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米羅·德·布里托的詩

原 木 譯

圖/王瓊輝

主持人語：卡西米羅·德·布里托（Casimiro de Brito，1938- ）是葡萄牙著名詩人，他還有一個中文名字叫“少少”，其緣由是他認識詩人多多并知道他的筆名之后，便把自己叫做“少少”。每個詩人的抒寫都離不開生命、愛情、死亡等永恒的主題，但詩人因不同的生活經驗、性格和敏感而表現出不同的寫作姿態，從而呈現出各自的內心風景。布里托是一個熱情奔放的詩人，他以澎湃的激情和活力，不知疲倦地行走在生活的內部和外部，以音節記錄著脈搏在陰暗中的跳動，甚至借助東方的思想和智慧（他翻譯過《道德經》和日本的俳句）尋找另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他會贊美飛舞的蝴蝶和圓熟的果實，也會垂下頭顱，唱出悲傷的歌，因為生命無可避免地要走向跌落、傷害、骨骸、塵埃。

詩 歌

詩歌， 就是它， 但它是吞噬的

火焰。 在危險面前，

渾圓得像拳頭。 在暴風雨中

是堅定的船。 它是殘酷的。 但

是一種純潔的殘酷： 屬于誕生，

屬于睡夢， 屬于死亡。

詩歌， 就是它， 但它是叛逆的。

完整得像水， 并像水一樣，

向所有幾何學的身體敞開。

它是完整的， 盡管像星球一樣

有著陶土和溫情的側影。

詩歌， 就是它， 但它屬于鮮血。

愿詩歌從黑暗中

噴涌。 愿詩歌在人民的廣場上

擠出膿血。 它站得很高， 情緒激昂

像發生了地震， 像在驅除鬼神

或者像痛失了親生的骨肉。

櫻 桃

我愛你， 我想對你說

我不認識你。 只要你送我

幾粒櫻桃

我不知道櫻桃是否

有心靈——愛情

不可探尋

櫻桃樹搖曳著

葉子——輕盈的句子

被風寫下

小 心

小心。 愛情

是一頭突然奔來的

小獸， 是一張

慢慢織就的

蜘蛛網。 我保留著

靜寂

為了讓你們聽到

愛情破碎的聲音

歌 唱

此時我在寫作， 但

已經厭倦。 最好繼續觀望

路上的人群。 或者

眺望大海。

看看誰還活著

然后

再去歌唱。

蝴 蝶

關于在一根根枝條上飛來飛去的蝴蝶

能說些什么呢？ 也許

蝴蝶并不知道

我的眼睛正看著它

在風中飛舞。 也許它知道。

同樣， 我的愛也隨風展開翅膀，

停留在被我愛的人

柔弱的枝條上。

帶去點什么

我去看望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是否要帶去光亮

我會帶去點什么

或許是寂靜

如果我光著腳走進

我朋友的房間

或許我會帶點什么

即使我看都不看那面鏡子

它也充滿了物體。

旅 行

我將啟程

我已是旅行

翅膀在空間

來回撲打

音律的線條

勾勒時間的雙手

我將啟程

在庸常但美好的一日

蔚藍

將遼闊于

你們的頭頂

鳥兒

會繼續歌唱

女人們將誕下

云霧之子

這些男人

某一天也將出發

一如我將于明日

啟程

也許搭乘的是船

任何一艘船

呼吸的藝術 （選段）

我只妒忌那些熟悉死亡藝術的大師

——石頭、 樹木

或者一些野獸——

它們的藝術， 人很少可以企及。

最大的心愿： 學習如何失去。

死亡， 什么死亡？ 死亡的是瓦罐，

只是瓦罐而已。 陶土也許會消失，

但里面的火焰不會。 很多時候

它在沉睡。

如果別人棄我而去

我就更接近

那叫做本質的事物。

我佇立在這里， 卻生根于

我穿越的河流，

如水， 如魚。

比人的肉體更美的是骨頭，

骨頭

更干凈。

如果你想抓住世界，

那么先騰空雙手。

做一粒微塵， 在遼闊的星宿中漫游，

不亦樂乎。

美輪美奐， 這杯子的形狀。

但杯子里裝的是酒。那個曾經是我的孩子

把我陪伴， 他不知道自己的年齡。

我不理解你。 你不吃肉類，

卻掐下一朵花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