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果 王向陽
英漢語言在思維方式方面存在諸多差異。 漢民族習慣于具體思維,注重實踐和直覺,側重于立象盡意,設象喻理,取象比類。 西方思維則重視科學,理性分析,必然借助于邏輯。 “思維方式的差異是造成語言差異的一個重要原因。”這種思維差異在語言上的直接體現便是英語中充斥著大量的抽象表達方式,比如英語中名詞化現象形成的大量抽象名詞,而漢語習慣于用具體的詞匯和方式來表達栩栩如生的形象和抽象概念。 在教學過程中,明顯發現英語學習者包括教學者對抽象名詞語義的把握傾向僵化機械,遠遠達不到靈活創新,因此,對抽象名詞的翻譯理解有待教學工作者的進一步探究和提升。
Evans 的LCCM 理論包含組成成分意義(詞匯概念)和高層次認知操作(認知模式)在語意搭建上的重要作用,并指出這兩部分內容對意義建構影響重大,不能忽略任何一個因素。 “詞匯概念是語言編碼的概念,構成形式與意義象征性組合的語義單位,其語義值具有高度圖示化的特點。 認知模型是由詞匯概念提供路徑而可及的非語言的結構化百科知識,一個詞匯概念可能對應多個認知模型,總稱認知模檔(cognitive model profiles)”。 LCCM 理論強調,詞匯概念是形成認知模型的基礎保證,又與認知模型相互影響,促成意義的產生。 Evans(2013)分析了產生字面含義與非字面內涵的原因在于詞匯概念激活了基本認知模型還是次要認知模型。
不同的詞匯概念如果在基本認知模型中就得到匹配,則該話語為字面含義。 然而,如果詞匯概念與基本認知模型沖突,那么基本認知模型作為認知參照點繼續激活側重的次要模型甚至更上一級的次要模型的語義特征,由此產生的便是非字面意義。 LCCM 對于隱喻和轉喻的解釋提供了一個統一框架,如“the ham sandwich asked for bills.” 這里的“sandwich”所指“顧客”僅是“就餐的顧客”這一次要模型,屬于轉喻類的非字面意義。 再譬如“John is a tiger.” (John 是一個勇猛或者兇險的人)John 的基本認知模型“人類”與老虎的“貓科動物”基本認知模型是沖突的,意義的成立在“行為,習性”這一次要模型。 LCCM 理論提供了一個研究抽象名詞語義建構過程的有效途徑,也為抽象名詞的翻譯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指導。
翻譯詞匯的具體選擇受到語境的誘導,激發不同的認知模型,選擇亦有不同取舍。 例如,下面一段文字中,“the fundamental emotion” 詞匯概念與認知模型的互動建構而生的詞義便不能簡單翻譯成其字面語義。
(1)The most beautiful experience we can have is the mysterious. It is the fundamental emotion which stands at the cradle of true art and true science. Whoever does not know it and can no longer wonder, no longer marvel is as good as dead, and his eyes are dimmed. It was the experience of mystery—even if mixed with fear—that engendered religion.(The World as I See it, by Einstein)
“The fundamental emotion”如果僅僅翻譯成“基本的情感”,語義依然籠統寬泛,并未體現出作者的真正所指。 Emotion 的基本認知模型便是情感,在此基礎上衍生出不同的特定次要認知模型檔。 比如,“love, hatred, anger, excitement”等。 文中“mysterious, fundamental emotion, wonder, marvel, to explore, mystery”等詞匯一脈相承。 這種“fundamental emotion”應為“this inquisitiveness for the unknown”,因此,短語翻譯成“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求知欲”更符合文章語境。 詞匯概念激發了某一具體的認知情感,由基本認知衍生之具體所指,也體現了一般指代具體的轉喻特征。
(2)Black Fiction does leave some aesthetic questions open. ... In spite of such omissions , what Rosenblatt does include in his discussion makes for an astute and worthwhile study. (Black Fiction by Roger Rosenblatt)

圖1 Fundamental emotion 部分認知模型檔
“Omission”一詞在《牛津高階英語詞典》給出的定義如下:“①the act of not including sb/sth or not doing something; the fact of not being included/done. ②a thing that has not been included or done.”圖示化詞匯概念核心是“the action of not being included or done”。 其基本認知模型指代一種行為,基本認知模型衍生出包括“Agent of the action”“object of the action”等認知模型。在語言結構中收到“such”語義選擇,暗示有明確上文指向內容,具體文章語境引導原則,“in spite of”則暗含在作者看來上面的問題沒有提及是種遺憾或者缺憾。 因“omission”指的是上文“leave some aesthetic questions open”,這里的“omission”與次要模型中的“OBJECT OF THE ACTION”產生聯系,譯作“未能涉及的幾個審美方面的問題”,較簡單的譯為“省略”更顯得語義連貫,并能表達出作者評論時的遺憾之情。
下面一段話中,LCCM 對“monster”語義建構的理解則可以更深地體會到抽象名詞隱喻含義在特定語篇及讀者認知背景下的新內涵。
(1)“He was a monster of conceit. Never for one minute did he look at the world or at people,except in relation to himself. He was not only 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in the world, to himself; in his own eyes he was the only person who existed. He believed himself to be one of the greatest dramatists in the world, one of the greatest thinkers,and one of the greatest composers... The name of this monster was Richard Wagner.”(The Monster by Deem Taylor)
“monster”在現實世界中沒有特定所指,存在于人們的想象之中。 基本認知模型指“things large, ugly or evil”。 根據認識的遷移也可以描述人,如“the children are monsters”則強調了孩子淘氣。 Wagner Richard 異于常人,又氣又愛,脾氣怪異,音樂天賦與成就蓋世無雙,與“monster”的字面義不相匹配,與基本認知模型沖突,在特定語篇語境中激活了次要認知模型。 但在次要認知模型中含有表示特征習性的一些語義,比如“dangerous, evil”“weird”等。 (圖2)根據文中其他詞匯的描述,如“adult person, undersized attractive to women, irresponsibility, self-conceit”,都屬于異于正常標準的擴充。 “Monster of conceit”也是一種夸張式的隱喻,形容“unusually conceited”,可與“monster”的次語義模型“奇特怪異”“與眾不同”甚至于“可愛,調皮”等語義相銜接。 (見圖3)“monster of conceit”翻譯成“自負的魔頭”體現出其既自大的可愛,又極為怪僻,增強了不同的語義色彩。

圖2 Monster 認知模型

圖3 Wagner 認知模型
(2)This dream shows more dynamic disassociations which herald the possibility, maybe still distant, of integration:the intelligent part of the self and the stupid,silly part, one helping the other one:a sick side through which hypertension and haemorrhage ( emotional confusions?) flow with an immobilizing effect. (Transformation of Emotional Experience by Lia Pistiner de Corti?as)
原文講述心理治療師如何通過夢境解析轉化心理患者創傷。 文中即便提到患者由于心理創傷有些生理不適,卻也是比較輕度的生理疾病,如“eczema”(皮疹)。 文 章 結 論 中 出 現 的 “ hypertension ” 和“haemorrhage”與醫學本義“高血壓”和“出血”是相沖突的。 “高血壓”和“出血”的理解與謂語動詞“flow”也是不兼容的,就連作者都在后面加注“emotion confusion”,可見這里的兩個抽象名字均是隱喻含義,指代心理疾病患者內心的恐懼緊張,以及心理的創傷。 根據心理隱喻學的解釋,人的情感如同氣流或液體是可以流動的,因此,謂語動詞“flow”的選擇是相匹配的,而“壓力與創傷始終在內心涌動”的翻譯才更貼合原文的本意。
英語抽象名詞在具體語篇語境中大多含有具體指代,可以產生豐富的轉喻及隱喻意義,因此翻譯多以脫離字面意義的意譯為主。 文章通過教學中的幾個語段,較深入地論證了LCCM 理論視域下抽象名詞具體化語義建構過程。 語言的客觀語境與讀者的主觀認知激活了具體的認知模型,從而促進了翻譯靈活性與創新性的實現,對英語的翻譯教學有著積極的提升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