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點翠工藝的再設計

文 郭 浩

近年來，清宮劇《甄嬛傳》《延禧攻略》的熱播，使華麗的清代宮廷頭飾走入了大眾的視野。劇組在道具上下足了功夫，劇中的服飾造型在尊重歷史原貌的基礎上，結合現代受眾審美，成為劇情以外的一大看點。這些都是由手工刺繡、點翠工藝等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全手工制作的，難怪秦嵐曾透露皇后的服裝中就有一套高達40多萬元。點翠工藝作為中國傳統的珠寶手工加工技術，在當今社會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輝煌，本文探討如何在古代點翠原有的設計理念和造型上進行創新和突破，積極與其他藝術形式融合，探索非物質文化遺產發展的新途徑。

一、點翠工藝的歷史與現狀

點翠工藝是我國古代一項傳統的、特有的手工加工技術。翠，即翠羽，翠鳥之羽。古人將金屬工藝和羽毛工藝相結合做成各種首飾器物。以翠羽作為裝飾最早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韓非子·外儲說左上》中 “買櫝還珠”故事曾這樣描述：“楚人有賣其珠于鄭者，為木蘭之柜，熏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羽翠”，其所提及的“輯以羽翠”指的就是“點翠”這種工藝，即用翠羽進行“鑲嵌”裝飾。到了漢代出現用點翠工藝制作出的首飾，據史料記載，宋元“鋪翠”之風十分盛行，從臺北故宮博物院館藏的仁宗、徽宗、欽宗皇后像所繪的鳳冠可以看到，以青、綠兩色翠羽為基調，飾以結珠。點翠裝飾因其材質特殊、工藝繁復，審美價值極高，成為上流社會的奢侈飾品，從“袍袖皆飾翠羽”足見宋太祖的長公主對點翠的喜愛。“點翠”作為專有名詞最早見于明代文獻。嚴嵩一家被抄后，專門記錄其財產的《天水冰山錄》就羅列了不少點翠首飾。 點翠工藝的發展在清代康熙、雍正及乾隆時期達到了頂峰，清宮中內務府專門設立“皮庫”負責管理和收集翠羽，而“銀庫”專門設有“點翠匠”3 名，承造“翠活計”。據說《甄嬛傳》中華妃頭上的大鳳，就是清朝流傳下來的真品。到了晚清，點翠飾品漸漸不再是清宮權貴獨享，民間的點翠作坊也開始多了起來。民國初年點翠更是在民間非常流行，婦女們都以擁有點翠飾品為榮，許多人家都會在女兒出嫁時為其置辦一套點翠首飾作為嫁妝，正所謂“戴金翠之首飾，綴珠以耀軀”。 因此，大量的翠鳥被捕殺，1933 年，由于原材料的問題中國最后的一家點翠工廠關閉了。

隨著翠鳥被正式評定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傳統點翠工藝的原材料被限制，導致這項傳統工藝幾乎失傳，目前國內熟練掌握點翠工藝的傳承人寥寥無幾。另外，由于現代生活方式的改變，傳統頭飾步搖、簪、鈿等被現代飾品所替代，奢華的點翠飾品也只能在博物館欣賞到了。在今天僅存的點翠匠人們以孔雀羽、染色鵝毛、藍色緞帶、合成材料等作為替代品，傳承著這項工藝，仿制出的點翠飾品幾乎和翠羽有著同樣的色澤，這也是對珍稀的翠鳥和這種已經傳承了2000 年的傳統手工藝的一種保護。

二、點翠工藝的流程和特點

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點翠匠人們慢慢摸索和創造了一種獨特的點翠工藝制作流程。

傳統點翠制作的第一步是制胎，胎制的好壞直接影響到翠羽的粘貼，大多數以金、銀、黃銅等金屬為胎，也有以紙為胎的，但是由于易變形而使用較少。將金屬胎體制作成各種造型，再隨圖案花形的邊緣焊上凸起的金絲，用以約束翠羽。接著就是飾品的關鍵步驟“點翠”了，在金屬胎體中間凹下去的部分，涂上稠稀勻稱的牛皮膠或糯米漿，輕輕地用鑷子將翠鳥背部光鮮亮澤的藍色羽毛“點”到上面，這需要熟練的技術和耐心，小小的抖動就會影響到飾品的美觀。為了使其更加服帖，可以用已微沾過水并已在手背上烤干的熟宣紙將翠羽包裹起來輕壓。最后一項技術是“刮青”，用瑪瑙刀勻力刮擦翠羽，將其刮成色彩極為艷麗的藍色，刮出來的藍色鮮艷無比且永不褪色。再鑲嵌珍珠、碧璽、翡翠等珠寶玉石，其色澤百年不變，高貴典雅盡在其中。

點翠飾品的迷人之處除了其精湛的工藝之外，更多的是因為翠羽特殊的色澤。翠羽因翠鳥種類和部位不同，可以呈現出淺藍、藍綠、湖藍、藏藍等不同的帶有柔和光感的色彩，隨著光線的變化又可呈現出不同的光澤。點翠所使用的羽毛分為硬羽和軟羽兩種，硬羽一般來自翠鳥的翅膀，質地較硬，顏色較深；軟羽僅長在翅尖與鳥尾，為柔細而鮮艷的寶藍色羽毛，色澤品質上乘而產量極少，一般為宮廷首飾所用。另外翠鳥羽毛防水性能非常好，也是其他材質無法比擬的。

三、點翠文創的設計要素

目前，我國特別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點翠工藝是經過幾百年創造出來的傳統手工藝技能，如何傳承和發展，并在發展中進一步創新，成了當代設計師的責任和義務。一些首飾設計師嘗試用自己的方式，依現代人的生活需求與審美眼光，將羽質材料與彩色寶石相結合，設計出美觀實用又不失傳統民俗特質的點翠首飾。點翠首飾由于其不適合現代生活與審美需求已成為古董，但點翠的工藝形式和造型以及獨特的文化意義，可以拓展應用到更廣闊的領域。故宮博物院應該算是以現代工藝為載體宣揚中華傳統文化的典范了，故宮博物院公開資料表明，故宮文創產品研發累計達1 萬多種，一年的銷售額超過 15 億元。從“朝珠耳機”到“神獸雪糕”，再到故宮口紅，個個都成了網紅熱品，故宮“點翠眼影”更是因其攝人心魄的外觀一上市就銷售一空。如圖1，故宮點翠眼影的設計元素來自故宮博物院珍藏文物“點翠風吹牡丹紋頭面”，眼影外殼繪制牡丹紋樣，以點翠色為主體色，像澄澈的湖水泛著光。故宮文創成功的關鍵在于追求商品實用化的同時，讓人們了解到那些精美的文物以及優秀的傳統工藝。由此可見，以文創產品的形式推廣傳統點翠工藝，以更多的載體，通過一定商業途徑來傳播，在當代社會不失為一個好的途徑。

根據文創產品消費群體的特殊性以及產品本身的文化傳承性，總結出點翠文創的設計四要素分別為類別、紋樣、色彩和功能。通過對現有文創產品的調研結果分析，文創產品大致可以劃分成兩大類，即文化性文創產品和功能性文創產品。文化性文創產品的表現形式多樣化，通過多樣化的表現方式，賦予產品新的價值，如故宮淘寶系列文創就屬于這類；功能性文創產品探究產品的設計之根本，致力于把用戶融入文化創意產品之中，使產品具有更加完美的用戶體驗與價值體驗。

傳統點翠常用各種花的紋樣點綴設計，有吉祥、平安、和諧、富貴的寓意，或以遠古的神話故事背景為題材，這些都代表著人們對未來的美好祝愿以及對家人的祝福。諧音字紋也常被人們用來寄托祈福思想，如與“福”“壽”字諧音的“蝙蝠紋”“壽紋”。上至天上的云彩、鳥雀，下至地上的梅、蘭、竹、菊以及動物，無不被古人賦予了新的寓意，這些紋樣代表著祖先的智慧，也代表著中國古老的民間文化，這些都可以作為點翠文創設計的創意來源。

點翠文創以文化工藝傳承為本，在色彩搭配與選擇方面采用藍綠色為主，也稱為翠綠色和雪青色。與金屬色相互映襯，典雅而高貴，再輔以光澤感的材質，使其在不同的燈光或光線下呈現出不同的光澤與色澤。點翠文創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鮮艷亮麗的色澤。

圖1：故宮點翠眼影

圖2：點翠梳妝套裝

四、點翠工藝的再設計

將點翠的這一抹藍運用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能夠在無形中向周圍的人傳遞文化。如圖2，這套梳妝套裝產品包括化妝燈、首飾盒和鏡子，該設計將點翠與女性日常用品相結合，迎合了現代女性的審美需求。整套產品以竹材制為主，燈罩以竹圈圍之，周圍包裹羊皮紙，再以點翠花紋點綴燈罩外部。首飾盒盒蓋采用抽拉閉合式的方式，有三層可容納空間，除了基礎性能之外，首飾盒抽屜上的點翠裝飾為其增添了藝術感。鏡子的點翠裝飾在其背面，與化妝燈和首飾盒相呼應，從而達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