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燕
人、地、錢,對于鄉村振興來說,這3個要素缺一不可。其中,錢作為生產要素,在鄉村產業振興中至關重要。
振興鄉村的錢從哪里來?對于所有鄉村來說,這都是必須解決的問題。同時,資金下鄉后如何錨地也是一道難題,農村金融的發展備受關注。
金融如何更好地服務農村地區、促進農村經濟發展?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城鄉統籌發展研究中心首席專家曹汝華提出,要打破農村商業金融的制度迷信,回歸合作金融。
民生周刊:隨著農村經濟的發展,對資金的需求越來越大,但現有的農村金融機構一直難以滿足農民的金融需求,您怎么看這種現象??
曹汝華:有人將這個現象歸咎于農村資金不足,把市場運行層面的農民貸款難歸咎于農村資金短缺,這種認識是錯誤的。
只要深入地了解農村經濟狀況,就會從各縣(市、區)統計局發布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存貸比這一數據看出,存貸比越高,說明當地金融系統中閑置的資金越多,或者說通過金融系統流到外地(同業拆借)的資金越多,也說明當地經濟不那么活躍。
越是落后的地區存貸比越高。所以,把農民貸款難歸咎于農村資金短缺,是不了解農村金融造成的認識誤區。農村金融系統真正缺少的不是資金,而是把大量閑置資金用于支持農村發展的體制機制。
民生周刊:您覺得當前的農村金融存在什么問題?
曹汝華:目前,我們的農村金融是兩張皮:金融是金融,農村是農村。在市場化和城市化發展勢不可擋之際,農村金融機構目前正全面朝向商業化改革,而商業化了的農村金融機構考慮的是自身是否盈利,很難支持以高風險、低收入為特征的農業。
農村第一產業得不到金融服務,被不斷削弱,導致農村在城市化進程中不斷衰落。全國能夠直接服務農村的金融機構只有2013年國家批準的49家資金互助社,其余像國家開發銀行、農業發展銀行、農業銀行,包括農村信用合作社、村鎮銀行全部在縣級以上,分布最廣的郵政儲蓄銀行在村一級只存不貸,服務全國60萬個村的農村金融機構幾乎空白。
改革開放以來,金融體系有效動員了儲蓄,支持了中國經濟長期實現高增長,尤其是虹吸了農村的儲蓄資金,加快了城市化發展,但同時一定程度上造成農村空心化。
基于商業的農村金融體系自成立之日起,既要投入又要規避風險,商業金融機構開展涉農業務往往采取以下應對措施。
一是要求政府給予涉農貸款業務各種名目的補貼,也確實有很多地方政府建立了“政銀保基金”,為銀行出現不良債權提供擔保。二是要求客戶尤其是小農戶與擁有穩定收入和社會信譽的公務人員達成擔保協議。但這兩類措施不但沒有從根本上消除上述風險,還因為加息增加了農民負擔。三是搞土地承包經營權抵押貸款。但是,這類建議缺少實踐支撐,農村金融機構開展這類業務十分謹慎,很多銀行采取了應付敷衍的策略。

曹汝華在農村調研。
“走出一條以黨為引領,以農戶為主體,以村集體經濟為基體,以農耕文明為底座,插上金融和科技翅膀,以合作共贏為主線的鄉村振興之路。”
因為,金融機構很清楚,農戶經營項目失敗后,拿到土地承包經營權也難以兌現。再者,農戶已經經營失敗,土地承包經營權又被銀行拿走,等于把農戶逼上絕路。
因此,分散的農戶如果要在市場經濟中得到發展,必須從機制上由為銀行股東利益服務的商業金融變革回到以農戶為主體的合作金融上來。
民生周刊:那么,農村合作金融怎么建立?
曹汝華:發展合作金融的前提是重構集體經濟。利用現有土地承包經營權,通過土地確權、估值、數字化進而貨幣化,在推動基礎貨幣的條件下,壯大村集體經濟。
在疫后世界逆全球化的中國“雙循環”戰略下,把第一產業農業做扎實,重構政府、公司、農戶秩序,把“公司+農戶”模式,逐步過渡到“農戶+公司”模式。運營模式以“好人+能人”形式,重塑農村新型經營主體,把鄉賢引入農村。
通過5G信息化手段將全國60萬個村連成一片,把分散的農戶連成一體,對抗大市場,農村金融混業經營、協同作戰,抗擊市場風險;通過合作金融將科技成果迅速下移農村,讓農村插上科技的翅膀,走出一條以黨為引領,以農戶為主體,以村集體經濟為基體,以農耕文明為底座,插上金融和科技翅膀,以合作共贏為主線的鄉村振興之路。在此基礎上,打通一、二、三產業內循環,樹立中國典范,拉動世界經濟。
民生周刊:歸根結底,鄉村振興的資金從哪里來?來了之后如何錨住?
曹汝華:“三農”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薄弱環節。發行基礎貨幣,推動農村土地集中,既可帶動銀行金融機構資金進入農業農村領域、為解決“三農”問題創造條件,又可以為央行基礎貨幣發行開辟一條新通道,是基礎貨幣進入實體經濟讓廣大群眾受益的良好渠道,也是落實國家量化寬松政策、加快疫情后經濟恢復的有效措施。
將貨幣發行錨在糧食上,這樣一方面中國將18億畝耕地的糧食安全牢牢抓在手中,穩定了農村就業、穩定了民心,又能通過糧食安全,通過財政金融手段化解基層政權債務,牢牢把握基層政權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