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柱
【關鍵詞】特朗普政府;新興技術;地緣政治;意識形態;技術民族主義
隨著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到來,以人工智能(AI)、量子信息技術和第五代移動通信技術(5G)等為代表的新興技術正在取得重大進展,給世界帶來巨大影響甚至革命性變化。與此同時,大國圍繞未來科技制高點的爭奪也愈演愈烈。新興技術領域取代傳統的海洋、“大陸心臟”和“邊緣地帶”,成為新時期地緣政治爭奪的重要戰場。而出于對科技霸權逐漸喪失的焦慮,更是催生了當代美國的技術民族主義。
長期以來,地理因素被視為影響國家政治行為的一個基本要素。海權論、空權論、大陸心臟學說和邊緣地帶理論等形形色色的地緣政治理論闡明了地理因素的重要性。在不同時代,不同的地緣政治理論對不同地區大國的國家戰略產生了不同的影響。當下,一些地緣政治理論依然是主要大國制定國家戰略的重要參考。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地緣政治的內涵不斷發生變化,傳統地緣政治要素的作用明顯下降,科技與經濟實力成為影響大國競爭格局的決定性力量,而決定科技與經濟實力的,恰恰是大國的科技創新能力。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兼執行主席克勞斯· 施瓦布(Klaus Schwab)將正在發生的新興技術領域的突破視為“第四次工業革命”,認為“第四次科技革命將深刻影響國家和國際安全的性質……戰爭和國際安全的歷史就是技術創新的歷史,今天也不例外”。[1] 施瓦布深刻詮釋了科技革命對地緣政治的影響: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會帶來世界經濟格局和政治格局的巨大變化,尤其是大國之間的力量對比。在科技革命中占有先機并居于主導地位的國家不僅會成為世界經濟的領頭羊,更會成為世界政治的主導力量。

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兼執行主席克勞斯·施瓦布深刻詮釋了科技革命對地緣政治的影響:每一次科技革命都會帶來世界經濟格局和政治格局的巨大變化,尤其是大國之間的力量對比。圖為2020年1月20日,在瑞士小鎮達沃斯,施瓦布在達沃斯50周年論壇上發表歡迎致辭。
美國戰略界對此有著清醒的認識。由美國重量級國會議員及智庫學者領銜撰寫的研究報告指出:“今天的大國競爭不同于以往……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這場競爭中更具創新力的一方很可能會獲勝。”[2]這凸顯出科技創新之爭已成為新時期地緣政治的主戰場,新興技術已成為大國競爭的焦點。尤其是人工智能、量子通信和5G技術,更是被美國視為決定未來領導地位的三大技術領域。
自2017年以來,特朗普政府一直在強調人工智能研發的重要性。美國的戰略性文件,如《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美國國防戰略》《國家人工智能研發戰略計劃》等均強調人工智能研發對美國未來的作用。2019年2月11日,特朗普簽署《保持美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領導地位》的行政命令,要求聯邦機構優先考慮向人工智能研發投資。2018年5月和2019年9月,美國政府連續兩年在白宮舉辦人工智能峰會。此外,特朗普政府每年的“政府研究與優先開發事項”,都將人工智能作為重點列入其中。這體現出人工智能在特朗普政府推動新興技術發展中首屈一指的地位。
量子信息技術是被美國、中國、歐盟等世界主要經濟體普遍重視的新興科技領域。美國國會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C)認為,站在量子信息科學前沿對美國的經濟競爭力、在科學發明方面的領導地位和國家安全至關重要。特朗普政府更是決心“致力于保持和擴大美國在量子信息科學領域的領導地位,保護美國未來的長遠利益,并主導通過這項研究創造的科學和技術”。[3] 為推動量子信息技術的發展,美國政府先后頒布了《國家量子信息科學戰略概述》《國家量子倡議法案》《美國量子網絡的戰略遠景》等戰略性文件。特朗普執政期間,每年都將量子信息科學列入“政府研究與優先開發事項”。特別是在2019年的“政府研究與優先開發事項”中,量子信息科學與人工智能一道,成為僅有的兩個研究經費翻倍的領域。
5G是特朗普政府關注的另一個新興技術領域。與前四代移動通信技術相比,5G的超高數據傳輸速度和超低網絡延遲均被視為移動通信技術領域的革命性突破。但5G也是唯一一個美國沒有處于領先地位的新興技術領域。美國不僅在5G領域的專利數量被主要競爭對手拉開距離,而且失去了在世界信息主干設備領域的主導地位。這被美國認為是對其技術創新全球領導地位的巨大挑戰,并且這種狀況將會削弱美國公司的競爭力及其在世界范圍的影響力。鑒于此,特朗普政府提出,美國必須“成為5G的領先者”。[4]
由此可見,新興技術領域之所以會成為地緣政治的重要戰場,是因為美國認為其在科技領域的領導地位正受到越來越多的挑戰。美國司法部長威廉·巴爾(WilliamP.Barr)在2020年7月17日的一場演說中聲稱:“自從19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一直是全球的技術領軍者。我們的繁榮、歷代美國人的機會和安全均來自這種超凡的技術實力……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利害攸關問題是,我們是否能夠維持這種技術領導地位……中國目前正意圖奪取全球經濟的制高點,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獨占鰲頭的科技超級大國。”[5]這凸顯出,美國政府擔心一旦失去在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其全球領導地位也將隨之喪失。在美國政府看來,中國已經制定了一個全面計劃,通過政府對十大技術領域的政策支持和財政補貼,建設領先的研發和制造能力,以縮小與美國之間的差距,最終實現在新興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美國政府認為,失去在這些領域的領導地位,將會對美國的經濟活力和投射軍事力量的能力產生全方位影響,并且還將影響到美國未來在這些領域制定國際標準和實施治理的能力。
新興技術成為地緣政治重要戰場,還體現在美國將新興技術安全化。早在1945年,曼哈頓計劃的主要組織者萬尼瓦爾·布什(VannevarBush)給羅斯福總統提交的研究報告中就明確指出:“這場戰爭清晰地表明,科學研究對國家安全絕對是必不可少的。”[6]這份報告促使美國逐漸將科技創新和新興技術開發納入國家安全體系,并催生了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因此,美國對新興技術的重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以維護國家安全為出發點的。
一、經濟安全就是國家安全
2017年,美國政府頒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明確指出:“經濟安全就是國家安全”,“不斷增長和創新的經濟使美國能夠維持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保護我們的祖國。”[7] 美國政府將創新性經濟與技術視為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礎。在美國政府看來,新興技術對美國經濟安全的影響主要有以下兩方面。
一方面,新興技術代表未來的產業發展方向,不僅對促進美國經濟繁榮至關重要,而且攸關美國在未來世界經濟中的地位。以人工智能為例,麥肯錫全球研究所(McKinseyGlobalInstitute)預測,到2030年,人工智能可能為全球經濟帶來13萬億美元的收益。[8]量子信息技術則被白宮科技辦公室稱為“令人難以置信的新經濟機會”。[9]5G被視為未來經濟的平臺。特朗普政府預測,僅僅在美國國內部署5G技術系統,各網絡供應商就需要投資2750億美元,并將創造300萬個就業機會,新增5000億美元的國內生產總值。[10]
另一方面,新興技術可以決定未來的技術標準掌握在哪個國家手中。毫無疑問,制定標準對塑造未來競爭和經濟格局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不僅會決定商業競爭的結果,更會塑造出對一個國家企業發展有利與否的架構。美國政府認為,傳統上美國居于絕對優勢地位的領域,其行業標準制定已經受到了來自中國的挑戰。而隨著世界進入一個由新技術體系和網絡以及技術定義的時代,在新興技術領域的領先者還沒有確定、專利和標準也尚未成型的情況下,中國獲得了超車的機會。美國將中國推進標準化戰略的《中國標準2035》視為威脅,認為此舉將對中國在全球舞臺增強權力產生深遠影響,并且“將會損害美國制定適用敏感技術和控制其擴散的國際準則的能力”。[11]
二、新興技術是維護美國傳統安全的根本保障
美國政府認為,新興技術對維護美國傳統安全至關重要。特別是人工智能技術已經帶來了軍事理念和軍事技術的進步甚至革命,與人工智能相關的大數據分析將改變傳統的戰爭和戰場決策模式。運用人工智能輔助的命令和控制系統,可以提高決策支持的能力和決策的速度。故而,美國戰略界認為,人工智能技術將決定美國在“新形式沖突中是否具有競爭力”;[12] 量子通信技術攸關美國信息安全,量子感測可以使下一代的傳感器和探測器應用于防務領域,而量子雷達甚至可以用來探測隱形飛機。顯而易見,如果競爭對手率先掌握了上述技術,將對依賴信息技術和隱形技術構建優勢的美軍形成挑戰;而競爭對手在5G 領域的領先地位會危及美軍在全球范圍內履行使命的能力。作為全球唯一超級大國,美國在海外擁有龐大利益,同時也擁有數量最多的軍事基地,頻繁和大規模軍事行動等都依賴于新興技術。美國擔心,“由中國5G技術組成的全球信息技術基礎設施以及由中國公司代表東道國電信運營商來運營,很可能會影響到美國和盟國軍事與情報行動的安全”。[13]
三、新興技術對信息與網絡安全等非傳統安全領域具有決定性影響
新興技術攸關信息與網絡安全。針對人工智能技術領域的安全問題,美國國家情報總監丹尼爾·科茨(DanielR.Coats)在2017年5月的一次聽證會上警告:“美國競爭對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技術進展可能會讓美國在網絡攻擊面前變得更加脆弱,削弱美國應對此類攻擊的防御能力,提高外國武器和情報系統的有效性和能力。”[14]量子加密或量子密鑰分發、量子密碼分析對于信息安全更是有著非常直接的關系。關于5G,美國政界和智庫界談論最多的就是該技術領域給美國國家安全帶來的威脅與挑戰。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Wray)在參議院聽證會上稱:“我們對任何不認同我們價值觀的外國公司或實體在我們的電信網絡中獲得權力的風險深感關切。這些風險包括削弱我們對電信基礎設施的控制能力、惡意修改或竊取信息以及難以被發現的間諜活動。”[15]
美國將新興技術安全化,既體現了新興技術在美國國家安全體系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同時也是美國政府發展新興技術的動因和最好借口,即維護美國國家安全是永遠的“正確政治”。
新興技術成為地緣政治主要戰場的另一體現,就是美國政府賦予新興技術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尤其是將中美技術差異與兩國不同的價值觀、生活方式和治理模式對等起來。
一、美國賦予新興技術以意識形態色彩
特朗普白宮科技政策顧問、首席技術官邁克爾·克拉佐斯(MichaelKratsios)在談到中美兩國發展新興技術的差異時強調:“中國以威權模式推動新興技術的發展和利用;而美國則以反映自由、人權和人的尊嚴的價值觀方式,來推動新興技術的發展。”以人工智能技術為例,克拉佐斯強調:“以美國價值觀為基礎推進的人工智能創新與專制政府推進的創新形成鮮明對比。專制政府毫無保留地支持公司開發和部署能夠破壞個人自由和基本人權的技術……應對這種反烏托邦方法的最佳方式是確保美國及其盟國處于人工智能創新的核心樞紐。”[16]
5G技術及其產品也理所當然地被賦予了意識形態色彩。美國消費者技術協會主席加里·夏皮羅(GaryShapiro)在談到美中兩國在5G領域的競爭時指出:“競爭與其說是關于技術,不如說是關于技術在正確或錯誤的手中創造了什么樣的世界。”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NancyPelosi)則不厭其煩地稱:“接受中國華為的5G技術相當于選擇威權體制而非民主制度。”在2020年2月舉行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佩洛西警告歐洲盟友:“就我們的價值觀和治理而言,選擇華為將付出巨大代價。”她表示:“這與經濟優勢無關,而與價值緊迫性有關……我們選擇民主。”[17]新興技術被美國政客融入了意識形態敘事,成為不同價值觀認知的競爭。
二、中國新興技術在海外的拓展被視為中國治理模式的傳播
美國政客指責中國利用技術優勢尤其是數字技術優勢,向世界其他國家及地區推廣和傳播中國的社會治理模式。美國認為,中國正在通過“數字絲綢之路”,把建立在威權體制基礎上的智慧城市/安全城市平臺/智慧警務等推廣到眾多的發展中國家,從而對美國倡導的自由開放的治理模式構成威脅與挑戰。更有甚者,美國國會參議院外交關系委員會民主黨首席議員鮑勃·梅內德茲(BobMenendez)誣稱中國治理模式是“數字威權主義”(DigitalAuthoritarianism);指責中國正在利用全部政策工具,包括政治、經濟、外交等手段,按照自身偏好塑造數字領域,“為發展、擴大、輸出數字威權主義并使之制度化做出各種協同努力,試圖使其成為數字領域未來的治理模式”;如果中國取得成功,“將書寫未來的網絡空間規則”。[18]美國政界擔心,新的信息基礎設施及其應用使中國有能力擴大在發展中國家的影響力。如果中國的創新、標準、制度和政策被其他國家廣泛采用,那將使中國獲得技術和政治優勢,這顯然是美國所不希望看到的。
三、特朗普政府在新興技術領域籌建“價值觀集團”
出于遏制“數字威權主義”的考慮,特朗普政府努力與所謂“志同道合”的國家在新興技術領域協調政策,以便制定新興技術開發的國際規則、規范和標準。特朗普政府認為,志趣相投的國家之間的多邊合作將有助于提升其政策在新興技術研發、供應鏈多樣性和安全性、標準制定、多邊出口管制以及打擊對技術的非法使用等方面的效力。因此,為了實現必要的協調與合作,美國嘗試以價值觀念為標準,領導建立一個新興技術政策多邊集團以協調多國技術政策,保護和促進具有競爭優勢的關鍵技術領域,并塑造使用新興技術的集體規范和價值觀。在美國的設想中,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德國、日本、荷蘭、韓國和英國等國將構成該組織的核心成員。這個“價值觀集團”將在5G、半導體、人工智能、網絡安全、物聯網和其他重要技術上進行合作。
近年來,信奉地緣政治的美國戰略界與技術民族主義日益密切地結合在一起。傳統西方地緣政治理論的核心內涵是將國家視為生命的有機體,只有通過擴張和競爭才能在弱肉強食的國際叢林社會中爭取足夠的生存空間。隨著國際環境不斷變化,地緣政治理論的內涵也在發生變化,但在國際社會中實現國家利益最大化,包括經濟利益、安全利益等,依然是其核心內涵。至于技術民族主義,學術界基本上都是從戰略角度來看待技術和制造業的發展,認為在高度競爭的世界中,技術是一種關鍵的國家資產,對國家安全和經濟競爭力至關重要。技術民族主義政策的重點是加強國內產業的競爭力,以應對外國競爭對手。
如今,美國已將中國視為戰略與安全領域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將與中國的競爭延伸至科技領域,技術民族主義就是集中體現。相同的戰略目標使美國地緣政治理念與技術民族主義高度融合,并突出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將“在研究、技術、發明和創新方面領先”確定為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目標。2017年12月特朗普政府推出的《國家安全戰略》文件強調,為保證美國的競爭優勢,政府將優先發展對經濟增長和安全至關重要的新興技術,并首次提出了“國家安全創新基地”的概念。這一概念的核心就是動員美國全政府、全社會的力量,確保美國在科學研究和產品研發領域的領先地位。美國國防部2018年發布的《國防戰略概要》也指出,美國軍事技術優勢同樣有賴于健康、安全的“國家安全創新基地”。
二是行政與立法部門聯手推動科技創新。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推出了一系列發展新興科技的戰略性文件和政策性指導文件;[19]美國國會亦準備通過立法加大科技研發的投入。美國兩黨重量級議員共同推出《無限邊疆法案》(TheEndlessFrontierAct),其目標是鞏固美國在科技創新領域的領導地位,通過對新興技術增加投資來與中國進行競爭。
三是對競爭對手獲取美國尖端技術和知識產權實施更為嚴格的限制。2018年8月,美國國會通過了針對中國的《外國投資風險審查現代化法案》(ForeignInvestmentRiskReviewModernizationAct),意在防止中國通過投資獲取美國技術。同年11月,美國商務部列出了政府擬管制的14個“具有代表性的新興技術”清單,涵蓋人工智能、微處理器技術、先進計算技術、機器人等。幾乎與此同時,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牽頭協調了二十多個聯邦研究與開發、執法和國家安全部門,組成研究環境聯合委員會(JointCommitteeontheResearchEnvironment),研究分析美國科研機構面臨的風險和挑戰,加強保護美國政府支持的研發活動,防止外國政府干預和滲透,以確保美國研究機構的安全性和完整性。

科技創新之爭已成為新時期地緣政治的主戰場,新興技術已成為大國競爭的焦點。尤其是人工智能、量子通信和5G技術,更是被美國視為決定未來領導地位的三大技術領域。圖為2020年1月9日,在美國拉斯維加斯舉行的消費電子展上,參觀者從5G技術廣告旁走過。
四是推出一系列打擊中國的政策。首先,通過類似貿易戰這樣的手段,打壓中國在新興技術產業領域的發展戰略與政策。其次,持續增強對中國新興技術和高科技企業的打壓。2019年10月7日,美國商務部將28家中國公司和政府機構列入實體清單;2020年5月22日,又將另外33家中國機構列入實體清單,未來不排除會有更多的中國高科技企業、高校和科研機構被美國列入制裁清單。再次,通過限制美中人文交流放緩中國科技進步的步伐,包括對中國學生赴美留學施加越來越嚴格的限制,阻撓美中高校和科研機構人員的學術交流。最后,在國際社會尤其是西方世界打造圍堵中國科技發展的統一戰線。如在5G領域,美國試圖建立所謂“民主5G聯盟”圍堵華為;在投資領域,美國試圖推動歐盟和澳大利亞通過立法以限制中國對敏感行業的投資。
總之,技術民族主義已經成為美國大國競爭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政府試圖傾全社會之力,阻斷中國科技發展的一切動力之源。技術民族主義賦予美國對華科技競爭以“科技冷戰”的色彩。
美國的技術民族主義體現了強烈的地緣政治色彩,即確保美國在世界經濟和國際政治中的主導地位。美國作為長期引領世界科技潮流的科技創新大國和強國,科技優勢是其保證經濟優勢、軍事優勢和霸權地位的主要基礎。美國在主要科技領域經常領先其主要競爭對手一代甚至更多。當前,面對已經躍居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擁有完整的制造業體系、同樣倡導科技創新并持續加大科技投入的崛起大國中國,美國不僅在傳統科技領域的領先優勢地位有所下降,而且在新興技術領域也未能拉開與中國的距離,甚至在個別領域(如5G)被中國反超。這讓美國戰略界人士產生了焦慮:失去科技優勢的美國必將失去地緣經濟優勢,進而導致美國的地緣政治優勢被中國所取代。美國對霸權前景的憂慮,導致其將新興技術作為地緣政治的重要戰場,技術民族主義成為包括美國兩黨在內的整個戰略界的共同價值取向。隨著這種焦慮感的上升,美國在科技領域對主要地緣政治對手的打壓已經無所不用其極,而技術民族主義在美國也呈現出極端化的趨勢,甚至不排除會出現“技術麥卡錫主義”,即在美國科技領域制造對華恐懼癥和“寒蟬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