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是一支白色的筆

李斯邁

這學期的美術課由藝術欣賞變為了素描。在畫室里，看著被連綿雨水打濕的陽光漫進窗子，又聞到熟悉而特別的鉛墨的香味，我的思緒便飄回幾年前那些熨帖而恬逸的學素描的午后。

我學的時間不長，而且也只當是興趣愛好，所以現在記得的老師教的內容，已所剩無幾。隔的時間也太長，我幾乎忘了素描老師的模樣，只依稀記得那貼滿素描作品的溫馨的小畫室里，素描老師靈活舞動著的手和他專注的神情。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些什么的，是他下課時總會提醒我們洗手？還是他常會仔細地修改我們的畫稿？我正想著，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句他曾說過的話：“橡皮是一支白色的筆，用好橡皮，跟用好鉛筆一樣重要。”那時我并不太懂。橡皮，不就是畫錯了的時候用來擦的嗎？看老師將我辛辛苦苦畫濃的一些陰影擦掉，我有點心痛——那似乎是努力付之東流的悲傷。橡皮本就與鉛筆“勢不兩立”，何必美其名曰“白色的筆”呢！但看著老師用橡皮擦去多余的線條，使原本彎曲著的棱變得直而銳利，我的整幅畫也因多余的陰影被擦去而明亮起來，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我的心也便愉快起來，這才不得不肯定了橡皮的“重要地位”。

雨聲仍是滴滴答答，敲打著窗與淡青的石板路，敲醒了回憶中的我。我呆呆地望著那細密的、好幾個星期不曾停的雨。突然，那種對雨天的憂怨和失望淡了許多。雨天也是一塊橡皮啊！它擦去了掛在天邊的火紅的太陽，擦去萬物上輕柔的霞光，還帶來漫天橡皮屑似的細絲，令人覺得很不痛快。可是，不正因這連綿的雨，我才對晴天充滿無窮的期待，才更珍惜難得的艷陽嗎？

其實生活中又何曾缺少“橡皮”呢？寒冬抹去自然的生機與暖意，卻給初春時的新芽與小花平添一份驚喜與感動；慢擦去快的速度與激情，卻使模糊的世界變得清晰而生動；黑夜掩蓋了光明，卻也送來點點星光，那藏青的天幕，更使日出充滿了神秘和美感；離別切斷相見之樂，徒留無際的愁思，但在漫漫的回憶、在短暫的重逢之中，卻發現友誼的真摯、時光對于感情的無力……這也就是“橡皮”的留白藝術吧。對于我們這代人，過年也少有期盼之感，反而常說沒有“年”的氛圍，不也是因為平時生活中，不曾有一塊橡皮擦去一些瘋漲的欲望嗎？

我靜默著，卻也慶幸我讀懂了。是畫素描的方法，還是樸素而智慧的人生哲理，分不清了。只是更樂觀些看待生活中似是擦去美好的“橡皮”，在痛苦面前不那么憂傷失望。細細想來，沒有哪幅素描作品中不曾有它的身影，更沒有哪幅畫不曾有它的參與。

（指導教師 虞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