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我國數字貨幣現狀

肖雪萌

摘? 要：2018年3月9日，時任央行行長的周小川在十三屆全國人大會議記者會上，就“金融改革與發展”的相關問題回答提問時，首次提出了DC/EP這個概念。DC/EP是央行的一個數字貨幣項目，全名稱為Digital Currency Electronic Payment，也就是數字貨幣和電子支付工具。本文試圖對我國數字貨幣現狀作簡要分析，重點講述我國央行的DC/EP。

關鍵詞：數字貨幣;電子貨幣;CBDC;DC/EP

近年來關于“數字貨幣”的討論越來越多，從“比特幣”到“DC/EP”，這些詞匯頻頻出現在新聞中，數字貨幣是什么，我國數字貨幣現狀如何，本文針對上述問題做了一些簡單分析。

一、相關概念辨析

提到數字貨幣，我們最先想到的可能是手機銀行APP的賬戶或者是微信、支付寶賬戶上表示賬戶余額的“數字”。實際上，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已熟知的電子支付方式所使用的“錢”，和“數字貨幣”有著很大的區別，前者應該定義為電子貨幣。

（一）電子貨幣概念

根據巴塞爾銀行監管委員會的定義，電子貨幣是指通過硬件設備或者電腦網絡完成支付的儲存價值或預先支付機制，也就是依靠電子設備網絡實現儲存和支付功能的貨幣。按照定義，我們生活中類似于Q幣這樣的虛擬貨幣和后文將探討的DC/EP所屬的數字貨幣，也應該包含在廣義的電子貨幣的范疇中。而生活中我們經常提及的電子貨幣，含義比前文的定義范疇要小的多，屬于狹義的電子貨幣，一般來說指的是國家銀行系統支持的法定貨幣的電子化形式，與我們日常生活用的現金以及存在銀行的存款具有同樣法律效力。具體來說，我們日常所使用的信用卡、儲蓄卡以及第三方支付賬戶余額比如支付寶、微信賬戶上的數據，都屬于我們所說的電子貨幣。不難看出，就狹義的電子貨幣而言，其具有完整的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職能，我們可以用它衡量價值尺度，也可以用它購買想要的商品或服務。它的本質是法定貨幣的電子化。

（二）數字貨幣概念

數字貨幣是數字技術與貨幣的融合。與傳統的電子貨幣不同，數字貨幣根據密碼學原理以及互聯網、區塊鏈等技術，通過大量計算，本質上是經過加密的一串字符，包含了多種隱藏的關鍵信息，例如發行方、發行金額等。

最早的數字貨幣理論由密碼學家David Chaum 于1982年提出，這種名為E - Cash的電子貨幣系統基于傳統的“銀行-個人-商家”三方模式，具備匿名性、不可追蹤性。2008年，中本聰在《比特幣，一種點對點的電子現金系統》提出比特幣（BTC）及相關概念，2009年，第一枚比特幣誕生。根據coinmarketcap.com數據統計，截止2020年6月底，全球共有5670種數字貨幣，總市值達到一萬八千多億人民幣，其中比特幣占比超過64%。

（三）數字貨幣的分類

數字貨幣按照不同的發行者來分，可以分為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CBDC，全稱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ies）和私人發行的數字貨幣。

央行數字貨幣（CBDC）由中央銀行發行，以加密數字串為表現形式，是法定貨幣。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今年1月公布的報告，目前世界各國的央行正在開展大量有關 CBDC 的工作。全球共有 66 個國家對其 2019 年開展的關于 CBDC 的調查作出答復，其中約有 80%的央行已經參與CBDC 有關工作。1月21日，國際清算銀行（BIS）、加拿大央行、英國央行、日本央行、歐央行、瑞典央行和瑞士央行聯合發布消息稱，將成立央行小組，開展CBDC應用案例研發，并且分享經驗。

私人發行的數字貨幣，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虛擬貨幣（virtual currency），一般由開發者發行和管理，不受政府監管，被一定的成員接受和使用。代表有比特幣、以太坊這樣的去中心化的加密貨幣。2019 年6 月，社交平臺Facebook宣布計劃推出的Libra項目也屬此類。私人數字貨幣的價值存在不確定性，無法真正用作價值衡量或價值儲存，并且只能流通在一定的范圍內，因此私人數字貨幣并不真正具備貨幣的基本職能，不能算作真正的貨幣。

二、數字貨幣的優缺點

（一）數字貨幣的優點

1、有效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傳統的紙幣，每隔一段時間需要更新提升防偽技術，從技術的研發一直到印刷的實施，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并且紙質貨幣在流通中也會存在損耗，貯藏也需要付出成本。數字貨幣則大大降低上述成本，除去初始投入的成本外，后期邊際成本極低，同時因為攜帶方便，一般只需要一只手機，支付靈活，交易費用低廉等多種優勢，可以大大提升持有者的消費意愿和交易效率。

2、提高市場反饋信息的準確性和效率。

目前，國內的消費者在日常生活中極少使用現金，更多的是通過微信、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支付，快捷交易的背后綁定的依然是商業銀行的銀行卡，本質上仍是依靠國家發行的法定貨幣。而央行推出的數字貨幣，對比實體貨幣，有關部門可以更迅速更輕易地獲得更加精確的數據，基于此做出的分析和制定的政策也會更加有效。

3、有效降低洗錢等行為的發生

我們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現鈔，無論是紙幣還是硬幣，一旦離開金融機構，在流通過程中，很難進行追蹤和監控，或者需要耗費非常大的成本去追蹤和監控。這樣也就為洗錢行為帶來了機會，現金也成了行賄、走私、販毒、洗錢暴等非法交易的首要選擇。而數字貨幣，本質上是一串帶有關鍵信息的字符，信息不會隨著交易的進行被隨意更改、擦除，相關的監管機構，在需要時可以對數字貨幣的流向進行監控追蹤，降低洗錢行為的概率。

4、可作為投資工具豐富策略組合

私人數字貨幣的價值尺度不穩定，比如極具代表性的比特幣，從最早“挖礦”獲得比特幣作為獎勵，到后來的比特幣可以直接在網上進行買賣交易，比特幣的幣值波動非常巨大。2017年12月17日，比特幣達到歷史最高價19850美元，其收益和風險遠高于一般的證券投資工具。

（二）數字貨幣的缺點

1、私人數字貨幣幣值不穩定，在作為投資工具的同時，很難像現鈔一樣成為價值存儲工具，因此不能像傳統貨幣一樣去衡量價值，想要作為廣泛交易的媒介受到限制太大。再者，比特幣總數有限，一共只有2100萬枚。央行數字貨幣與私人貨幣相比，則可以克服上述問題。

2、數字貨幣難以監管，目前數字貨幣種類多，交易量大，涉及面廣，并且許多幣種的交易是全球化的，想要全面監管所需要耗費的成本巨大。

三、我國數字貨幣現狀

國內私人數字貨幣沒有中央銀行或政府機構背書，其幣值非常不穩定，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并且私人數字貨幣在本質上不屬于貨幣。實際上，隨著數字經濟發展，法定數字貨幣是大勢所趨。目前我國電子貨幣普及程度高，微信和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瓜分了絕大部分份額。然而第三方支付平臺存在著諸如資金安全、信息泄露、同業競爭、監管不力等多種問題和風險，央行推出自己的數字貨幣勢在必行。

2020年5月26日，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到我國法定數字貨幣DC/EP的進度。易綱說：“先行在深圳、蘇州、雄安、成都及未來的冬奧會場景進行內部封閉試點測試，以檢驗理論可靠性、系統穩定性、功能可用性、流程便捷性、場景適用性和風險可控性。”

早在2014年，我國央行就組建了專門的研究團隊，針對央行推行法定的數字貨幣的可能性問題進行探討以及論證;2015年完成兩輪方案的修改，針對法定數字貨幣的發行、流通、組織框架、法律以及監管等問題發布相關研究報告。2016年初，我國央行開展DC/EP多場景應用研究，同時籌備數字貨幣研究所，同年年末央行與試點銀行連接了網絡連接，模擬DC/EP系統的運行環境。2017年初，央行成功測試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數字票據交易平臺，同年7 月數字貨幣研究所掛牌成立。央行數字貨幣研究所于2018年 6 月成功申請專利6 3項，并于 2018年 9 月成功測試區塊鏈貿易融資平臺;中共中央和國務院于2019年 8 月發布了支持深圳建設先行示范區并開展移動支付以及數字貨幣等創新應用。

（一）我國央行DC/EP概況

我國央行數字貨幣，又稱DC/EP，其中DC指digital currency（數字貨幣）;EP指electronic payment（電子支付）。

央行數字貨幣技術路線上采取混合架構，不預設技術路線。根據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所長、支付司副司長穆長春的介紹，數字貨幣研究小組做過完全采用區塊鏈架構的原型，但是存在著問題。因為原本法定數字貨幣是M0的替代，如果要達到零售這一級別，高并發就是要克服的問題。根據統計數據，2019年雙十一網聯平臺處理跨機構支付交易筆數15.4億筆，金額1.16萬億元。去年雙十一網聯跨機構支付交易處理峰值出現在0時3分44秒，峰值超過每秒7.15萬筆。而2018年，處理峰值超過9.2萬筆/秒。比特幣是每秒7筆，以太幣是每秒10筆到20筆，根據Libra發的白皮書，每秒1000筆。可以看出，如果在我國采用純區塊鏈架構是無法實現零售所要求的高并發性能的。央行數字貨幣采取雙層運營體系。單層運營體系，是指央行對公眾發行數字貨幣;雙層運營體系則是說央行先把數字貨幣兌換給銀行或者是其他運營機構，再由后者兌換給公眾。采用層運營架構主要原因在于：1、中國人口基數打，各地經濟發展、教育程度、資源稟賦差異大，如果采用單層運營體系，讓央行直接面對所有觀眾，挑戰極大。而雙層運營體系可以應對上述困難。2、央行選擇雙層運用體系，可以充分發揮商業銀行的資源、技術和人才的優勢，可以促進互相競爭從而創新。央行和商業銀行密切合作，不預設技術路線，這樣可以充分調動市場的力量，通過競爭實現系統化。3、雙層運營體系能夠預防風險過度集中，可以化解風險。目前央行已經開發運營了很多體系、系統，主要都是面對金融機構。而發行DC/EP，央行需要直面公眾，這涉及千家萬戶，僅靠央行自身力量研發并支撐如此龐大的系統，而且要滿足高效穩定安全的需求，并且還要提升客戶體驗，這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無論是從技術路線選擇，還是從操作風險、商業風險來說，通過雙層運營設計可以避免風險過度集中到單一機構。4、單層運營體系會導致金融脫媒。在單層運營體系下，央行需要直接面對公眾，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和存在商業銀行的貨幣相比，前者因為有央行的信用背書，競爭力明顯高于商業銀行里的存款貨幣，這會導致對商業銀行存款的擠出效應，從而影響商業銀行的貸款額，增加商業銀行對同業市場的依賴。如果這樣就會抬高資金的價格，社會融資成本上升，最終影響實體經濟的運營，屆時央行只能對商業銀行進行補貼，極端情況下甚至可能顛覆現有金融體系，回到1984年之前央行“大一統”的格局。

央行數字貨幣堅持中心化的管理模式。除去前文提到的，類似比特幣的去中心化，完全采用區塊鏈技術的話DC/EP在實際操作上面臨高并發的問題，同時DC/EP和我們現在使用的貨幣一樣，都是央行對公眾的負債。因此，未來DC/EP發行投放依舊要保證央行的中心地位。堅持DC/EP繼續采取中心化的管理模式，可以保證央行的宏觀審慎和貨幣調控職能。DC/EP采用雙層運營系統，需要央行中心化的管理，避免第二層指定運營機構出現貨幣超發。DC/EP在兌換過程中，并沒改變二元賬戶體系，要保持原有的貨幣政策傳導方式需要保持央行中心管理的地位。

（二）央行推行DC/EP的優勢

首先DC/EP具有數字貨幣成本低、效率高的特點，和私人數字貨幣相比，DC/EP因為是央行發行，和傳統貨幣一樣有國家信用背書，安全性更高。并且DC/EP屬于法幣，具有無限法償性，任何中國機構和個人不得拒絕。對比微信、支付寶等第三方平臺，DC/EP同樣便捷，甚至因為可以雙離線支付，實用性更高。同時，第三方支付不能匿名，但是DC/EP采取可控匿名，將來只對央行披露交易數據，可以滿足公眾匿名支付的需求。但是不會完全匿名，否則會助長犯罪，比如洗錢、逃稅、恐怖融資等犯罪行為。未來央行可能采取額度分級，比如用手機號碼注冊的只能或側日常小額支付;上傳身份證或者銀行卡的，可以獲得高一級別認證;如果在柜臺面前，則額度不限。這樣一來，解決了第三方機構存在的類似資金安全、信息泄露、同業競爭等風險。

四、對央行數字貨幣的監管建議

發行DC/EP必須要建立配套的法律體系，完善法制保證其法律地位。并且要同步修訂中央銀行法等涉及到貨幣流通相關的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確定DC/EP從發行到流通、管理都有法可依。平衡實名和匿名之間的界限，在宏觀上可以進行大數據分析，在維管束不侵犯合法用戶的隱私，但是可以監管不法分子的犯罪行為。緩慢替代紙幣和硬幣，考慮到我國地域遼闊經濟差異大，部分貧困地區和偏遠地區不具備使用數字貨幣的條件，所以過程需要循序漸進。最后，在保障安全、效率的前提下創新，保持支付體系及整體經濟金融穩定，確保其不會帶來系統性風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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