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

李昕芫

老院，依舊是那老院。

走近，輕嗅一縷幽香，沁人心脾，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老人喜歡在上午時間倚坐在院墻邊，沐浴著暖人的陽光，戴著老花鏡，心無旁騖地讀書。凌子拎著噴壺從外面打水回來，見此情景，倒是蠻好奇的。也許是字太小，抑或是不認識那么多字，老人手點著文字，耐心地讀著。

凌子笑著輕輕搖搖頭，再望，只見院中的那株桂花樹枝繁葉茂，可令她疑惑和不滿的是，為何桂花樹一味地往老人家生長，而自己院子里瞧起來光禿禿的。凌子忍不住皺皺眉頭。

“媽！咱們的桂花樹長得太不協調了，不如請人過來轉個方向吧？”凌子試探著說。

“別了吧，這樣挺好?！崩蠇D人忙活著手中的針線活，簡言道。

凌子不作聲，心里稍有不甘地點點頭，不再反駁什么。

一個星期后，老婦人出來曬太陽，卻恍然發現桂花樹在自己家院中已形成一片綠蔭。“凌子，過來。這樹是你弄的？”凌子有些心虛地小聲“嗯”道。老婦人哀嘆著，說道：“凌子啊，我這鄰居啊，她老伴去世幾年了，孩子又常常不在，寂寞得很。她老伴是個教師，兩人恩恩愛愛，經常教她寫字。她老伴曾經最愛桂花，因此兩人共栽一株桂花樹，常年伴她于樹下讀書。在她老伴去世的那年，這桂樹也是枯萎了。”說完，老婦人回去了。唯留凌子一人站立不動，她望向鄰家小院，卻不見老人的身影。她后悔了，是她的自私，毀了一個老人的念想。不知何時，眼前的桂花樹不再那么清晰，黃色的花影閃動著，氤氳著凌子的心。

很快，凌子將一切恢復如初，每當她早上回來，都會與老人打上一聲招呼：“早安啊，奶奶！”甜甜的聲音總會引來老人的一絲樸素的微笑。

風燭殘年。

“早安，奶奶！”凌子一如既往地高聲招呼著。老人就這么安詳地倚著，沒有一聲回應，更沒有那熟悉的微笑。

“奶奶？”凌子意識到了不對勁，直闖入老人院中。

她望見，老人的嘴角溢著一絲笑容，揮之不去，似乎睡著了，做著一個美美的夢。只是，這一夢，成了永遠。

凌子潸然淚下。她望著老人在手中拈著的一小株桂花，早已風干枯萎。隱隱約約之間，她仿若聞見了那縷縷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