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擁抱

□李付春

媽媽，我們的最后一次擁抱，是我從車上抱下您的骨灰回家。最后一次，讓我好好抱抱您，您也抱抱我。母子連心，肯定是有通感的，您的懷抱一直是我最溫暖的港灣。

媽媽，今生做您的兒子沒做夠！幾天來，我一直認為您睡著了，現在才明白過來，您真的走了。您走的前一天中午，我端著碗來到您的床前，把您輕輕扶起來半躺半坐，我用懷抱做椅背，左手攬著您的脖頸，右手用小勺給您喂飯，您喝了半碗“雞蛋棋子”，飯量真好，我非常高興。

您臨走時的晚飯，是我給您喂的米湯，在飯湯里放了一袋三七粉，補氣血的。您只喝了兩口，我以為是苦澀的緣故。按慣例，您喝點米湯就該休息了，由老爹守著，我去書房看書寫字。我習慣熬夜，每天夜里會過來看您幾次。可您這晚就是不睡，嘴里還不時吐出一些東西，我始終認為是三七粉苦澀的原因。我不放心，一直陪在您床前。

晚上九點多，出現異常，我攥著您的手，跟您說話，您不再回應。我給舅舅打電話，他來了后先摸了摸您的額頭，告訴我您的生命開始倒計時了。午夜剛過，您走了，永遠地走了。

媽媽，四十八年前，您是村里的文化女青年，鐵娘子隊的領頭羊。因為弟弟的降生，我們家先喜后悲。因產后大出血，一下子把您推向了死亡的邊緣，叔叔大爺們綁了擔架一路跑步把您送往最近的醫院救治，輸了我父親的血，幾天后才蘇醒過來。從此落下病根，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病秧子”。

等我長大后，在省城的大醫院為您求醫治療。原來是產后大出血引起腦垂體收縮，導致甲狀腺功能低下，醫生說您的病已經治不好了，只能靠藥物來調節甲狀腺功能。

媽媽，我聽說天堂里沒有疾病和痛苦，我還聽說天堂里的路很平坦，您那拐杖我留作紀念，用著它就像我一直牽著您的手……

去年“五一”前后，妹妹接您到她家住段時間，想以此盡盡孝心，才三天就讓我給“偷”回來了。那天我下班去妹妹家，發現您一個人躺在炕上。母子見面，兩眼淚汪汪。“媽！我抱您上車，咱回家，兒離不開您！”您非常順從，看來已習慣了天天見到我。

我們習慣了抱著，在醫院去做各項檢查時，那么多陌生人一看見我抱著您過來，都會主動為我們開門、讓路。

媽媽，這是我最后一次抱著您，確實抱得很緊。一是我淚流滿面已經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路。二是以后再無機會抱您，就像當年您抱著我一樣，小心翼翼，恐怕摔著、碰著。

您去世后，舉行葬禮的每一個環節間隙，老天都在下大雨，或許是老天看到我們母子分離也在落淚吧！一般都是火化后，移靈柩在大門外。我堅持不移，我不想讓媽媽在大門外過最后一夜，晚上我還要陪著您說說話。

臨出殯前，大雨終于停了。媽媽，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