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長春

1965年時的中國農村醫療衛生條件還比較差,為此毛主席在1965年6月26日批文指示“把醫療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即“6·26”指示。
當時,西安市政府接到陜西省政府衛生廳的批文,馬上組織了幾支農村衛生工作隊。其中的“西安市農村衛生工作隊”第二大隊由時任中共西安市委文教衛生處處長劉重光(后任西安市衛生局副局長)同志擔任隊長,西安市中醫醫院副院長李金聲同志任副大隊長,帶領由市中醫醫院和市第五醫院、第六醫院146名同志前往我省最南邊的秦嶺山腰鎮巴縣,調查山區農村缺醫少藥情況和山區農村中最常見的疾病情況并開展防病治病、培養農村赤腳醫生、培養農村衛生員、接生員、改造農村的廁所等工作。
1965年10月上旬,我們自帶被褥、臉盆等物以準軍事化的方式前往鎮巴縣。我們先從西安乘火車走寶成鐵路段,到陽平關火車站后已是深夜,再乘預先聯系好的卡車轉到漢中市,第二天繼續乘幾個小時卡車到達鎮巴。然后,我們劃分為4個分隊。我所在的分隊有40多人,被分配到楊家河公社(現為鄉鎮),另3個分隊入駐到漁渡壩公社(現為鄉鎮)、小洋鎮公社(現為鄉鎮)、簡池公社(現為鄉鎮)開展工作,第二大隊隊部設在縣文衛局內。

在楊家河公社醫療隊,男、女隊員各打通鋪,不許個人單獨外出行動,以免發生意外。早6:30起床,首先是學習“老三篇”,接著唱《社會主義好》《東方紅》《祝福毛主席萬壽無疆》等歌,然后早餐。后來,我們被分派成幾個小組到不同的生產大隊、小隊和農戶家中調查情況并進行防病治病,期間與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經過一年多的調查了解,我們得知山區群眾的病況是由諸多因素所致,和環境、交通、飲食、文化、衛生等方面緊密關聯。比如患甲狀腺腫瘤(癭呱呱)的病況較多見,究其原因是飲用水中缺碘,當時山區交通特別不便,人們買的鹽是大小如同包谷粒般的粗鹽且顏色發暗,根本不含碘。再比如,當時的山區農家,99%使用的是生鐵鑄成的吊罐煮飯且住房條件簡陋,常年四季家中火苗不斷,基本上一進家門就是“客廳”(火炕加廚房),一家人圍著火炕坐,大多數家庭火炕周圍有4條長約1米多、高約20厘米的木凳,不管誰來,就凳而坐。由于家中煙熏火燎、通風不暢、又用不潔之手揉擦眼睛,久而久之患有紅眼、爛眼病的較多,又缺醫少藥醫治,于是就成為山區農家的第二種常見病。
調查摸底后,我們即與當地政府溝通,選擇一些有小學文化程度的青年男女分期分批、集中進行培訓上課,由專業醫護人員授課,學習如傷風感冒、腰腿痛、外科傷包扎、針灸、拔火罐療法、女接生員等常見病方面的醫護知識。同時衛生工作隊的工作人員,還因陋就簡、就地取材,利用山區竹子多的有利條件,制作了很多大小各異的竹火罐、竹鑷子,并免費為赤腳醫生、衛生員、接生員配備了藥箱、藥品,以方便他們為當地村民治病。
記得是1966年3月的一天傍晚,突然來了3個村民,用滑竿抬著一位20多歲的孕婦,請醫療隊診治。經婦產科醫生閆惠茹診斷,是“臀位難產”婦。在當時一無電燈、二無專業手術室的情況下,婦產醫師和手術護師王宏義等人立即開展手術,另外兩名工作人員左右手各拿一只手電筒代替無影燈,最終手術順利完成,產下一女嬰。第二天天亮,經反復觀察、合理治療,確診母女平安,才讓其返回家中。還有一次是1966年11月底,秦嶺山區飄起鵝毛大雪,地面積雪約20多厘米。傍晚8點多,一位40多歲的村民來到楊家河衛生工作隊,他一手舉火把,另一手拿一把砍刀說:他媳婦肚子痛得很,還手捂著前胸直打轉轉,請醫生去他家看病。因村民說話不很準確,故很難判斷到底是什么病。工作分隊負責人問:“你們家距離這兒有多遠?路好走嗎?”他回答:“路是大路(當地人把羊腸小道稱為大路),大概30里,好走”。經協商后,分隊負責人派了內科大夫任玉琴出診,又考慮到人身安全問題,因晚間常有野獸出沒,便讓不到30歲的我也一同出診。我倆各背出診箱,手拄墨竹拐杖,并攜帶手電筒和砍刀,以防不測。到患者家后,通過“望聞問切”并結合臨床經驗,確診為飲食不當引起的胃痛。經針灸“足三里穴”,服用“胃舒平”和“鎮痛劑”,患者疼痛明顯減輕。我倆又給患者留了兩天的口服藥品,然后由原路踏積雪返回隊部,到隊部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快9點了。
我們赴鎮巴縣的第一批衛生工作隊,共工作了16個月,于1967年元月返回西安。以后其他同志輪換下鄉,半年一次,直至1968年初,第二大隊才結束了在鎮巴縣的工作。到了1970年,省市主管部門重新調整思路和方案,分配我院向藍田縣、長安縣、白水縣、子洲縣、漢陰縣、武功縣以及寶雞市等地下放了129名醫、護、干等專業人員,其中有年過半百的名老中醫,還有攜老帶幼的家庭,夫妻雙方同時下去工作,戶口一同隨遷。此項工作于1971年初春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