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一只鳥的自由（組詩）

橘子

那 時

海底正醞釀一場風暴

裂變的山脈隱伏在大地之下

十七歲那年的一天，我在想

我不在某一處時

世界是否在發生變動

臺子上花盆里的花

在我轉身那一刻有沒有偷偷合上

儀 式

他會敲著古舊的青銅經過薄暮里的城市

為那些死過多次的人祝禱：

任意揮霍無度，犯下生的過錯

眾神舉頭望向最后的黃昏

一輛載滿荒草的車駛過誦經的人群

喪儀終止，人群散去，陽光穿過草葉片

一個午后，

我見到了一只鳥的死亡

在眾多的生命中

我最不能理解一只鳥

它腹部向下脊背對著天空

卻會在死時翻轉自己

它絕不是向往天空，我想

它只是嘗試背叛自己的本性

去感受落地時那嘭的一聲

從背后襲來時的絕望

我理解一只鳥的自由

卻不能理解它的生活與習慣

隔著玻璃，我看到它躺在塵埃的

藍色鏡面上，它身下那一點的

影子，它的黑色羽毛，它僵硬的脖子

真的太平靜了，太平靜了

這只鳥帶給了我一種

目睹死亡的方式：它應該是飛著

飛著就死去了的吧

爺爺

聽說你每天早晨四點鐘會醒

那時候你想起的是臨近的死亡

還是即將到來的日出

如果是后者，它拉絲的光線里

你會不會愛上其中一個

又因為貪心將整個太陽抽空

仿佛你對一個女人所做的一切

種子

秋天時不應該贊美一朵花

那時她的葉子干枯，花瓣兒

落在土地，但如果她結了一株種子

我也許能夠感同身受

她不過借由明年春天的復活

說服自己安然面對死去

再次

一想到你，就會忘記了這是黃昏

蟲鳴開始靜止，海岸開始升高

一只鳥在天空尋找歸巢的路

它應該知道依靠記憶所做的判斷

一點也不可靠，這與愛一個人完全不同

后者始終追求一種重復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