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征·凝視：《良友》封面女性形象視覺化呈現分析

張穎 危歡

摘?要：在消費主義潮流下，女性形象以多元化的表征符號實現視覺化呈現，《良友》畫報封面見證了中國近代女性意識的自我覺醒與形象塑造過程。本文通過對《良友》畫報封面女性的視覺性分析，解讀其表征符號的變遷，他者對理性女性形象的凝視，從而研究其背后的視覺審美特征和社會意識形態變遷。

關鍵詞：《良友》畫報;表征符號;他者凝視

《良友》畫報于1926年在上海創刊，是一份刊登大量圖片的綜合性畫報，記載了大量彩圖與照片，保存了珍貴的圖像資料。內容涉及社會生活、世界局勢、文學藝術、科學技術、名家名跡等多方面，是一份資料內容豐富，時尚設計前沿，男女老少皆宜的全科雜志。其封面多將年輕女子照片作為主要內容，女性形象作為雜志封面一方面體現了中國近代女子的風貌形象，另一方面也體現了近現代女性世界的開放與建構。

本文將從該畫報封面中女性的發型、服飾等象征符號入手，分析他者對女性的凝視想象，以及這一凝視和觀看背后指涉的當下社會的女性身體消費。通過對視覺符號的分析和社會規則的探討，有利于認清當時女性的社會角色定位，了解女性意識的變化和女性形象建構的復雜程度，對認識中國女性形象的突破認識發展有著重要意義。

一、封面女性的視覺表征符號分析

斯圖爾特在《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一書中指明了視覺表征中表象與意義產生的關系：“正是通過我們對事物的使用，通過我們就它們所說、所想和所感受的，即通過我們表征它們的方法，我們才給予它們意義。”《良友》畫報封面中的女性形象視覺化呈現也從發型、服飾乃至身體姿態等方面，對女性平面視覺形象進行了清晰地呈現，這些表征符號的靈活使用，共同構成了封面女性的形象特點以及意義表征。

1、發型特征

《良友》畫報的封面女性發型從最初的前額齊眉劉海，后腦為傳統發髻逐漸發展為五四時期的學生發型，干凈利落的齊耳短發，最后發展為潮流的波浪燙卷發，長度不一。這些發型的變遷表明了女性從外貌形象逐漸由傳統向現代發展，從單一性轉化為多樣性。發型的變化逐漸體現女性思想的不斷突破與發展。上海作為當時的文化中心，西方文化的強烈沖擊，使得商業意識濃厚，社會思想開放，封面中的女性則是代表了符合當下時代的審美文化特征。

畫報封面中女性剪發造型的出現一方面有政治意味的改變，另一方面則是女性運動者先鋒思想的體現。短發造型代表新思想、新教育背景的女性知識分子，是對傳統女性規訓的突破。上海女子學校，女子刊物，女子團體數量眾多，一些女性接受新式教育與女性運動，她們思想開放，成為了女性運動先鋒者。通過自主剪發，這部分女性擁有了把握自身權利的獨立姿態，成為“新女性”的代表，體現了女性的自我精神意識的覺醒和對新身份的確立。

封面女性的發型也有多位是西方沖擊帶來的波浪式燙卷發造型。上海的娛樂業發展迅猛，男性對娛樂的精神需求促進了娛樂的發展。封面中的女性發型代表了社會對女性的審美習慣與審美標準，這里對審美習慣與標準的制定多來源于男性。她們通過男性的審美喜好包裝自我，成為男性眼中的美麗女性，并無自己的主體判斷。由此可見在男權社會中，盡管是貌美的明星，形象塑造依舊服務于男性需求，依賴于社會規則將自己塑造為符合標準的女性。

2、服飾裝扮特征

《良友》畫報封面女性的服飾裝扮根據時代和潮流發展而變化。封面女性的服裝主要出現了傳統女性服裝，順應潮流的流行時裝以及改良的長窄旗袍。通過服裝的款式設計以及色彩等視覺層面的因素，封面女性展示出的各樣風格也體現了這個時期女性意識的變化。

中國傳統文化對女性美的要求是隱藏、含蓄、端莊的，服裝不應袒露肌膚，否則會因有失婦德被道德和社會所批判。而到了二十世紀初，受到西方文化沖擊，女性審美意識逐漸發生變化，服飾也隨之發生改變，更加追求體現女性的曲線美、身體美和人性美。潮流時裝打破了傳統服裝的樣式，與時代流行的洋裝結合，成為了摩登女性們追求向往的流行符號。改良的旗袍則是對女性身體美、曲線美呈現的最佳例證。此類服裝典雅端莊、溫柔大方，經過改良更突出女性的性感嫵媚。這時的女性一方面突破了傳統的規訓，自我意識逐漸覺醒;另一方面也被資本主義引向“物化”，各種利益團體對女性產生了不同的態度。

封面女性的視覺化呈現也體現了女性的自我建構。女性對身體的構建可以通過不同的表征符號呈現，從而達到對自我的構建和認同，實現自身的社會權利和自由。突破傳統的“三綱五常”對女性形象壓抑的態度，打破千年封建傳統女性形象，成為新型國家民族的都市女性。女性意識覺醒被多種外力推向了萌芽狀態，女性自我的產生和發展晚于社會共同體態度的斷裂和更新。這種女性的自我并不僅由自我決定，而是在社會規則和他者凝視下的理想自我。

二、他者凝視下的女性形象

居伊·德波在《景觀社會評論》中對景觀概念這樣解釋道：“絕不能將景觀理解為對視覺世界的濫用，抑或是影像大眾傳播技術的產物。更確切地說，它是某種實在化的、物質化了的世界觀，它是已經對象化了的世界觀。”也就是說，視覺媒介的創作一方面來源于自身的理想形象，來源于受眾原有的世界觀;另一方面，也表現了大眾世界觀的物質化，表現了這個社會對于好惡、美丑、趣味的標準，是在他者凝視下的社會標準。

《良友》畫報通過色彩艷麗的封面女郎形象，傳遞了彼時時代的審美趣味和觀看選擇，塑造了大眾想象中女性的“理想形象”。想象者由女性自身、男性創造者和觀看者共同組成，女性的現代理想形象具有強烈的可辨識度。畫報封面的女性，大多擁有細眉，紅唇，大眼，紅潤的臉龐等特征，她們被認為是代表年輕時尚的摩登女性，通過妝容，發型，服裝，配飾等視覺表征符號共同塑造出女性時尚潮流的理想形象。雜志的讀者作為他者以及視覺形象的塑造者，在自我意識和他者凝視的身份空間中游走，獲得視覺消費的快感，同時，通過觀看和消費行為，獲得超越身份的快感，形成一種動態的凝視。

在“看與被看”的對話中，被消費的封面女性引領了時尚潮流，操縱著人們的欲望，刺激著人們對都市時尚的追求。在不斷更替變化的凝視中，女性一方面為觀者提供物質性的消費，另一方面提供相應的精神、文化消費。她們以自己的身體形象為模范，引導人們追求與自己一樣新潮的發型、服飾、體態等充滿魅力的女性理想形象，在現實生活中實現受眾群體的臨摹。畫報封面的視覺化呈現不僅是對女性形象的凝視，也通過色彩、空間等營造了一個對現代女性的想象空間。通過大量人們熟知明星名媛的封面照片，體現觀者凝視的同時塑造現代女性的夢幻世界，為受眾帶來視覺快感和精神滿足。

事實上，女性占據了畫報封面的主要地位，但是在社會中仍處于被支配地位，女性形象成為視覺消費的一種符號滿足社會及大眾的精神需求，而這一視覺消費的受眾依舊多為男性，對男性來說，封面女性形象的塑造代表的是男性喜愛和想象的完美女性形象，女性的社會角色依舊需要男性和社會的眼光來決定。無論女性是否有意識地進行形象展示，但這一社會現實體現的是當下的社會意識形態對于女性的定義。

三、結語

《良友》畫報封面的眾多女性形象既展示了二十世紀上海女性的外在形象變化，也通過形象表征符號傳達了女性審美趣味、自由平等追求以及自我意識覺醒的發展歷程，更揭示了充滿女性形象想象和誘惑的上海都市空間。畫報中封面女性突破了中國傳統的意識形態對于女性的禁錮，一方面折射出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消費文化環境下女性自我認同的復雜困境。在消費文化日益發展的時代，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迅速發展以及媒介技術不斷更新的當下，女性形象如何擺脫意識形態的虛假控制，實現真實自我的回歸，是值得深入思考與研究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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