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頭六連”是怎樣煉成的

2018年，八一建軍節前夕，中共中央宣傳部授予“硬骨頭六連”“時代楷模”的光榮稱號。2020年1月18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給“硬骨頭六連”全體官兵回信，勉勵他們“牢記強軍目標，傳承紅色基因，苦練打贏本領，把‘硬骨頭精神’發揚光大，把連隊建設得更加堅強”。

74集團軍某旅“硬骨頭六連”是一支享譽軍內外的英雄連隊，經過戰爭年代血與火的洗禮，練就了“戰備思想硬、戰斗作風硬、軍事技術硬、軍政紀律硬”的硬骨頭精神。“硬骨頭六連”之所以能硬起來，與獨臂將軍余秋里的精心培育是分不開的。

在抗日烽火中創建六連

1939年1月，奉八路軍一二〇師師長賀龍、政委關向應之命，干部大隊政委余秋里帶領304人組成游擊三支隊，開赴冀中大清河北岸打游擊。2月上旬，駐白溝的日軍300余人進犯板家窩。余秋里率部伏擊日軍，斃傷日軍小隊長以下80余人。板家窩首戰告捷，打出了八路軍的威風，也振奮了當地群眾的抗日信心，群眾踴躍送子弟到三支隊參軍，游雜武裝紛紛接受改編。

1939年3月，三支隊發展到750多人。余秋里向師部建議編成一個團，很快獲得上級批準。于是，部隊編為三支隊第七團，下設3個營，每營3個連。由14名原紅軍骨干組成了二營六連，“硬骨頭六連”便在抗日的烽火中光榮誕生。

同年5月下旬，一二〇師命三支隊與冀中軍區六支隊合編為獨立三支隊，六支隊編為獨立三支隊第八團。賀炳炎歸來任獨立三支隊司令員，余秋里任政委。在湘鄂川黔忠堡戰斗中，賀、余一起火線上任，分別任紅十八團團長和政委。在長征中，賀失去右臂，余失去左臂。這次，兩個“一把手”（獨臂戰將）再次搭檔，群眾和日軍都把獨立三支隊稱作“一把手”隊伍。之后，獨立三支隊又派副司令員常德善帶兩個連重新組建六支隊。1940年4月下旬，重建的六支隊被改編為獨立三支隊第九團。

獨立三支隊在潴龍河、滹沱河之間打游擊。6月下旬，余秋里和賀炳炎指揮部隊在蠡縣蓮子口打了一個大勝仗，斃傷日偽軍200多人。利用夏天雨季，部隊進行了一次整訓。

七團二營六連建連幾個月來，一直表現突出。余秋里經常到六連了解整訓情況。六連指導員張會田是一名優秀的基層政治工作干部。他聯系實際，利用身邊的例子把一個個革命道理講得通俗易懂，打動了戰士們的心，也深深地吸引了余秋里。余秋里召開連隊指導員會議，請張會田講課，用“以會代訓”的形式，推廣張會田的政治工作經驗。還特地交代七團團長，要注重在戰斗中把六連鍛煉成一只“鐵拳頭”。

1940年1月23日，七團在東渡子牙河時，與300多名日軍相遇。二營先敵一步占領馬家營，掩護全團強渡子牙河。二營六連在連長陳硯庭、指導員張會田帶領下，一連擊退日軍的5次沖鋒。六連的戰士身負重傷，被炸翻的黃土埋住身子，仍然頑強戰斗。危急時刻，張會田端起上刺刀的步槍，帶領戰士們跳出工事向敵人猛撲過去，與日寇展開了白刃格斗，戰至黃昏，斃傷日軍60多人，勝利完成了任務，但張會田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余秋里高度贊揚張會田英勇獻身的精神，總結出六連不畏強敵、不怕犧牲、英勇頑強的戰斗精神，與賀炳炎一起號召各連隊要向六連學習。

三支隊返回冀中滹沱河以南時，由開始的3個連304人擴大到3個團5000多人。賀龍非常滿意，說：“賀炳炎、余秋里都只有一條胳膊，剛來冀中時沒幾個人。可是他們東一搞、 西一搞，就搞出隊伍來了。這支隊伍打仗硬哩！敵人一聽見‘一把手’的隊伍，離老遠就嚇得溜掉了！”

不久，三支隊奉師部命令，于1940年6月初返回晉西北根據地。部隊長途行軍，連續作戰，減員較多，遂將3個團縮編為七、八兩個團，共4094人。

8月到9月，獨立三支隊參加了百團大戰。11月初，師部決定對三支隊進行整編。此時，賀炳炎調任三五八旅副旅長，余秋里在南峪村主持整編。三支隊整編為三五八旅八團，支隊直屬隊一部分補入三五八旅直屬隊，支隊特務營編入七一六團。八團下轄3個步兵營，每營4個步兵連，原七團團長劉彬任團長，余秋里任政委。原七團二營六連改稱八團二營六連。

在艱苦斗爭中磨煉六連

南峪村整編后，團長劉彬去延安抗大學習，八團的軍政工作由余秋里一人負責。在賀龍、關向應的領導下，他率八團在晉西北根據地堅持戰斗，執行中央賦予晉西北的兩大戰略任務：一是西邊保衛延安，建立陜甘寧邊區的堅強屏障；二是東邊建立根據地，構建聯系西北與華北的戰略樞紐，擔負秘密交通線的重要任務。

1943年5月，蔣介石發動第三次反共高潮，集結兵力準備進攻延安。余秋里率八團回師陜北，守衛延安南大門。在駐防期間，八團與其他部隊一起開展大生產、大練兵運動。他到六連蹲點指導工作。六連以班排為單位，向荒山進軍，就像上戰場打沖鋒，把生產計劃當作戰斗任務來完成。六連干在前，其他連隊不甘落后，形成了你追我趕的勞動競賽熱潮，實現了糧食、蔬菜自給自足。

在大練兵中，六連按照“人人皆兵，個個都練”的要求，以能者為師，選拔戰士中的射擊能手、投彈能手、刺殺能手擔任教員，開展互教互學的群眾性練兵活動，顯著提高了連隊整體戰術水平。余秋里把這種經驗總結為“官教兵、兵教兵、兵教官”的練兵方法。毛澤東稱贊這一練兵方法是“突破歷史的新創造”。

余秋里經常勉勵六連，要在戰爭中學習，把部隊拉到戰場上去練成“硬骨頭”“不卷刃的鋼刀”。1945年8月，任三五八旅政治委員的余秋里與旅長黃新廷奉命收復被國民黨軍占領的軍事要地爺臺山。八團二營擔任主攻，六連最先沖上了主峰。守主峰陣地的是敵方“常勝連”四連。六連一班副班長張殿山帶3名戰士匍匐前進到敵碉堡附近，他甩出兩顆手榴彈，然后摸到碉堡槍眼前，猛地抓住打得發紅的槍管硬拖了出來，滅了這個火力點。六連后續部隊沖上來，同頑抗的敵人展開白刃格斗，勝利的紅旗插上了爺臺山主峰。

1946年11月，三五八旅奉命開赴陜甘寧邊區。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占領延安空城。3月25日，彭德懷集中三五八旅等6個旅的優勢兵力在青化砭伏擊敵三十一旅。敵旅長李紀云困獸猶斗，下令搶占寺溝西北高地。余秋里早就把六連安排在這里待命，連長劉雙林一聲令下，一排排手榴彈炸得敵人連滾帶爬地潰逃，戰士們端上刺刀猛壓下去，敵人狼狽潰退，為全殲敵三十一旅立下了汗馬功勞。

1947年秋，三五八旅八團改稱七一四團，六連亦改稱七一四團二營六連。1948年2月下旬，西野發起宜川—瓦子街戰役。三五八旅七一四團奉命堵死敵軍南逃的通道。七一四團二營任主攻，六連是尖刀連。余秋里陣前作動員：“奪取南山，關系整場戰役的成敗，要不惜任何代價，堵死敵軍所有逃跑的通道！”六連率先從第一個山頭向敵軍占領的第二個山頭發起攻擊。突擊排長陳占元沖在最前面，他胸、腿負重傷，仆倒在雪地里，一手捂住傷口，一手連投4顆手榴彈，將敵方前沿陣地撕開一個缺口。戰士李長芝倒下后，仍頑強地拖著重傷的身軀向前挪動，身后的雪坡留下長長一串血跡，戰士們迅速占領了第二個山頭，向第三個山頭發起攻擊。敵軍部、師部都在第三個山頭后面，布下重兵死守。六連組織連續沖鋒，拿下第三個山頭，六連打得只剩下13個人。副連長胡開珍將剩下的人組成一個班，對三排副尹五圪說：“我當班長，你當副班長，死也要與敵人拼到底！”他們和增援部隊一起死死地封住了敵軍南逃的退路，保證了主力部隊將近3萬敵人全殲于宜川—瓦子街地區。

六連榮獲“英勇善戰殺敵先鋒”“戰斗模范連”榮譽稱號。余秋里在全旅組織開展“學習六連、為人民而戰”活動，六連那種“壓倒一切敵人，而決不向敵人屈服”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推廣開來，產生了無窮的戰斗力。

在立功創模中激勵六連

早在抗戰時期，余秋里就號召六連和全體指戰員學英雄、做英雄。張會田等人的革命英雄主義情結在六連深深扎下根來，開花結果，成為支撐六連這支英雄連隊的脊梁。

在爺臺山戰斗中，六連尖刀班戰士尹玉芬沖鋒在前，一人消滅了6個敵人。爺臺山敵方最高指揮官、加強營營長黃日升從一破房子竄出，尹玉芬大喝一聲，將他刺倒。尹玉芬被樹為“刺刀見紅”英雄。在三五八旅的整訓中，余秋里號召廣大戰士向尹玉芬學習，開展“為人民立功”運動。在青化砭伏擊戰中，擔任排長的尹玉芬帶領全排沖入敵陣，生擒敵旅長李紀云以下57人。尹玉芬被評為特等戰斗英雄，并榮獲由毛澤東親筆手書的“特等戰斗英雄”證書和一枚金質獎章。

1947年11月中旬，余秋里在七一四團蹲點，經常指導六連開展“訴苦三查”，發現并推廣了二班班長劉四虎這一訴苦典型。劉四虎在訴完苦后，擦掉眼淚，舉起槍桿子喊：“血債要用血來還，消滅蔣軍報仇冤!”在宜川—瓦子街戰役中，劉四虎帶領全班攻下兩個高地，全班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端著刺刀刺死4個、刺傷3個敵人。十幾個敵人圍了上來，他光著膀子左突右刺，敵人不敢靠近。這時，為救援右側的一班班長舒照明，他跌進了狹窄的戰壕里，跟上來的4個敵人用刺刀向他刺去。后續部隊沖上來，救下了身負11處傷的劉四虎。西北野戰軍授予劉四虎“特等戰斗英雄”的光榮稱號，廣泛開展“學習劉四虎殺敵立功”運動。余秋里鼓勵六連培養出更多的“劉四虎”，為人民立功。

1948年10月，在烏泥村抗擊戰斗中，六連擊退敵人的5次沖鋒后，只剩下四五十個戰士，3排排長李恩龍被指定為代理副連長。這時敵人出動飛機轟炸，李恩龍頸部負傷，他抓一把黃土往傷口上一摁，率領剩余戰士與敵人展開搏斗，奪回了前沿陣地。黃昏時分，六連奉命撤退，一發炮彈在六班戰士高家凱身邊爆炸，他身負重傷，仍緊握兩枚手榴彈，堅決不下火線，八九個敵人圍逼過來，他拉響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李恩龍、高家凱被評為“特等戰斗英雄”。

六連在戰爭年代作戰137次，涌現出15名戰斗英雄。新中國成立后，六連出色地完成了剿匪反霸、抗美援朝、對越自衛作戰和搶險救災等重大任務，1964年、1985年分別被國防部和中央軍委授予“硬骨頭六連”“英雄硬六連”榮譽稱號，是全軍唯一一個兩次被授予榮譽稱號的連隊。1986年6月，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總政治部主任的余秋里，到“硬骨頭六連”視察，為六連題詞：“硬骨頭革命精神永放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