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煒, 鄭立明
(1.西北工業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2; 2.陜西省軍民融合發展協同創新研究中心,陜西 西安 710072)
新中國成立以來,“軍”和“民”的融合日漸加深,“軍民融合”應運而生。這既是深化改革的大勢所趨,也是強國興軍的重要之舉[1]。十九大報告中關于富國和強軍,國防建設等的發展給出指導,對形成軍民深度融合的格局深有裨益[2]。現階段,推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還存在思想觀念跟不上,頂層統籌統管乏力、管理架構與運行機制不完善等突出問題[3],同時也在軍民融合協同創新、技術融合和產業融合方面存在一定的瓶頸和障礙。技術轉移作為軍民兩大板塊多領域、全要素、深層次對接的重要載體,以及軍民技術融合的基礎和內在動力[4],其轉移效率直接影響到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戰略的實施。從系統觀點來看,眾多學者將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系統大致劃分為開發、傳播、應用以及輔助等幾大區塊[5],由此可以延伸界定出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的概念為軍隊、企業、高校等不同主體之間技術的開發和傳播,從而實現某種技術從一個主體到另一個主體的應用。通過軍民融合技術轉移,國家可以吸引各種渠道資源進入安全領域,促進創新,加快武器裝備升級換代;企業可以實現技術的升級改造,把軍用技術與民用科技相結合,增加產品的科技含量,實現盈利最大化。
長期以來,諸多學者基于層次化的對象和多樣化的視角對中國國內技術轉移的效率進行了研究。從對象角度來說,研究層次從三大經濟圈內的企業[6]、國內的“985工程”高校[7]到以省份為整體單位[8]等不一而足,更為深入的是分別以高校和企業為主體對省份技術轉移效率進行研究和對比,分析各主體在轉移過程中的不足并提出建議[9]。從視角立場來看,解析的維度通常有基于不完全契約的視角[10]、有從產學研技術轉移系統角度[11]、更有以專利角度[12]或金融功能角度[13]等來測度技術轉移效率。在眾多主體和視角下的研究表明,中國的技術轉移效率與發達國家存在一定的差距,發達國家除了在對技術轉移活動的政策措施扶持方面起步更早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研究主體更多樣化,轉移機制更加完善,不但對異質性主體間(如高校、醫院等)的技術轉移效率進行詳細的對比評價[14],而且通過TTO去實現高校[15]、科技園[16]等主體間的技術轉移已形成了較為成熟的轉移模式。
此外,近年來由于軍民融合戰略的提出,有不少學者對軍民融合技術轉移進行了初步探索。首先,從軍民技術轉移存在問題上而言,尹巖青通過對軍民兩用技術轉移的發展現狀進行分析,發掘了有關轉移促進機制層面組織功能不健全、政策系統性創新性不足、社會服務不配套的問題[17],邵研從信息共享與產權歸屬、協同創新“鎖定”與路徑依賴、金融支持有效性、高校文化與評價體制等多個角度詳細探討軍民融合的障礙因素[18];其次,另有學者從“內部驅動力”、“外部牽引力”和“基礎支撐力”出發,構建出軍民兩用技術產業集群協同創新“三位一體”的系統進行動力機制研究[19]。
上述研究表明:一、在技術轉移領域,各個角度、多個層次的效率評價已比較豐富,然而仍缺乏在軍民融合視角下對技術轉移效率的研究;二、在軍民融合技術轉移領域,現有文獻大多是在對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的問題、障礙和動力機制進行探索,較少有學者對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效率進行評價。兩個方面都表明現有的研究缺乏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的評價,而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效率的評價在軍民融合領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理論上的軍民融合技術轉移問題和機制的研究已有相對深度,需要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效率的評價來反饋現有機制的不足,發現更多實際問題并優化轉移路徑。
現有文獻表明,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的研究是從概念理論到轉移機制再向效率評價發展的,然而考慮到軍民融合的發展還在攻堅破冰期,如何構建指標、選擇數據是該領域仍需完善的地方。鑒于此本文借鑒其他相關效率評價的文章:早先有根據股票市場上軍工企業相關數據,采用超效率DEA模型對這些企業經營效率指標進行綜合測度[20],或采用SFA對上市軍工企業的技術效率進行評價[21],近年來有探索性地構建區域軍民融合績效評估體系[22],以“十大軍工集團”的上市公司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效率測算[23],或以軍民融合上市公司為對象,從靜態和動態的不同維度實證探索軍民融合企業的融資效率[24]。
綜上所述,研究以中國A股證券市場軍民融合板塊下的企業為研究對象,在測度不同省份2012~2016年間技術轉移效率的基礎上,詳細分析各個省區和不同戰區的差異,從企業、政府、高校和環境四個層面提出企業規模、產品差異化、地方財政科技支出、高校數量、地區GDP和技術市場成交額六個可能導致差異的影響因素進行假設,基于CCR模型得出的效率值并利用面板tobit模型對這些假設進行驗證,為企業、政府和軍方相關技術轉移活動提供建議。
研究的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模型
DEA方法是解決多投入多產出情況下分析決策單元間(DMU)相對效率的一種方法。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決策單元的有效性度量》一文中提及數據包絡分析的CCR模型,在之后的幾十年中被廣泛應用[25]。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效率評價涉及多個主體和多個投入產出,并且涉及到5年的數據,經典的CCR模型對于解決這種問題提供了可行的路徑。
模型表示為:


u≥0,v≥0
(1)
其中,yrj,xij是決策單元的產出和投入,hj0為決策單元j0的效率評價指數。
本文對中國A股證券市場軍民融合板塊下近100家企業進行分析,根據指標的可獲得性和數據的完整性,選取45家軍民融合企業用來分析企業分布的23個省市技術轉移效率的區域差異,45家企業已經滿足數據包絡分析方法的數量要求。數據來源于各企業的年報。
根據CCR模型,需要選擇投入指標和產出指標。文獻中選用的投入指標通常包括經費投入、人員投入、新技術的服務經費、技術獲取及技術改造經費支出等[26~29]。國內學者多使用技術轉讓收入、技術市場成交合同金額[8]、新產品銷售收入[5]作為技術轉移的產出指標,專利許可數和專利許可收入作為產出指標在國外被廣泛選取[18,19,30]。由于本文是以企業為基本樣本,本著盡可能全面、多樣化的目的構建指標,所以選取5個投入指標,分別為當年的研發經費、技術人員全時當量、技術獲取費用、技術改造經費、政府補助;3個產出指標,分別為軍工產品的銷售收入、技術轉讓收入、技術市場成交額。
有學者研究指出技術轉移、技術收入等指標在企業的生產盈利活動中存在時滯[31];徐凱[32]等認為當年研發經費會在第三年達到影響的最大值;段宗志,曹澤[33]將R&D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滯后期取4年的平均值,也有研究認識到時滯的存在,采用1~2年的時滯期[34]。本文在綜合前人做法并根據實際情況,參照Kim等[35]和Anderson等[20]前人的思想,在選取的指標間做相關度檢測。結果表明,相鄰年際間相關系數高于0.8,即顯著相關,如表1所示,因此可采用同年的數據。

表1 指標相關度檢測
(1)效率測度
如表2,借助DEAP軟件,對2012~2016年選取的數據進行處理,選用MALMQUIST-DEA的VRS方法,測度各省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
根據表2可以得到,①中國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整體分布不均,近年來處于先下降后上升的U形曲線狀態,2014年的平均值達到最低為0.689,2016平均值上升至0.8617。2012~2016年的平均效率值為0.7893,可改進空間約為22%;②從時間維度來看,中國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未得到顯著提升,2012~2013年的平均效率值為 0.7799,2015~2016 年的平均效率值為0.849,僅提高了0.0691,效率值提高的省份占比接近一半,總體上看,各省軍民融合技術轉移尚在發展中;③從空間維度來看,各省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也差異顯著,平均效率值較高的省份有陜西、重慶等,平均效率值較低的有廣東、遼寧等,還有一些省份如西藏、青海等可以認為幾乎沒有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的出現;④從各個省份的波動情況來看,極少有不斷上升的,只有像湖南、貴州等省份在波浪式上升,也很少有處于不斷下降狀態,大部分地區都是在不規律的波動狀態。

表2 各省市區2012~2016年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DEA效率
(2)區域差異分析
根據表2不同省份的效率做出2012~2016年間的雷達圖及省份的平均效率,如圖2,然后找出幾個典型的省市做出效率的趨勢變化。
從相同年份不同省份的平均效率值來看,2014年波動較大,2016年相對較為穩定,而且相同年份下,總有幾個省份是相對較低,例如2012年廣東、江蘇、遼寧,2014年的廣東、湖南、福建,都在0.2附近。顯然,各地差異較大。
從相同的省份不同的年份來看,大多的省份都會有所波動,但也有少數省份相對較為穩定,例如圖2所示廣州一直處于效率較低的狀態,陜西一直處于較高的狀態;也有5年來波浪式增長或持續增長的,如湖北、貴州。總的來說,五年來每年的地區差異都很大。

圖2 2012~2016年各省份軍民融合技術轉移企業技術轉移效率

圖3 四個省區的典型的變化趨勢
2016年,中國成立東部戰區、西部戰區、南部戰區、北部戰區、中部戰區五大戰區,從此中國軍隊進入“戰區時代”。戰區建設是新時代軍民融合戰略下的新作為,在有效維護國家安全基礎上推動經濟建設。戰區在推進軍民融合發展上,具有特殊而不可替代的地位作用[36]。因此,將區域差異研究推升至戰區層面,以更好的探索戰區軍民融合新模式,為軍方在推進軍民深度融合發展的方面建言獻策。
根據戰區所轄省份,做出各個戰區近5年的平均轉移效率如表3所示。

表3 各戰區技術轉移效率平均值

圖4 各戰區五年的平均效率
從時間上看,5年來轉移效率有所增加,從2012年的0.8472到2016的0.8544,但增加并不顯著,這說明近年來中國的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并沒有較大的發展,另外從表3可以看出各個戰區在2014年前后降到最低。根據2012~2016年中央政府工作報告進行文本分析發現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幾點:①在深化改革的過程中各行業去產能,各企業轉變發展模式,生產活動、轉移交流減少,各行業包括軍民融合在內出現經濟增速下行,就業減少等各種“陣痛”[37],企業面臨挑戰,發展模式的轉變,產業結構的調整使得各個企業忙于公司的生存、調度,從而缺乏對技術轉移的關注;②軍隊改革,軍區重新劃分,導致軍隊技術處于靜默狀態,軍工力量得不到有效發展,地方政府孤掌難鳴,這對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也造成較大沖擊;③中國2015年正式提出軍民融合戰略,此前雖有一些政策,但大多處于理論探索階段,并不能有效的促進軍隊技術轉移,便利企業取得軍工資質,2015年之后,一些政策變得切實可行,對優質民企進入軍民融合領域提供了便利;④近年來,中國進行反腐倡廉,從嚴治黨取得顯著成效,有研究表明腐敗對中西部省區技術溢出有顯著負面影響;同時,腐敗對全國多數省區技術溢出都有一定消極影響[38],技術溢出對技術轉移效率有一定的影響。
從空間上看,西部戰區最優,南部戰區最低。按照戰區的劃分,西部戰區包括四川、西藏、陜西、新疆等地區。但是由表2可知,研究的樣本并沒有分布在西藏和新疆等這些省份,西部戰區軍民融合企業最主要的分布省份只有陜西、重慶和四川,這三個省份一直是中國的軍事重鎮。近年來,這幾個省份的經濟也得到了迅速發展,另外這三個省市科研力量也是首屈一指,這些條件便利了軍民融合企業的發展。而南部戰區所轄湖南、廣東、廣西、海南、云南、貴州,這幾個省份雖然都有軍民融合企業的分布,但是經濟發展良莠不齊,廣東經濟發展較快,而國防建設欠缺,其他的省份經濟發展不足,盡管有些省份有軍隊駐扎,軍需較多,但是無論從研發力量還是從政府的支持力度來看,都不如重慶、陜西等西部重鎮。此外,各個戰區所轄省份較多,每個戰區都有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較高的省份,例如中部戰區有北京,東部戰區有安徽,北部戰區有山東;也有轉移效率較低的省份,例如南部戰區的廣東,中部戰區的湖北以及北部戰區的遼寧,因此各戰區的轉移效率也有明顯差異。
(3)收斂性分析
十九屆中央軍民融合發展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指出,國家軍民融合創新示范區建設尤為重要,要充分發揮其“試驗田”的作用,推動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在各地區各部門落地生根。根據上述分析,無論是從省份單個分析還是從戰區平均分析,在不同的年份不同的地區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的差異是十分明顯的。在軍民融合領域,“試驗田”效果已初步顯現,是否能在各地區各部門落地生根、取得實效,即各地區技術轉移效率是否會收斂還需要進一步分析和實踐。
為了具體分析上述問題,本文采用絕對β收斂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的收斂性檢測,本文以戰區來檢驗收斂性,方程[39]如下:

(2)
式中:Yin、Yi0分別代表第i個省份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的末期水平(2016~2015年的平均效率值)、初期水平(2013~2012 年的平均效率值),n代表末期與初期相距的年數(n=4),α代表常數項。
借助技術轉移效率數據,對收斂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收斂分析結果
根據表4可以得到,①從所有省份總的來看,P值為0.010375,在5%的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在所研究省份范圍內,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絕對收斂的趨勢,同時說明各省份都在積極探索軍民融合,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發展較劣的省份在追趕效率較優的省份,以期達到均衡;②在戰區層面,中部戰區和西部戰區的P值分別為0.006818、3.89E-17,在1%統計水平上顯著,而南部戰區、東部地區和北部戰區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意味著這三個戰區不存在絕對收斂的特征。
根據以上各表分析得到中國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區域差異顯著,那么是什么因素導致了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效率的差異呢?專家學者從技術轉移的不同層次對影響因素做了較多研究。三重螺旋理論多年來在系統協同創新領域應用普遍,學者有從科研院所-政府-企業-中介平臺四螺旋體系的角度研究影響技術轉移的效率問題[40],有在三螺旋模式下分析軍民融合科技創新的路徑機制[41],探究影響技術轉移組織的因素[42];有先建立產學研協同創新的技術轉移信號博弈模型,在模型基礎上分析影響產學研協同創新的技術轉移成功運行的因素[43];還有考察技術轉移方式的影響[44]、技術轉移模式的影響[45]。需要指出的是,多數文章在研究軍民融合和技術轉移時認為區域環境是重要的影響因素[23,46]。首先,區域環境它不僅包含了四重螺旋技術轉移中介機構提供的轉移環境,還包括了咨詢機構、金融資助機構等多種類型機構在內助力形成的區域環境;其次,在政府、高校、軍方以及企業之間的相互轉移形成的技術轉移市場存在更多的影響因素,都可以包含在環境維度中。
根據以上研究,結合中國軍民融合領域的實際情況,本文基于三重螺旋理論、四重螺旋體系并借鑒Siegel的分析框架[34],以企業、政府、高校以及環境組成的一個新的四維體系探究造成區域差異的影響因素。
(1)企業維度
從整個行業而言,有學者在研究軍民融合企業技術效率影響因素時認為企業規模的擴大有利于軍民融合企業技術效率的提升[47],同時技術效率的提高,會使得公司產生技術外溢,軍民融合企業通過吸收其他行業的技術,結合軍隊指定的標準,在成本和效益兼顧的基礎上利用外溢實現技術創新[48],從而實現技術轉移效率的提高。此外,企業都追求經濟增長,而經濟增長和企業規模息息相關[49]。對軍民融合企業自身來說,一方面,技術轉移會產生高昂的成本,企業規模越大,成本分攤的優勢就越明顯;另一方面,企業規模的擴大,是人才、設備以及資金等的整體提升,過硬的軟件和硬件設施是承接軍民融合項目的必備的條件,更有利于得到軍方認可。從軍民融合企業外部而言,第一,如今市場競爭加劇,人才流動頻繁,大規模企業相比于中小企業更能吸引并招攬人才,就軍民融合領域而言,和人才綁定的信息、技術才是軍民融合企業值得關注并為之付出成本的關鍵[50];第二,關于企業形象和企業文化通常是大型企業會投入成本維護并能為之帶來效益,這種效益就包括技術轉移的實現。
假設1軍民融合企業自身的規模對技術轉移效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首先,產品差異化影響軍民融合的發展。Caves[51]指出,“產品差異化”作為無形資產的一種,對市場的選擇極具競爭力;國外軍民融合的經驗表明,軍民融合發展必須充分依靠市場[52]。其次,產品差異化影響了技術轉移效率。對于中國軍民融合領域的企業來說,還處于成長期或是導入期階段,企業的產品差異化程度越大,市場勢力也越大[53],隨著市場勢力的增大,企業會逐漸穩定下來,從而有向其他公司或軍隊的學習意愿,學習意愿是技術轉移績效較直接的影響因素之一[54]。最后,企業差異化主要是產品方面的差異,其他內部運行的差異最終也會體現于產品特色[55],這些差異化會進一步提升企業的營銷能力,營銷能力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勝過研發能力和運營能力[56],而企業績效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技術轉移效率;軍方和高校則更愿意與營銷能力更好,產品差異化更好的公司進行合作。
假設2軍民融合企業產品的差異化對技術轉移效率有正向影響。
(2)政府維度
政府是市場的管控者和推動者,無論是計劃經濟還是市場經濟,政府的支持對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活動在兩個方面有重要支持。一方面,政府相關部門可以為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創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引導和資助一些優質民用企業轉變為軍民融合企業;另一方面,政府對加強中介服務體系建設,搭建技術轉移平臺,促進軍地的互動合作等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因此政府促進了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的提高。政府因子中包含的因素很多,包括政策、地方科技支出等,對軍民技術創新體系協同運行的影響作用強于市場因子、服務因子等[49]。此外,地方科技支出與專利申請授權量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地方財政科技支出每增加1%,則下一期的專利申請授權量會增加0.98%,而專利申請授權量是衡量一個地區科技產出的重要指標之一[57],地方財政科技支出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著重要的意義。
假設3地方財政科技支出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3)高校維度
高等教育在培養人才,發展技術上有著較大責任,研究和教學不可分割,兩者相輔相成,精致的研究之下往往更能有人才的發揮之地,技術科研人力資源在軍民融合的發展中不可或缺[52]。“試驗田”“主力軍”“排頭兵”等的深度融合建設需要以高校為支撐,除了像國防科技大學、西北工業大學等的軍民優勢學科高校之外,其他電子信息、冶金制造、安全測繪等諸多特色高校也是賦予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活動色彩的有力支柱。從功能上看,高校儼然成為軍工企業到民用企業的技術轉移的一個橋梁,可以作為軍方和地方企業技術轉移的中介,高校的人才也可以作為企業的后續動力[18]。因此,地區高校的數量會影響人才的流動,推動本地區的科技發展,影響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效率。
假設4地區高校的數量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4)環境維度
區域環境包含了很多因素,比如市場環境、政策環境、教育環境、科研環境等,各種因素之間相互影響。Cantwell和Janne[58]的研究認為技術轉移活動與經濟發展階段密切相關,經濟發展處于何種階段,通常會核算國內生產總值GDP,GDP的主要指各個企業在生產經營、產品創收方面的增值,這是經濟增長的主要方式[51],因此經濟增長通常以GDP增速來表征。另外技術、消費、金融等相關市場的發育度、成熟度、競爭度等都和地區GDP密切相關,這些都會不同程度的影響軍民融合企業科技成果商業化、產業化的市場需求以及軍隊與軍民融合企業之間信息交流、合作方式、技術融合路徑等,對資源投入、產品實現影響頗大,最終反應在效率上。確切來說,“蝴蝶效應”式的影響在軍民融合技術轉移的進行中屢見不鮮,卻又難以遏制,尤以環境中不可控因素最多,造成軍民融合的發展愈發困難,然而歸根結底GDP是諸多因素較為正常可控且影響明顯的因素之一。
假設5地區GDP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技術市場成交額包含了技術開發、技術轉讓、技術咨詢、技術轉讓等一系列的交易,王芳,李華認為大環境下的信息交流雖然廣泛,技術市場也進一步擴大,而受地區經濟、技術所限,資源流動合理配置仍是重要的研究課題[59]。此外,企業與軍方的技術轉移還會牽扯到政府的資助、市場環境的配合等,根據劉志迎、畢盛[5]的觀點,技術市場成交額可以作為技術轉移動態模型的一個重要響應,反映了技術傳播子系統的發展水平。有學者在對江蘇技術市場進行分析時發現技術合同成交量與交易額對其發展有重要意義[60]。
假設6地區技術市場成交額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1)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中國A股證券市場軍民融合板塊下的企業分布的23個省市區2012~2016年的數據進行分析。在企業層面,企業的規模可以有很多指標來表征,但是根據公司的年報,很多數據最終都歸于企業總資產,因此本文直接采用企業的資產總額來表征,該項指標可以直接反映企業的規模、財力,數據來源于各個企業歷年的財務報表;對于產品的差異化,王柏杰等[23]曾用銷售費用增長率來表征產品的差異化,本文采用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重來表征,原始數據來自各公司歷年年報。在政府層面,采用地方財政的科學技術支出;在高校層面,采用地區高校的數量;在環境層面,地區GDP是常用影響因素,對于市場成交額,該指標曾被劉志迎[5]等學者采用。此三個層面的數據均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2)實證模型
Tobit模型對于本文影響因素的分析,有以下幾個優勢:首先,因變量即技術轉移效率在0到1之間屬于截取數據,很多值為0或是1的技術轉移效率實際上體現出的是不可觀測的實際技術轉移活動;其次,具體的影響因素可根據實際進行選擇,建立適合的模型;最后,各個影響因素的類型不同,單位不同,在Tobit模型中不必去統一單位。具體模型如下:

β4lnGXi,t+β5lnGDPi,t+β6lnCJEi,t+ε
(3)
式中,i和t分別代表省份和年份,Y代表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Y*為潛在變量,ZC代表企業資產總額,XSB代表銷售費用占比,ZF代表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GX代表地區高校的數量,GDP代表地區GDP值,CJE代表地區技術市場成交額。
面板tobit模型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

表5 模型分析結果
根據表5,可以看出:
(1)在企業維度,①企業總資產系數為正,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即軍民融合企業的規模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正向影響,表明軍民融合企業自身應根據實際情況,努力擴大規模,實現財力、形象的提升;②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比系數為負,在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即銷售費用占比越低,產品差異化越高,技術轉移效率越高,說明企業可以通過提升產品差異度來達到提高技術轉移效率的目的;
(2)在政府維度,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系數為正,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假設3得到驗證,即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正向影響,表明在政府方面,可以加大科學技術支出,尤其是對軍民融合企業的科研項目補助,進一步優化企業和高校的科學技術支出配比情況,出臺更多對有利于軍地合作的政策;
(3)在高校維度,地區高校的系數為負,假設4未通過檢驗,可能的原因是地區高校雖然不缺乏科研人員,從理論上可以作為軍地合作的一個中介機構,但實際上高校和軍方或企業之間的合作缺乏對接人才,沒有真正發揮出高校的橋梁作用;此外,企業的技術轉移大多是顯性知識的轉移,而高校參與下的技術轉移大多以隱性知識為主,根據企業的年報,較少有軍民融合企業會在復雜的技術轉移的機制上,再去和高校合作;
(4)在環境維度,①有地區GDP和技術市場成交額兩項指標,此兩項系數為正,但假設5未通過檢驗,說明地區GDP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的效率影響不顯著,可能的解釋是地區GDP只是一個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表現,對于現階段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活動來說,可能需要一個科研能力、教育水平、國防工業基礎等水平較好的城市;此外這些GDP較高的地區通常對外貿易發達、貿易渠道豐富,這些因素對于軍方和企業技術轉移活動的促進作用暫時沒有顯現。②技術市場成交額系數在5%統計水平上顯著,假設6得到驗證,表明各地區要加大技術市場的流動,鼓勵各種不同企業進行交流合作,通暢技術轉移渠道,多樣化技術轉移方式,提升技術市場成交額,從而提高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
本文運用DEA的方法結合Tobit模型對中國軍民融合板塊下企業的技術轉移效率進行區域差異、收斂性及影響因素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1)基于2012~2016年企業年報的數據,測算技術轉移綜合效率發現從省區來看,各省區差異較大,陜西、重慶等西部省市效率較高,而有些經濟發展較好的省區如廣東其技術轉移效率相對較低;從戰區來看,各戰區平均效率不相上下,西部戰區相對較高。可能的原因是西部是內陸,政治因素、軍工因素較為優越,而一些海港城市主要從事對外貿易。從各區域年際變化來看,波動十分明顯,沒有某個地區是高居不下的,反而有些地區的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效率一直沒有明顯的改善。之后,進行收斂性分析發現就全國范圍來看,存在“追趕效應”,即效率低的省份在追趕效率高的省份,從戰區層面,南部戰區、東部地區和北部戰區不存在絕對收斂的趨勢。
(2)在第一部分區域綜合效率測算的基礎上,考察影響區域差異的因素,從企業、政府、高校、環境四個維度做出六個假設,其中四個假設通過,即企業規模、產品差異化、地區財政科技支出、技術市場成交額對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有正向影響;兩個假設未通過檢驗,即地區GDP和地區高校數量對其效率沒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從上述結論可以看出,中國大部分省區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都是非有效狀態,而且年際波動明顯,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投入產出結構不合理。因此為切實提高軍民融合企業技術轉移效率,進而提升區域技術轉移效率,做好軍民融合深度發展這篇大文章,本文從企業、政府、高校和軍方四個方面提出以下建議:
(1)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優化投入產出比重,吸引更多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方面的相關人才。不同地區的企業應認識到自身的實際情況,進行兩個方面的加強,一方面擴充規模,優化企業形象;另一方面增加產品的差異化,開發富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這兩個方面的提升必須要增強企業自身的管理水平、研發力量,加強對外合作、協調交流能力。此外,不同企業所處地區不同,要根據該地區的政策、國防力量、軍隊建設等各方面實際條件,改善相應的合作對接機制。
(2)為努力形成多領域、高效益的軍民深度融合格局,政府要堅定不移的走軍民融合創新之路,鼓勵企業進行技術轉移的相關活動。在政策方面要適度調整,此外作為市場看不見的手,要強化引導與服務。政府應是企業的堅強后盾,要增加財政支出中的科學技術支出,平衡高校和企業的比例分配,對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活動要給予支持和鼓勵,努力提高技術市場成交額,從而改善軍民融合企業的技術轉移相關局面。
(3)根據上述分析,高校在軍民融合技術轉移過程中的可能存在一定的作用,但現階段表現不明顯,高校主要是靠人才來發揮在技術轉移過程的作用,因此,在高校數量對技術轉移效率沒有明顯促進進作用的現實情況下,高校應加強專業人才的培養,尤其是在和軍隊、企業進行接洽的過程中,培訓對接人才,發揮自身在軍民融合技術轉移過程中的橋梁作用。
(4)軍方對于企業而言一直是一個不透明狀態,為解析“黑箱”,軍方應在軍工資質、軍轉民、民參軍等有企業參與的方面給出更加具體的標準。此外軍方應加強與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合作,將隱性知識顯性化,為技術轉移做一個較好的鋪墊,在合作的過程中,應培訓相應的對接人才,打通相應的轉移合作渠道。總之,軍方作為一個獨立的存在,要為各個省區政府、十一大軍工集團以及下屬軍工企業、軍民融合企業和科研院所、民口配套企業、意向參軍企業、有關中介機構提供較為專業的服務,發揮帶頭作用,全面推進軍民融合產業的發展,實現軍民融合、軍地雙贏。
本文從技術轉移效率的區域差異和影響因素做了深入分析,為軍民融合技術轉移有效性的加強提供了一定的借鑒和參考,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鑒于軍民融合深度發展處于探索階段,在近百家的軍民融合板塊的上市企業中,僅有45家企業的投入和產出指標的數據是相對完整的,而其余企業則缺失了較多的數據;相信隨著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戰略的快速落地,屆時會有更多的樣本和更準確的數據指標以供學術研究,另一方面,對技術轉移過程分析以及各主體之間應如何協同演進以提升技術轉移效率,也需要進一步探究。軍民深度融合任重而道遠,各部門、各地區應積極探索,積極落實,為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打開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