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我國《海商法》對實際承運人制度的規定比較模糊,使得理論界和海事司法審判對于航次租船合同下能否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存在不同的看法。本文將結合司法判例,從理論和實踐層面,對航次租船合同下實際承運人制度的適用問題進行的剖析。
關鍵詞:航次租船合同;實際承運人;提單
我國《海商法》借鑒《漢堡規則》相關法條,確立了實際承運人制度,規定在第四章海上貨物運輸合同中。但是對于同樣屬于第四章規定的航次租船運輸能否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法條上沒有明確的規定,從而造成司法審判上出現不同的看法。
一、航次租船合同的性質
《海商法》第九十二條至一百零一條,是關于航次租船合同的規定:“航次租船合同,是指船舶出租人向承租人提供船舶或者船舶的部分艙位,裝運約定的貨物,從一港運至另一港,由承租人支付約定運費的合同?!币环矫妫m然名為“租船合同”,航次租船合同的性質是海上貨物運輸合同;另一方面,作為海上貨物運輸合同,其與以提單作為證明的海上貨物運輸合同又是不同種類的合同。
關于航次租船合同下簽發的提單,《海商法》第九十五條是這么規定的:“當提單的持有人不是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時,提單持有人和承運人之間的的權利、義務關系以提單的的約定為準?!狈粗梢酝频?,當提單的持有人是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時,提單持有人與出租人之間的的權利義務關系就按照租船合同的約定,雙方之間的唯一合同關系就是航次租船合同。”因此,航次租船合同下簽發的提單和以提單作為證明的海上貨物運輸合同下的提單相比,只具有物權憑證和貨物收據的作用,而不具有合同證明的作用。[2]
二、實際承運人制度
《海商法》第四十二條規定:“實際承運人”,是指接受承運人委托,從事貨物運輸或者部分運輸的人,包括接受轉委托從事此項運輸的其他人?!睂嶋H承運人是與締約承運人相對的概念。對于實際承運人的識別應該注意以下兩點。第一,接受承運人的委托。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委托”和《民法典》意義上的“委托”是不一樣的。海上貨物運輸中的委托不需要另外再簽訂委托協議,承運人接受托運人托運的貨物后,將其交給他人承運并簽訂貨物運輸合同,即表明,其已進行了“委托”。第二,實際從事貨物運輸。不論上述轉委托在多少人之間發生,只有實際從事該批貨物運輸的人,才能夠稱為實際承運人。
三、實際承運人制度能否適用于航次租船合同的爭議
對于航次租船合同能否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法條上沒有明確的規定,理論界對此存在不同的觀點。
有的觀點認為,航次租船合同中的當事人為“出租人”和“承租人”,不存在“承運人”的概念,因此也不存在“接受承運人的委托或轉委托成為實際承運人”,也就不存在“接受承運人的委托或轉委托進而成為實際承運人”的問題,原因具體如下:作為不限制合同自由的運輸合同的航次租船合同,應該和限制合同自由的以提單作為證明的貨物運輸合同作嚴格的區分。一方面,在英美法系中,提單項下的承運人符合為社會公眾提供運輸服務的特點,因此被歸類為“公共承運人”。對“公共承運人”的權利和義務以法律的形式限制合同自由,以此來保護社會公眾的利益?!逗I谭ā返诹l規定:“承運人承擔本章未規定的義務或者放棄本章賦予的權利的任何特別協議,經實際承運人書面明確同意的,對實際承運人發生效力。”
航次租船合同的特殊性,以及實際承運人制度的模糊規定,造成海事司法審判也存在不同的看法。筆者認為,航次租船合同下能否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可以按照航次租船合同下的提單是由出租人還是承租人簽發,分為以下兩種情況:
(一)提單由航次租船合同的出租人簽發
航次租船合同的出租人簽發提單分成以下兩種情況,其一、提單的當事人和航次租船合同的當事人一致,那么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以航次租船合同為準;其二,提單的持有人不是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時,那么不論航次租船合同的出租人的身份是界定為出租人還是承運人,根據《海商法》第九十五條規定,提單當事人的權利義務關系都以提單為準,此時不需要引入實際承運人制度。
(二)提單由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簽發
當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與第三人簽訂運輸合同,并以其自己的名義簽發提單時,航次租船合同的承租人與第三人之間的運輸合同以及據此簽發的提單,與原航次租船合同應該是兩個獨立的法律關系。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用提單相關方的權利義務規范原航次租船的出租人,就違背了對于不限制合同自由的航次租船合同下,充分尊重合同當事人的意思自治的原則,突破了合同的相對性原則,加重了航次租船合同出租人的責任。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在航次租船合同下不應該適用實際承運人制度。
四、解決方法
我國的海商立法吸收了國際公約、國際慣例和外國法律,體現了其前瞻性,但是隨著航運貿易實踐的變化以及司法實踐的現實需求,《海商法》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滯后性。特別在《民法典》頒布這一背景下,《海商法》的修改工作現已正式提上議程。對于上述司法實踐矛盾,筆者建議采用以下方法予以解決:
《海商法》將提單證明的運輸合同,航次租船合同以及多式聯運合同都規定在第四章之下,其目的是表明這三種合同其實質均是海上貨物運輸合同,又因航次租船合同和多式聯運合同各有特點,《海商法》為它們分別制定了特殊規定。但是,第四章關于海上貨物運輸合同的總的概念無法兼顧這三種合同的特點,從而造成了法律適用的混亂,為了有效解決航次租船合同上述司法實踐問題,明確《海商法》第四章的適用范圍,將航次租船合同排除適用是最有效的解決措施。一方面,航次租船合同是出租人和承租人之間經過平等的協商基礎上達成的,法律應該充分維護雙方的合同自由,將航次租船合同與限制合同自由的貨物運輸合同規定在同一章節,會造成法律適用的混亂;另一方面,包括《鹿特丹規則》在內的許多海上貨物運輸國際公約,以及一些國家的海商立法,都不對航次租船合同的出租人和承租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關系進行過多的限制和約束。綜上所述,將航次租船合同從《海商法》第四章中剔除,可以有效解決司法實踐中,航次租船合同和以提單為證明的海上貨物運輸合同的法條適用混亂的問題。
參考文獻
[1]? 司玉琢:《航次租船合同的立法反思——以〈海商法〉修改為契機》,《中國海商法研究》,2019年第30卷第4期,第5頁。
[2]? 傅廷中:《淺談海商法中關于航次租船合同的特別規定》,《中國遠洋航運公告》,1998年8月,第64頁。
作者簡介:江瀟,1990年10月出生,女,漢,福建省福州市,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貨運代理、海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