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民
新版的《義務(wù)教育語文課程標準》中提出,要“為學生的自主寫作提供有利條件和廣闊空間,減少對學生寫作的束縛,鼓勵自由表達和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那么,怎樣才是“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呢?我們或許可以從下面這首英文小詩的翻譯中得到一些啟示:
You say that you love rain,but you open your umbrella? when it rains;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sun,but you find a shadow spot when the sun shines;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wind,but you close your windows when wind blows;This is why I am afraid,you say that you love me too……
如果將詩句直譯過來,意思便是:你說你喜歡雨,但是下雨的時候你卻撐開了傘;你說你喜歡陽光,但當陽光播灑的時候,你卻躲在陰涼之地;你說你喜歡風,但清風撲面的時候,你卻關(guān)上了窗戶;我害怕你對我的愛也是如此……
有人覺得上面的翻譯缺少一些“文藝”色彩,于是就將其轉(zhuǎn)換為一種頗具浪漫風格的表達方式——
你說煙雨微芒,蘭亭遠望;后來輕攬婆娑,深遮霓裳。你說春光爛漫,綠袖紅香;后來內(nèi)掩西樓,靜立卿旁。你說軟風輕拂,醉臥思量;后來緊掩門窗,漫帳成殤。你說情絲柔腸,如何相忘;我卻眼波微轉(zhuǎn),兀自成霜。
你看,比起直譯來,這后一種譯文顯然就富有浪漫纏綿、詩情畫意的韻味了。
不過,為了使譯文能夠凸顯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意境,以古代五言律詩的格式來詮釋詩句,應(yīng)該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戀雨偏打傘,愛陽卻遮涼。風來掩窗扉,葉公驚龍王。片言只語短,相思繾綣長。郎君說愛我,不敢細思量。
我們知道,《詩經(jīng)》是我國現(xiàn)實主義詩歌創(chuàng)作的源頭,那么,如果借用《詩經(jīng)》的格式,翻譯的詩句可能就既簡練又具有現(xiàn)實主義色彩了:
子言慕雨,啟傘避之。子言好陽,尋蔭拒之。子言喜風,闔戶離之。子言偕老,吾所畏之。
當然,如果為了表達得簡練明快,還可以有更為短小精悍的譯文:
雨霏霏,君不沐;日灼灼,君不駐;風徐徐,君不撫;情切切,君不負?
上面的例子昭示出,一首英文小詩的翻譯,意思不變,表達方式卻可以是多種多樣的。而我們祖先創(chuàng)造的漢語文化博大精深、魅力無窮,也就為我們“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提供了大展身手之無盡的動力。其實,“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并沒有什么一定之規(guī),在作文中,你的表達可以樸實無華,也可以纏綿細膩;可以溫文爾雅,也可以簡單凝練;可以直白淺顯,也可以深刻含蓄……如果以色彩繽紛、風格各異的時裝來做比喻,你不一定適合所有樣式,但是,總有一“款”適合你。
一般看來,一篇作文,有了豐富的材料、精妙的構(gòu)思、獨特的樣式等,其實僅僅是為作好文章奠定了基礎(chǔ),因為所有這一切還需要用語言表達出來,所以,語言的運用就成為“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的關(guān)鍵所在了。
構(gòu)成語言的基本要素是詞語。事實上,人們常用的字詞不過就幾千個,而正是這些字詞,在不同的語言環(huán)境中通過不同的組合和變化,竟然可以演繹出難以盡數(shù)的文章,以及卷帙浩繁的典籍。在這一點上,作文和音樂中的作曲很相似——在高明的作曲家手里,幾個看似簡單的音符,通過不同的組合方式以及高低、長短、快慢等等變化,就能夠創(chuàng)造出精妙絕倫、動人心弦的樂曲。那么,倘若想讓你的文章也能別具特色,你不妨嘗試靈活、巧妙地運用你所掌握的那些“音符”——詞語。
還是來看幾個實例吧。
當代作家劉慶邦寫過一篇題為《晚上十點:一切正常》的短篇小說,故事情節(jié)是這樣的——瓦斯檢查員李順和為了到私人煤窯去掙錢,在當班的時候隨便在瓦斯記錄單上填上了“一切正常”,然后就擅離職守了,沒想到礦井在晚上八點發(fā)生了爆炸,他的兒子也在這次事故中喪生。從此,李順和因為悔恨、愧疚而離開自己的家,生活在寂寞和自責之中,以致于精神都幾乎崩潰了……
這篇小說的語言極富特色,比如開篇的景物描寫是這樣的:“干冬,街面僵硬。”一個“干”字,既交代了季節(jié)所具有的特點,也揭示了人物內(nèi)心干涸苦澀之情。又如,李順和去看望孫子時遭到兒媳婦的責怪,心里感到十分失落,于是“他仰臉看了看,天是空的”——將經(jīng)常連用的詞語“天空”拆開使用,簡潔而又耐人尋味,尤其揭示了人物內(nèi)心的空落與無助。
另一位作家曾小春的短篇小說《丑姆媽,丑姆媽》,在語言表達上也別具一格。其中像“溫馨的炊煙”,讓本來不具情感的事物有了感情;“給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驚喜”,為驚喜的情態(tài)帶來了活躍的聲響;“用柔和的目光撫摩她抱過親過的孩子”,使無形的目光變得可以感覺了。還有小說中的景物描寫,如“晨曦中,水淋淋的太陽就要從河灘上冉冉升起”,比起“火紅的”、“燦爛的”等等人們慣用的形容詞來,“水淋淋”則更為形象地寫出了太陽的明亮、清新。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它們啟示我們,語言不是僵化的,而是鮮活的,倘若能夠巧妙使用,不僅會使表達新鮮生動、超凡脫俗,還能夠突顯文章的個性特征,從而使“自由表達和有創(chuàng)意的表達”異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