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州茶館聽戲

李丹崖

潮州這個名字真好！

一座很“潮”的城市，這座城市的“潮”不僅僅體現在街景的現代化，以及潮州人穿著的時髦，更多的是體現在潮州人的生活方式。吃過了午飯，打個盹兒，就去茶館聽潮劇。

在潮州的載陽茶館，我聽過一場潮劇，演的是《莫愁女》，戲詞若不看字幕，還真難聽得懂，只覺得臺上的演員，眉眼清秀，一笑一顰格外動人。以潮劇為背景，我喜歡茶館的裝飾，民國風的裝修風格，十字紋的窗格玻璃，在午后陽光的照射下，讓人覺得儼然走進了王家衛的電影。

戲臺不大，十幾平方米，小小的天井院，古色古香的建筑，天井院中擺著九張方桌，全部都是貴賓席位。戲還沒有開唱，服務員就已經把茶點送上來了，茶是單叢茶，這是當地所產的一種烏龍茶，茶葉細，纖纖若民國女子的眉，在紫砂壺中沖泡一盞，清香撲鼻，品咂一口，清洌而回甘。點心就是一些當地的糕點，佐以梅子干、花生之類的小碟，也算精致耐看。

一邊喝茶，一邊看戲，望著臺上莫愁女的身段，聽著纏綿悱惻的莫愁女故事，竟然聽進了故事情節中去。

莫愁女的傳說太多了，我知道的版本就有五六個。潮劇《莫愁女》把時間放到了明朝初年，那時候中山王徐達府上買了一個丫頭，美貌至極，卻不喜歡笑，終日蹙眉，公子徐澄對其一見傾心，幫其取名“莫愁”，要她到書房伴讀。后來，兩人暗生情愫，私訂了終身。再后來，徐澄被指婚于丞相府千金邱彩云，莫愁女則被軟禁在府中。邱彩云非常嫉妒莫愁女，得知徐澄尤為喜歡莫愁女的眼睛，就迫使太醫挖去了莫愁女的眼睛作藥引。莫愁女惱怒之下，投湖而亡，徐澄得知后，也相繼殉情，兩人最后化作了一株荷，一為荷葉，一為荷花，連體永相伴。

一場戲，一壺茶，竟然看得我出了一身汗，揮灑一如莫愁女心酸的眼淚。以今人的眼光來看《莫愁女》，能從悲劇色彩中感知藝術的浪漫。而穿過潮劇的故事情節，更適合把它當成一種藝術來欣賞。

其實，在載陽茶館，哪怕是不聽戲，單單是置身于茶館的氛圍中，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民國范兒的裝修氛圍、民國名媛海報、黃包車、電話機……老派的生活場景，“從前慢”的格調，午后，在這樣的茶館中端坐，慢品一杯單叢茶，嗑一把瓜子，似乎把一下午的寧靜光陰都嗑碎在民國的腔調里……

在潮州茶館聽戲，這種“潮”，是不急不躁、娓娓道來的“潮”，用潮汕話說，就是——好絕。

我們并不可以通過閱讀有文采的作品而掌握這些文采素質……不過，觀摩這樣的文筆卻可以引發我們自己已經具備的這些潛在素質，使自己意識到自己所具備的內在素質;同時也了解到能夠把這些素質發揮到怎樣的程度。

——叔本華《在潮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