下。(3)干福熹:《玻璃和玉石之路——兼論先秦前硅酸鹽質文物的中、外文化和技術交流》,《廣西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9年第4期,第6~17頁。但古代中國人眼中最優質、純正的玉,無疑是來自于闐的玉石。明代以后,翡翠被大量發掘出來,并成為于闐玉之外的又一種優質玉石品種。19世紀時中國玉器大量傳入歐洲,法國礦物學家將于闐玉和翡翠統稱為玉,并重新命名,稱前者為nephrite(軟玉),后者為jadeite(硬玉)。于是在今天,漢語狹義的“玉”指的是軟玉和硬玉的集合。(4)盧保奇,馮建森:《玉石學基礎》,上海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9頁。

值得注意的是,英語jade一詞出現得很晚,約于16世紀由法語、意大利語演變而來。其詞源來自古西班牙語ijada,原義是指一種能治愈腹部絞痛的石頭。伯希和(Paul Pelliot)考證說,jade長久以來被誤認為與札答石(Jada或Yada)有關,而實際上二者沒有任何關系。(21)Paul Pelliot,“Cotan”,Notes on Marco Polo,vol.1,Paris:Imprimerie Nationale,1959,pp.424-425.英語jade一詞出現后,專用于表示東方的玉石,逐漸與Jasper(碧石)區別開來。

二 波斯、阿拉伯文獻記載中的玉石產地

(一) 聞名遐邇的于闐玉河

于闐玉主要產自今天和田東西兩側的玉龍喀什河(ürüng qsh)和喀拉喀什河(Qarqsh)。波斯、阿拉伯語文獻對此亦有很明確的記載。10世紀波斯地理書《世界境域志》記載于闐的河中出產玉石。(22)ūd al-lam:a Persian Geography,372 A.H.-982 A.D.,2d ed.,tr.by V.Minorsky;ed.by C.E.Bosworth,London:Luzac & co.,1970,pp.85-86.11世紀比魯尼的《寶石書》《醫藥書》都對于闐玉河有十分具體的描述:

比魯尼的著作影響深遠,后來的波斯、阿拉伯作家持續沿用他關于于闐玉河的這一記述。(27)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218.如12世紀內沙不里的《內扎米珍寶書》也記載說:“玉石出自和闐地區(nhiyat-i shahr-i Khutan(28)校勘本原作Chīn,但校勘記中顯示有抄本為Khutan。顯然這是由于音點錯誤造成的兩個地名的混淆,根據地名前的限定詞nhiyat(州、區)、shahr(城市)來看,這個地名應是于闐(Khutan)。)的兩條河里,所處的鎮子名叫Ajma,那里一條河叫‘哈失’(Qsh),另一條叫‘哈剌哈失’(Qarqsh)。”(29)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218.

而漢文記載可見五代時《高居誨行程記》:

其國采玉之地云玉河,在于闐城外,其源出昆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闐界牛頭山,乃疏為三河:一曰白玉河,在城東三十里;二曰綠玉河,在城西二十里;三曰烏玉河,在綠玉河西七里。其源雖一,而其玉隨地而變,故其色不同。每歲五六月大水暴漲,則玉隨流而至。玉之多寡,由水之大小。七八月水退,乃可取。彼人謂之“撈玉”。其國之法,官未采玉,禁人輒至河濱者。(31)唐慎微:《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卷三“玉屑”,人民衛生出版社影印原刻晦明軒本,1982年,第81頁。

高居誨所記出產玉石的三條河流中,烏玉河實為綠玉河的支流,所以他記載的也是兩條主要河流。

上引幾則史料顯示,波斯語、阿拉伯語、突厥語和漢語文獻關于于闐玉河的記載一脈相承,不僅對玉河的名稱記載一致,而且對其所出玉石的色澤、種類,乃至“玉河撈玉法則”的記述也同出一源。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波斯、阿拉伯文獻記載的玉河名稱是突厥語,這說明當地人是通過說突厥語的人獲知的玉河信息。由此可窺見亞洲大陸上知識從東向西的傳播脈絡,同時也顯示出操突厥語部族在東西方信息傳遞中所承擔的媒介角色。

(二)玉石產自中國

昆侖山的玉石產地,除于闐外,可失哈兒(今譯喀什噶爾)是為波斯、阿拉伯人所知曉的另一個產地。藝術史家曼努埃爾·基恩(Manuel Keene)認為,最早在11世紀,最遲至13世紀時,可失哈兒就已成為了玉石的主要原料供應地之一。(32)Manuel Keene,“Jade:i.Introduction”,pp.323-325.不過文獻記載顯示,這個時間上限恐怕更早,在9世紀的阿拉伯語寶石書《寶石的屬性》(Kitbal-Jawhir)中,就已有玉石出自可失哈兒的記載。(33)這是9世紀阿拉伯著名學者雅庫布·肯迪(Yaqb ibn Ishq al-Kindī)撰著的一部寶石學撰著,全書共25章,記述了當時所能了解到的各種寶石及其屬性知識。(Yaqūb ibn Ishq al-Kindī,Kitb al-Jawhir),埃及國家圖書館藏9世紀抄本,p.87.11世紀末的波斯贊美詩,描述了一位戰士的手臂上佩戴著可失哈兒的玉石。(34)A.S.Melikian-Chirvani,“Precious and Semi-Precious Stones in Iranian Culture Chapter I.Early Iranian Jade”,p.132.13世紀密昔兒即埃及)寶石學家惕法昔(Abu al-Abbsb.Yūsuf al-Qaysī al-Tīfshī)撰著的《皇家寶石書》(Kitbal-Mulūkīt),沿襲了《寶石的屬性》的內容,也記錄了可失哈兒為玉石產地。(35)Abu al-Abbs b.Yūsuf al-Qaysī al-Tīfshī,Kitb al-Mulūkīt,埃及國家圖書館藏1554年抄本,f.113.

無論是于闐還是可失哈兒,歷史上它們多處于中原王朝的統治之下,因而波斯、阿拉伯文記載也常顯示出對玉石出自中國的普遍認知。例如《世界境域志》就將出產玉石的于闐列于中國(Chīnistn)疆域下,又說可失哈兒也屬于中國。(36)ūd al-lam:a Persian Geography,372 A.H.-982 A.D.,pp.85-86,96.比魯尼則稱于闐玉中最優質的白玉為“中國白玉īīnī)。(37)Bīrūnī,Kitb fī īrūnī,Al-Biruni's Book on Pharmacy and Materia Medica,English translation,p.341;Arabic text,p.382;Bīrūnī,Kitb īrūnī,al-Jamhir fīal-Jawhir,p.319.又如13世紀初波斯地理書《寰宇志》(Jahn-nma)記載說:“玉石礦藏位于中國(Chīn)。”(38)Bakrn,Jahn-nma:Matn-i Jughrfiy-yī,ed.by Amīn ī,Tehran:Intishrt-i Kitbkhna-yi Ibn Sīn,1963,p.98.

無論是對于闐玉河的描述,還是對玉石出于中國的記載,都反映出中古時代波斯人對玉石這種特殊石料來自東方的基本認識,同時玉石所承載的東方文化特質也逐漸為伊朗地區所了解。

三 波斯、阿拉伯文獻記載中的東方玉石文化

(一)對玉石功效的了解

盡管從石器時代開始,玉石就已出現在中國以西直至近東的廣大地區了,但受史料文獻所限,中古時代以前西亞地區人們對東方玉石文化的認知情況,現已很難知曉。不過中古時代以來,波斯、阿拉伯語文獻對東方玉石的記載多了起來,這些記載顯示出西亞人民對東方玉石所具有特質、屬性的了解和關注。

第二,玉石具有消災避難的功能。內沙不里說,“隨身佩戴玉石,能避開雷電,免受火災”,(45)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219.蒙元時代的徒昔、哈沙尼、迪馬士基(Shams al-Dīīī)在他們的著作中也延續著這種說法。(46)Tūsī,Tansūkh-nma-yi Ilkhnī,p.121;Kshnī,‘Aryis al-Javhir va Nafyis al-Atyib,p.139;Shams al-Dīn ibn Abī Dimashqī,Nukhbat al-Dahr fī Aj'ib al-Barr īd īr,2003,p.103.這種認知的來源,我們可以從喀什噶里《突厥語大詞典》中得到了解:“玉石,是一種光滑的石頭,有白色和黑色,白色的玉石鑲在戒指上,可以避雷、解渴和防火。”(47)ūd ī,Compendium of the Turkic Dialects,part II,p.226;漢譯本參看麻赫默德·喀什噶里:《突厥語大詞典》第三卷,第147頁。這再一次說明了波斯人的玉石知識來源與西遷的操突厥語部族息息相關。

第三,玉石具有醫療功效。這是波斯人對東方玉石最感興趣和最為關注的方面,幾乎所有關于玉石的波斯、阿拉伯文記載都提到了這方面內容。例如比魯尼在其《醫藥書》中記錄說:“有一種深褐色的玉石,能夠緩解口渴;而把黃色玉石垂掛在人胃的位置處,可以增強胃功能。”(48)Bīrūnī,Kitb fī īrūnī,Kitb īrūnī,Al-Biruni's Book on Pharmacy and Materia Medica,p.341.內沙不里說:“玉石放入口中,能緩解口渴”,“把龍形玉佩用繩子穿起來掛在頸上,使玉佩垂于胃部位置,就能加強胃部功能,促進消化積食”;此外,他還提到“玉石能祛除眼疾”(49)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219.。這幾種玉石功用,一直到蒙古時代徒昔、哈沙尼、可疾維尼的著作中,還被不斷提及。此外,哈沙尼書中還記載了婦女帶上碧玉,可以促進懷孕生子;(50)Kshnī,Aryis al-Javhir va Nafyis al-Atyib,p.139.迪馬士基則說玉石能“治療乳汁不下和減少,治療心痛、心悶,少精”。(51)Dimashqī,Nukhbat al-Dahr fī Aj'ib al-Barr波斯、阿拉伯語文獻記載的這些玉石在醫療方面的功用,幾乎全部可見于中國的醫書。唐代《千金翼方》就記載了青玉、白玉髓“主婦人無子”、璧玉“主明目益氣,使人多精生子”。(52)孫思邈著;李景榮等校釋:《千金翼方校釋》,人民衛生出版社,1998年,第74頁。《證類本草》記載玉屑:“主除胃中熱、喘息煩滿、止渴”,需要注意的是,書中所言的玉石主要是藍田玉,但也指出“外國于闐、疏勒諸處皆善”。(53)唐慎微:《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卷三“玉屑”,第81頁。根據書中對前代醫書的援引,晉代的中醫就使用玉石治病了。而這些漢地的醫療經驗,隨著玉石的西傳也為波斯人所知曉。

(二)對玉石加工技藝的了解

物質流動的同時也帶動手工技藝的傳播,東方的玉石加工工藝也為波斯人所了解。內沙不里為我們提供了關于契丹人玉石加工工藝的最細致的描述:

此外,內沙不里對契丹人的玉石審美情趣和價值觀也具有相當的認識:

用這種玉石(青玉)制成各種器皿,在古代用以彰顯文雅,這種說法十分著名。

在《寶石的屬性》(Kitabkhawasal-Jawhir)一書中,玉石被稱為“勝利之石”,因為契丹人把玉石佩戴在腰帶、刀劍、工具上面,以求在戰爭中取得勝利。

也有一些人在他們的宗教儀式上使用玉石做卜筮,然后制成戒指、手鐲和刀柄。(55)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p.218-21.

內沙不里所描述的契丹人的玉石文化,在遼代契丹人墓葬中得到了證實。根據考古發掘情況來看,遼代契丹人對玉器的使用具有相當的偏好,玉石工藝也頗具特色。于寶東、許曉東兩位學者對遼代契丹玉器多有論述。(56)于寶東:《遼代玉器文化因素分析》,《內蒙古大學學報》2006年第3期,第33~38頁;《契丹民族玉器述論》,《內蒙古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第22~27頁;《遼金元玉器研究》,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7年;許曉東:《遼代玉器研究》,紫禁城出版社,2003年;《契丹人的金玉首飾》,《故宮博物院院刊》2007年第6期,第32~47頁。據其統計,遼代玉器共出土三千余件,主要出自墓葬及佛塔。(57)許曉東:《遼代玉器研究》,第8~9頁。他所定義的玉器為廣義玉石制品,其中也包括水晶、瑪瑙等類玉石料。其中遼陳國公主墓出土玉器最多,有玉銙絲蹀躞帶、玉銙銀帶、玉柄銀錐、玉硯、玉水盂以及造型豐富的玉配飾。(58)內蒙古自治區文物考古研究所,哲里木盟博物館:《遼陳國公主墓》,文物出版社,1993年,第45~46、59~60、74~86頁;李逸友:《遼代帶式考實——從遼陳國公主駙馬合葬墓出土的腰帶談起》,《文物》1987年第11期,第30頁。考古研究表明,契丹玉器除了本民族的文化特征外,還吸收了漢地、中亞和佛教文化因素。其中玉帶、簪、碗、杯以及龍鳳、花鳥等紋飾造型,是仿自中原玉器。(59)許曉東:《遼代玉器研究》,第115頁;于寶東:《遼代玉器文化因素分析》,第33~34頁。內沙不里所描述的“彰顯文雅”的玉器和價值千金的玉帶,就是漢地藝術風格在契丹玉器工藝中的體現。

蒙元時代到來前,波斯人對東方玉石文化的了解,主要來自于西遷操突厥語部族和契丹部族的傳播,這些部族因受中原漢文化的影響,對玉石的審美、應用及加工,也表現出漢地文化元素。這使得漢地玉石文化在此階段是以游牧部族為中介,間接地被傳介至伊朗。

四 玉石及其制品風格的西傳

國內學者研究于闐玉石向西輸送時,常常引用15世紀初西班牙旅行家克拉維約(Ruy González de Clavijo)行紀中的一段記載,所據版本多為楊兆鈞先生20世紀40年代據土耳其語譯本所譯的漢譯本。(60)如李吟屏:《和田玉雕漫談》,《新疆地方志》1991年第3期,第44頁;殷晴:《和闐采玉與古代經濟文化交流》,原載《故宮博物院院刊》1995年第1期,此據作者《探索與求真——西域史地論集》,新疆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81頁;張文德:《明與西域的玉石貿易》,《西域研究》2007年第3期,第22頁等。其中對撒馬爾罕城中外貿商品有這樣一段記載:

自中國境運來世界上最華美的絲織品。其中有一種為純絲所織者,質地最佳;自和闐運來寶玉、瑪瑙、珠貨,以及各樣珍貴首飾。和闐所產之貨,其極名貴者,皆可求之于撒馬爾罕市上。和闐之琢玉鑲嵌之工匠,手藝精巧,為世界任何地所不及。(61)楊兆鈞譯:《克拉維約東使記》,商務印書館,1957年,第157頁。

克拉維約的行紀,原文為西班牙文,近代以來被譯為英、俄、土耳其等多種文字。對照西班牙文原文后會發現,漢譯本將原文中的Catay錯譯成了“和闐”。Catay一詞在全書中多次出現,其義為契丹,也就是中國。不僅如此,原文中也未出現“寶玉”“琢玉鑲嵌”的表述。這段記述的準確翻譯應當如下:

這座城市(撒馬爾罕)的市場上聚集了大量的來自遠方他國的商貨。有來自斡羅思(Ruxia)和韃靼(Tartaria)的皮革、亞麻制品,有來自中國(Catay)的世界上最優質的絲織品(paos de seda);尤其是一種不加刺繡的平織織物,最為上品。此外還有出產自中國的麝香(almizque);還有紅寶石(balaxes)、金剛石(diamantes)在這里囤積得最多;還有珍珠(alxofar)、大黃(ruybarbo)及其他各種香料(especias)。從外國進口到撒馬爾罕的貨物中,中國的商品最為珍稀、名貴,因為他們具有世上最高超技藝的聲譽。有這么一種說法:中國人每人有兩只眼睛,摩爾人(Moros)(62)摩爾人是阿拉伯人與柏柏爾人的混血,是西北非的穆斯林。對西班牙人來說,摩爾人是他們熟悉的穆斯林群體,克拉維約用摩爾人代表所有穆斯林。斯特蘭奇的英譯本將Moros直接譯作Moslem。是瞎子,拂郎人只有一只眼睛,所以中國人具有比世上其他人更高超的技藝。(63)Ruy González de Clavijo,Historia del gran Tamorlan,En Madrid en la imprenta de Don Antonio de Sancha se hallar en su librería en la Aduana Vieja,1782,p.191.

《克拉維約東使記》目前的最好譯本,是伊朗學家斯特蘭奇(Guy Le Strange)所作的英譯本,(64)Guy Le Strange,Clavijo:Embassy to Tamerlane 1403-1406,tr.by Guy Le Strange,ed.by Eileen Power;Edward Denison Ross,London :Routledge & Sons,1928.學者若使用此行紀,當以斯特蘭奇譯本為佳。與西班牙文本一致,英譯本也沒有出現“和闐”和“玉石”這兩個詞語,因此這條材料不能作為于闐玉西傳的證據。

雖然克拉維約的記載不能證明于闐玉販運西方,但大量考古資料表明,從中亞至近東地區,在公元前就已使用玉石制品。不僅如此,近來的研究逐漸打破中西亞地區直到15世紀才從中國人那里學會玉石雕琢技藝這一舊有看法,(65)持這一看法的研究很多,如:Berthold Laufer,“Jade:a Study in Chinese Archeology and Religion”,Publications of the 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Anthropological Series,vol.10,1912,p.3;Robert Skelton,“Islamic and Mughal Jades” in:Jade,ed.by Roger Keverne,London:Anness Pubilsillng Ilmited,1991,p.272.越來越傾向認為在公元前的東部伊朗地區,就已發展出區別于中國的玉石加工風格。(66)實際上中國的玉石加工工藝,也存在地域性差異。北方、南方與西域地區都有不同,參見鄧淑萍:《從“西域國手”與“專諸巷”——論南宋在中國玉雕史上的重要意義》,《考古學研究》第9期,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408~456頁。巴克特里亞地區擁有發達的琢玉技術,那里發現的玉器飾品帶有濃郁的希臘化風格。(67)Manuel Keene,“Jade:ii.Pre-Islamic Iranian Jades”,Encyclopdia Iranica,vol.XIV,Fasc.3,pp.325-326.東部伊朗地區長期以來都是玉石加工的中心,而其中最重要的城市就是呼羅珊名城巴里黑(Balkh),此外也里(Herat)、加茲尼(Ghazna)也是玉石加工業的重鎮,(68)Manuel Keene,“Old World Jades outside China,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Fifteenth Century:Section One”,pp.193-214.這種傳統一直延續至近代。

從中亞、西亞出土的玉石制品來看,中古時代以前絕大多數為劍顎、護手、劍璏等刀劍具的配件。這可能是受到西遷月氏民族的影響,這種形制的刀劍及配具一直向西傳至西亞及歐洲。(69)Manuel Keene,“Jade:ii.Pre-Islamic Iranian Jades”,pp.325-326.而7世紀之后的出土品中,帶飾、戒指、碗杯更占多數,這種變化則是受到操突厥語部族和契丹游牧部族的玉石文化影響。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科威特沙巴(al-Sabah)以及美籍伊朗人哈里里(Khalili)的收藏中,皆可見伊朗出土的7世紀以后的玉帶扣、帶銙、帶飾、玉戒指藏品。

需要格外指出的是,無論從出土實物還是文獻材料來看,玉石在伊朗地區最廣泛的用途都是制作戒指。這種戒指往往兼具印章的功能,戒面上多刻有文字圖案。雖然瑪瑙、水晶、貝殼、玻璃等材料皆可用來制作這種戒指印,但玉石憑借其柔韌的質地,成為制作戒指的優質石材。因此,在整個中、西亞地區,玉石被大量用于制造戒指。(70)Manuel Keene,“Jade:iii.Jade Carving,4th century B.C.E to 15th century C.E.”,Encyclopdia Iranica,vol.XIV,Fasc.3,pp.pp.325-326.內沙不里的書中寫道:玉石工匠把青玉帶到了波斯重鎮貼必力思(Tabrīz,今譯大不里士),用來制作戒面(nigīnh)。(71)Nayshbūrī,Javhir-nma-yi ī,p.111.12世紀伊朗地方史《拜哈黑史》(Trīkh-iBayhaqī)記載了波斯貴族佩戴玉石戒指的情形。(72)Abū Bayhaqī,Trīkh-i Bayhaqī,vol.1,ed.by ī & Mahdī Sayīdī,Tehran:Intishart-i Jughrfiy-yī,p.98.尤具說服力的是,在14世紀后期也門拉蘇勒王朝(Rasulid)編寫的六種語言分類對譯辭書《國王詞典》(RasūlidHexaglot)中,突厥語qsh(玉)所對譯的波斯語nigīna和阿拉伯語意思皆為戒指上鑲嵌的寶石,也就是戒面。(73)Peter B.Golden et al tr.& ed.,The King's Dictionary,The Rasūlid Hexaglot:Fourteenth Century Vocabularies in Arabic,Persian,Turkic,Greek,Armenian and Mongol,Leiden;Boston;K?ln:Brill,2000,p.304.實物證據和文獻材料都說明,玉石輸入中西亞地區,最廣泛的用途是制作戒指。

在伊朗地區,帶銙是另一種較常見的玉石制品。傳統的波斯帶銙多是用金屬鑄成的,考古發現有金、銀、銅、鐵各種質地的帶銙,尤以青銅帶銙最為常見。而沙巴收藏中有四件乃沙不耳出土的玉帶銙,為7世紀的玉石制品,玉帶銙上有圓孔,用以懸掛佩飾。其中一枚背面成斜對角式地鉆有成對的小孔,這是為了能使線繩牢固固定,相同式樣的飾品在中國也能找到。(74)Manuel Keene,“Old World Jades outside China,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Fifteenth Century:Section One”,p.205.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一枚9~10世紀乃沙不耳玉帶銙,與沙巴的藏品具有相同的式樣,這枚帶銙的材質為軟玉,(75)Marilyn Jenkins & Manuel Keene,Islamic Jewelry in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New York: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1983,p.33.而軟玉正是于闐的特產。玉石帶銙在伊朗的出現表明當地的琢玉水平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不過,盡管這些帶銙的材質突破了金屬范圍,采用了東方的玉石來制作,但帶銙從形制上來看,基本延續了中古時代以前的中亞傳統風格。(76)Marilyn Jenkins & Manuel Keene,Islamic Jewelry in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pp.33-35;Manuel Keene,“Old World Jades outside China,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Fifteenth Century:Section One”,p.205.

西遷契丹人在中亞建立西遼政權后,開始將中國漢地的藝術風格傳至伊朗,這是伊朗玉石工藝汲取漢風的直接源頭。西遼受中華文化的影響遍及政治、文化各個方面,(77)魏良弢:《西遼時期漢文化對中亞的影響》,《歷史研究》1985年第4期,第45~54頁;Michal Biran,The Empire of the Qara Khitai in Eurasian History,Cambridge;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pp.93-131.其統治區域內曾出土當地制造的帶有中國母題的玉器。(78)Michal Biran,The Empire of the Qara Khitai in Eurasian History,p.100.大英博物館收藏的一件據稱來自阿富汗喀布爾的鶴紋帶銙,上面飛鶴的藝術造型,與宋、金玉器相仿;而玉銙背面的牛鼻穿數對,亦是中國玉帶銙的傳統固定方式。因此許曉東認為,這件中國風格的帶銙當出自西遼。(79)許曉東:《13—17世紀中國玉器與伊斯蘭玉雕藝術的相互影響》,《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1期,第58頁。

除戒指和帶飾這兩種主要形制外,伊朗人還用玉石裝飾馬具,制作棋子,雕琢飾品。(80)Bayhaqī,Trīkh-i Bayhaqī,vol.1,p.568.需要說明的是,古代伊朗一直擁有雕刻水晶、瑪瑙、玉石等硬石的工藝傳統,玉石只是作為一種較為優質的石料選擇,而未像在中國那樣被賦予崇高的含義。因此可以說,在蒙元時代到來前,中國對伊朗的玉石加工影響僅限于技術、造型等形而下層面,而形而上的文化影響是在蒙元時期發生的。

五 蒙元時代漢地玉石文化的西傳

這一時期,漢地玉石文化對伊朗最重大的影響,體現在伊利汗國的印章制度上。古代波斯使用、制作印章的傳統源遠流長,護身符吊墜印、滾筒印和戒指印皆為其傳統樣式。據出土實物來看,波斯傳統的印章通常個頭較小(便于隨身攜帶),材質多樣,圖案亦為多樣。雖然用玉石制作戒指印十分常見,但玉石只是眾多石材中的一種,未被賦予高貴、權威的政治含義,與中國的“玉璽”“玉寶”概念相去甚遠。而伊利汗時期,蒙古人將中國的璽印制度帶入伊朗,受漢地璽印文化的影響,玉石印章開始具有特殊的意義。

①〔日〕四日市康博:《伊利汗朝の印章制度における朱印、金印と漢字印》,第247頁。

伊利汗國文書上出現的印文,反映出其受漢地印璽傳統影響至甚,一方面無論是伊利汗的寶璽,還是政府的官印,漢字印文的使用并不罕見,另一方面印文內容既有“××之寶”,也有“××之印”。(90)〔日〕四日市康博:《伊利汗朝の印章制度における朱印、金印と漢字印》,第345頁。四日市康博認為,印文為“××之寶”的印章不符合元朝印章印文書寫慣例,定然不是元朝所賜,而應是伊利汗國自己鑄造的。(91)〔日〕 四日市康博:“Chinese Seals in the Mongol Official Documents in Iran”,第218~219頁;《伊利汗朝の印章制度における朱印、金印と漢字印》,第313頁。然筆者認為,伊利汗國早期的大型印章,在當地鑄造的可能性不大。例如阿八哈汗時代使用的“輔國安民之寶”(圖3),最早可見于1267年的文書中,這也是目前可見最早使用漢字印章的伊利汗國文書。這一年是旭烈兀去世、阿八哈即位后兩年,而元朝冊封阿八哈的使團是在1268才到達伊朗的,所以這枚印章不是元朝賜給阿八哈汗的,而應是更早時候送來賜與旭烈兀汗的印章。漢文文獻中有稱旭烈兀為“輔國賢王”的記載,(92)〔元〕王惲:《大元故蒙軒先生田公(文鼎)墓志銘》載:“歲壬子(1252),輔國賢王定封彰德為分地,擢用賢雋,特授公為本道課稅所經歷。”參見《秋澗集》卷四九,四部叢刊本,第13葉。所以“輔國”二字應是對旭烈兀的特指。1264年忽必烈將伊朗之地封給旭烈兀,后派使團前來賜封。這方“輔國安民之寶”當為當時攜來贈與旭烈兀的。旭烈兀不久后辭世,印章便留給了繼任者阿八哈使用。

那么元朝為何會賜給旭烈兀一枚逾制的印章呢?存在兩種可能性:一種是,若這枚印章確實是1264年送達伊朗的,那么鑄造印章的時候,元朝尚未頒布上述璽印制度。許多例子證明,忽必烈之前的蒙古貴族擁有“××之寶”印章的情況并不少見。如成吉思汗曾賜給次弟合赤溫之子按赤臺的“皇侄貴宗之寶”,(93)《元史》卷一四《世祖本紀十一》,第301頁。窩闊臺頒給察合臺的“皇兄之寶”,(94)《元史》卷一三九《乃蠻臺傳》,第3352頁。定宗貴由賜給東道諸王塔察兒的“皇太弟寶”。(95)《元史》卷一三四《撒吉思傳》,第3243頁。對于這些逾制的印章,忽必烈即位后曾收回過一些。另一種可能是,忽必烈賜給旭烈兀“輔國安民之寶”與阿里不哥之亂的歷史背景有關。1259年蒙哥去世后,忽必烈與阿里不哥之間爆發了爭奪蒙古大汗之位的斗爭,這場斗爭一直持續到1264年才落下帷幕。在此期間,忽必烈為爭取旭烈兀的支持,將原本交由旭烈兀代管的伊朗之地,封給他為獨立汗國。1264年元朝使團來到伊朗,就是為了正式兌現這一承諾。對忽必烈來說,旭烈兀支持他取得了對阿里不哥的勝利,維護了蒙古帝國的穩定,堪稱“輔國安民”;且無論血緣遠近,還是政治向背,旭烈兀都是當時最尊貴的諸王,在忽必烈艱難平定阿里不哥之亂后,賞賜這樣一方高規格的印章給旭烈兀,亦為合理。元朝還有一方逾制大印“移相哥大王印”,背印印文竟為“皇帝之寶”,令人匪夷所思。移相哥是成吉思汗幼弟哈撒兒之子,阿里不哥亂時他堅定地站在忽必烈一方,與阿里不哥作戰。這方背印帶有“皇帝之寶”的印章,或為移相哥出征時,代行皇帝之令的憑證。(96)照那斯圖,薛磊:《元國書官印匯釋》,遼寧民族出版社,2011年,第1~3頁。移相哥印是目前可見到的元朝最大的印章,邊長為12.5厘米。而“輔國安民之寶”則更為龐大,邊長達15厘米,也是伊利汗國所有印章中最大的一方。這兩方規格、印文都超出標準的印章,很可能都是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爭位的時代產物。而在忽必烈穩定統治后,就再也沒有新鑄的逾制印章了。

據統計,目前已知伊利汗國寶璽及官印使用情況如下:

表1 伊利汗國歷代寶璽、官印使用情況(97)摘譯自四日市康博:《伊利汗朝の印章制度における朱印、金印と漢字印》,第345頁。

從這張表格可以看出,中國的印璽文化在這一時期持續影響著伊朗。在不具備漢語環境的伊利汗國,國家的公文書上卻有漢字印文的出現,這反映出伊利汗國作為元朝藩國對宗主國權威的認可,也體現了兩國政治交往的緊密。表格還顯示,伊利汗國前期公文中使用印璽的情況較少,除了上面談到的“輔國安民之寶”外,只有乞合都時的官印“行戶部尚書印”。(98)據四日市研究,“行戶部尚書印”應當本為元朝所賜,而后在伊朗當地亦有打造。合贊汗即位后,對國家運行中的各項事務建立了嚴格的制度,文書制度的運行和璽印的使用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項。直至此時,伊利汗國的璽印制度才真正地建立起來。具體的規定被詳細地記錄在《史集·合贊汗紀》中:

這段記載反映的是伊利汗寶璽的使用規范。此外,伊利汗國對官印的使用規定是:宰相、財政大臣和必阇赤掌有朱印(l tamgh),為金、銀材質,印色為紅色,用于發布政令;怯薛掌有墨印(qartamgh),印色為墨色,用于確認文書。(100)Rashīd al-Dīīkh,Vol.3,pp.500-501;參見《史集》第三卷,第477~478頁。可以看到,合贊汗時制定的璽印制度,受到了元朝制度的很大影響。這種影響體現在三方面:一是印章皆為方形;(101)盡管伊斯蘭地區過去也有使用方形的印章,但印章上的文字多為草書,且不受印章形狀影響。而在伊利汗時代,波斯人所使用的方形印章上,方形的庫法(Kufic)字體像漢字“篆書”那樣充滿整個平面。參見Yuka Kadoi,Islamic Chinoiserie:the Art of Mongol Iran,Edinburg: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9,p.89.二是君主處理不同級別、類型的事務,官員履行職責時,使用不同規格的印章;三是印章的材質標準與元朝制度一致,伊利汗的寶璽為玉石和金質,官員官印為金、銀等材質。至此,玉石印章被賦予了高貴的政治地位,成為伊利汗國規格最高的印章,中國的“玉璽”概念被移植到了伊朗。

值得注意的是,合贊汗所制定的寶璽制度,突破了元朝對諸王印章規格的要求。不僅使用“××之寶”的印文,而且使用玉石材質。合贊汗以后的寶璽“王府定國理民之寶”“真命皇帝天順萬事之寶”,按照制度都應該是由玉石制成的。“王府定國理民之寶”直徑約9.5厘米,“真命皇帝天順萬事之寶”直徑13厘米,(102)Yasuhiro Yokkaichi,“Chinese Seals in the Mongol Official Documents in Iran”,pp.226-227.兩者都屬于處理國家重大事務時使用的“玉石大印”。(103)“王府定國理民之寶”用于合贊汗致教皇卜尼法斯八世(Bonifacius VIII)的書信中,“真命皇帝天順萬事之寶”蓋于完者都致法國國王腓力四世(Philippe IV le Bel)的信上。

文獻對伊利汗國玉石印章的使用記載得很詳細,但遺憾的是,考古方面尚未發現伊利汗所使用的印章實物。日本的門井由佳博士研究蒙古時代中國藝術風格對伊朗的影響,她認為伊朗的玉石業受中國影響不大,可能是由于玉石原料不足。(104)Yuka Kadoi,Islamic Chinoiserie:the Art of Mongol Iran,p.109.她的研究是基于考古資料和實物材料進行的,所以未關注到當時的文獻對玉石印章的記載。從伊利汗國璽印制度和公文中呈現的印文來看,伊利汗的玉璽是非常大的,且不止一方。這說明伊利汗國并不缺乏玉石儲量。而我們還能從《元史》中看到不賽因向元朝進貢玉石的記載,(105)《元史》卷三〇《泰定帝本紀二》,第672頁。盡管進獻之人可能只是假稱使臣的回回商人,但他們能以玉石貢獻,至少說明伊朗與中國之間的玉石之路是通暢的。至于為何伊利汗國的玉石工藝品,不像同時期傳入的其他類型的中國工藝品那樣多見,恐怕與蒙古人的審美旨趣有關。蒙古人傳統上崇尚金銀,在征服了西域后,對回回人進貢的各種絢麗的寶石亦喜愛異常。蒙古人對玉器的審美是受漢人的影響形成的,并逐漸接受了儒家“禮制用玉”的觀念。但對于早期西遷至伊朗的蒙古人來說,他們缺乏漢地“玉石文化”審美情趣的熏陶。璽印制度所體現的“以玉為尊”觀念,僅是附著于漢地政治制度,被整體移植到伊朗的。因此,在這種制度之外,伊利汗國的蒙古人缺乏對玉石的審美情趣,其對玉石的使用和推崇就遠不及漢地了。

中華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中華文化對世界的傳播和影響也是史學研究的重要課題。玉石,對古代中國人來說,是身份、地位、審美及權力的象征。中古時期,伴隨著于闐玉石的向西傳播,中國的玉石文化也逐漸影響著西方世界。本文在考察玉石西漸伊朗的歷史過程中,揭示了古代操突厥語部族和西遷的契丹人、蒙古人在文化傳播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這為我們研究中華文化向外傳播之路徑提供了一種思路,即中華文化是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在多個民族的共同參與和多元文化的交互影響下,歷經數個階段、一步步地衍射至域外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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