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飛行日記 外一首

劉達毓

對白的某一句話，在烈日下顯得刺眼

頭痛，不止因為惋惜。夏天某條裙子

接近你的腳踝。竟已過去好多年

池塘要結新綠。葉子也不會再往你的頭發上落

美好的一切都要消彌，隔著雨幕

我悄悄地寂寞，猶如你足下一行無聲的青苔

離別是額外的情節，承擔我悲傷的容器

燕子在水下飛行，你的裙擺像云朵

時間成為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反復講過的一千零一夜故事

我和你俱是命運的臣子

只因我不開口，君主就要將我們拆散

所謂風息，所謂痛苦之后的禪定

玫瑰洶涌的火勢照亮我的懦弱

這是年少時的空歡喜，閃耀后歸于虛無的夢

那時的錯誤，常常要用整個后半生回想

波紋

誰是星辰的羅盤，宇宙靜謐的一瞥

周身縫隙生滿觸角，光芒在冰河時代

生活的鐘擺機械地敲擊，那自黑暗中

巨大的骨骸

當人類寂寞時，常常回想

神靈時代，那種自上而下的寂寞

故而狂熱，成為安靜瘋長的野草

在那些情欲波動的短暫瞬間

布谷鳥離開樹枝，雨點飛向池塘，花朵

又被重新調整好了花期

世界被裹挾，被黑暗，被大雪

被庭院中梅子咳出的血

你的身形，你的字，肉體深處的光潔

在我身上將要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