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下藏雄軍

馬婉

抗日戰爭前夕，在上海繁華的霓虹燈下，曾隱蔽著一支上海地下軍。他們至死不渝地堅持抗日斗爭；機智冷靜地展開武裝起義；英勇果敢地保衛工廠，迎接勝利的曙光。他們隱蔽在炫目的霓虹燈下，但他們的光芒比霓虹燈更加地閃耀奪目。

1944年，反法西斯戰爭已經勝利在望。德、意法西斯已近崩潰的邊緣，日軍的氣數也即將走到盡頭，反攻日軍的時機逐漸成熟。1944年下半年，上海地下黨工人運動委員會根據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的指示，準備組織一支工人地下軍，待時機成熟，舉行武裝起義，里應外合，配合新四軍占領上海。

時任上海工委書記的張祺，憑著豐富的在滬地下斗爭經驗以及細致縝密的工作風格，成為此項工作的最佳人選。接到指示時，張祺激動萬分，反復研究起義資料，但依然不知從何著手組建上海地下軍。思前想后，張祺決定從以往的反日罷工運動中尋找組建地下軍的方法，動員和依靠共產黨員和周圍的積極分子籌建上海地下軍，筑造真正的堅實的衛國城墻。

為了讓這堵城墻堅不可摧，張祺先后邀請了90多位在工人中有影響力的老工人訪問根據地，讓他們親眼目睹抗日根據地軍民奮勇抗戰的艱辛，親身體驗中國共產黨才是真正抗日、真正為人民謀福利的政黨。到根據地參觀的工人們回滬之后，在群眾中宣傳在根據地的所聞所見，上海地下軍也隨之不斷壯大。

在參觀抗日根據地的工人隊伍中，有一位江南造船所造船部鉚釘工場的工人，他叫金龍山。他在工人中有著較高的威信，是造船所工人群眾中公認的領袖。在參觀抗日根據地的一個多月中，金龍山深深地被每一位奮斗在抗日第一線的戰士的精神所打動，暗暗地立下“投紅不投白”、真正抗日的堅定決心。

1945年8月15日，對每一個中國人來說，是一個好日子。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不可一世的日本法西斯終于徹底失敗了。大家紛紛走上街頭，相互轉告著勝利的消息，互相祝福著今后美好的日子。

遭受日本帝國主義鐵蹄蹂躪的江南造船所工人們，更像是掙脫了枷鎖，喜笑顏開，早早地走向造船所準備上工。然而，他們走到工廠后，放眼一看，工廠大門緊閉，一片死氣沉沉；側耳細聽，工廠里卻傳出窸窸窣窣搬東西的聲音。有幾個年輕工人翻過緊鎖的大門，往里探望，竟然是日本人伙同漢奸公然搬運機器，準備盜賣。

工人們氣壞了。大家開始在地下黨員金龍山的組織下，成立了一支護廠糾察隊，保護工廠一草一木，嚴防敵人盜賣、破壞，等待中國人民接收。糾察隊成立的第二天，有幾個漢奸又在拆卸機器，將機器裝入汽車，準備運走。值勤的糾察隊員一擁而上，攔住汽車，打開汽車的引擎蓋，拆下引擎零件，使盜運機器的汽車無法前行。負責押車的漢奸氣急敗壞，威脅糾察隊員歸還引擎零件。糾察隊員毫不畏懼。雙方僵持了兩個多小時，最后，以糾察隊的勝利告終。

緊接著，又有一些日本人親自上陣公開盜運。這天上午，一輛滿載機器馬達的卡車從所內開出，汽車剛出所門，就被糾察隊員發現。糾察隊員手拿工具連聲喊打，緊隨車后，無奈之下，盜運者只好棄車而逃。但不死心的他們，打起了趁深夜無人偷運機器零件的如意算盤。當天深夜，一個日本人輕手輕腳地打開鐵門，偷偷地將一麻袋機器零件裝進自行車后座，準備小規模偷運。隱蔽在墻角的糾察隊員猛地跳了出來，齊聲大喊道：“站住！”這個日本人嚇得跳車而逃。

在金龍山的帶領下，護廠糾察隊破壞了一個又一個盜運機器行動，守護了江南造船所，保衛了中國人民的財產。

當然，江南造船所的護廠糾察隊只是上海眾多糾察隊的一員，誰也不知道我們黨在上海的霓虹燈下還隱藏了一支實力更加雄厚的地下軍。

歷經前期的準備，中央和華中局認為，上海地下軍起義時機已經成熟。經上海市委研究決定，8月23日在滬西信義機器廠發動起義。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直待那天的到來。

1945年8月23日，晨曦剛剛喚醒滬西莫干山路沉睡的街區，滬西工人地下軍涌向街頭，高呼“我們要吃飯”“救濟失業工人”“沒收漢奸財產”等口號。有些地下軍隊員還沖進了工廠，控制了電話間、制高點和交通要道，并在二樓建立了前線指揮部。時至中午，上海其他各廠的工人地下軍也相繼到達，支援信義機器廠起義，總人數約達7000余人。

占領工廠的起義工人，熱情高漲、斗志昂揚，急切地等待著下一步起義的命令。灼熱的太陽已經西斜，但起義的命令卻遲遲未來，起義領導者們一邊焦急地等待著，一邊穩定著地下軍隊員們的情緒。終于，臨近傍晚，工委書記張祺匆匆趕來，秘密宣布中央的命令，認為上海的工人力量雖然非常強大，但是相對于頑固的反動力量而言，還比較弱小，要求上海武裝起義馬上停止行動。空氣瞬間凝結。但為了顧全大局，服從中央的指示，起義軍領導者們決定立即實施秘密撤離方案。在有序的指揮下，起義工人分批列隊走上街頭，高呼著“我們要上工”“我們要吃飯”等口號。整個游行與一般的工人游行無異，大家根本沒想到這是停止武裝起義的退兵之計。

武裝起義的計劃雖然緊急中止了，但上海地下軍依然活躍在上海解放的舞臺上，保衛工廠、收集情報、瓦解敵軍、懲治漢奸，等等。上海地下軍一次又一次地檢閱了自己的力量，推動了上海工人運動的發展，迎接曙光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