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疊向日葵

朱成玉

廣島原子彈爆炸過后，有五棵銀杏樹仍然堅持著站立在幾乎被完全摧毀的焦土上。原子彈的巨大摧毀力將爆炸中心周圍絕大多數樹木的地上部分徹底摧毀，樹干被折斷，樹葉和枝條被燃燒殆盡，殘留下來的僅僅是一截變成了焦炭的樹樁。然而，不少樹木的地下部分將珍貴的生命保存了下來。在原子彈爆炸兩個月后，人們看到新芽開始從地下鉆出。隨著新芽逐漸長大，曾經被宣判死刑的樹木獲得了鳳凰涅槃般的重生。

它們不死，是因為從來沒有絕望。

二戰時，在被德國整整圍困900天的時間里，列寧格勒城里的人們寧愿被凍僵，也沒有砍伐過一棵樹來取暖。勝利之夜，那些遍布城市的樹依然郁郁蔥蔥，似乎在歡呼人類的傲骨與人心的博大。900個日日夜夜里，劇照貼滿大街小巷，劇院天天夜里開演，觀眾座無虛席;學校準時開學，上課鈴聲從未間斷……那些樹是尊嚴，也是一個民族的希望。

同樣，二戰時的倫敦，人們在巨大的彈坑邊栽上鮮花，防止路人掉到坑里。他們在防空洞里統計打鼾的人數，嬉笑怒罵地登在專門記錄跑空襲生涯的報紙上。

這一切，除了戰爭的硝煙味道，還有希望的味道。

二戰剛剛結束，徳國一片廢墟。兩個美國人訪問了一家住在地下室的德國居民。離開那里之后，兩人在路上談起訪問的感受。

甲問道：“你看他們能重建家園嗎？”

乙說：“一定能。”

甲又問：“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乙反問道：“你看到他們在黑暗的地下室的桌子上放著什么嗎？”

甲說：“一瓶鮮花。”

乙說：“任何一個民族，處于這樣困苦災難的境地，還沒有忘記鮮花，那他們一定能夠在這片廢墟上重建家園。”

他們在地下室里，聞到了希望的味道。

希望的味道，彌久不散。在人們心中，點起了火把。

一個富人害怕死后財產再無用處，因此想送一些財富給窮人，條件是只送給那些對生活毫無希望的人。有一天，他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坐在一堆垃圾上，就走過去送給他100個金幣。乞丐不解，問富人為什么送給自己這么多錢。當富人說明原因后，乞丐氣憤地把金幣擲還給他，說：“只有死去的人才沒有希望！”

女兒米粒兒讓我出個題目，她要畫出來。我說，那就畫“希望”吧。她思考了一會兒，然后用一個小時的時間畫了一幅畫，畫面上有一處懸崖，還有一個站在懸崖邊輕生的女子。我說：“這怎么會是希望呢？分明是絕望啊！”她神秘兮兮地把那張畫紙拿過來，原來還有一半被她折過去了。她打開那一半，我看到了一棵向日葵，開得異常燦爛。而當整個畫面全部打開時，那個輕生的女子的眼睛正好看到了那棵向日葵。

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構思啊！希望是絕望中的一束光，引著你回到生活中來。

米粒兒的畫告訴了我，當你認為走投無路時，或許只是生活和你開了一個玩笑。它給你留的那扇門，就隱藏在生活里，你只需耐心尋找，就一定尋得到，就像那棵折疊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