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昊
放學了,我踏上那條回家的路。這座天橋,很老了吧;這條路,是很久以前的吧;這所學校,也能算文物了吧。天橋的另一頭,是在等我的老爸。這是他的習慣,他只要早下班,總會來接我。回家的路太短了,但他仍是喜歡在天橋下面等我,撫平我一天煩躁的心。走在路上,談的,通常都是學校的瑣事。我談著,他聽著。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有雨的天氣里,一把淡藍色的傘,撐起了屬于我和他的天空。世間一切的陰霾,都被這小傘擋開
我給他的,不可能是次次周練滿分;但他能給我的,也不過是一杯酸奶。他小心地從口袋里拿出來,放在我手里。順便,捂一捂,我冰涼的手,不由得怪上一句:“手怎么這么涼?手套是不是又沒帶?”嚴肅里有溫情。酸奶只有一杯,是他午餐的加餐。這點酸奶,要說填飽餓了一下午的肚子不可能,但這一杯酸奶卻承載著他的一份細心和期待。酸奶味道一般,不是我愛吃的。推給他,回的是嗔怪的語氣:“快點吃。”我不得不吃,還默默捎上一句:“好吃。”看到他那一抹淡淡的笑,我的心也就滿足了。至少他覺得,這能讓兒子開心,那就下次再帶。我也曾拒絕,不喜歡他這種一天到晚向我“討好”的姿態。但是感覺到他那份真心,便不忍拒絕。
回到家,迎面襲來一大堆作業,我抓緊一切時間寫寫寫,鐘卻不領情,硬生生地掰向可惡的10點。他這時會出現在我面前,削蘋果,剝橙子,是他每天的必做項。他每次都能夠把蘋果的皮削成一條,如一條柔美的綢帶。他總是以為我特別喜歡吃蘋果橙子。盡管不是這樣,甚至我討厭有人在我寫作業的時候送來一碗切好的蘋果。于是,我吃蘋果的時候,蘋果早就不是原來的顏色,而變成了讓人厭惡的黃。
但是,他這一次次地不懂我,又是為了什么呢?
回顧他的一次次“討好”,每一次,他都費勁心思,想著我一定愛吃什么,喜歡什么。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個記賬本一樣,記錄下我的一舉一動:這頓飯哪個菜吃的次數最多,哪種水果我吃的最頻繁。兒子寫作業的時候怎么做才能不影響他,把這小子惹毛了該怎么辦……當然,這種大數據分析對于我而言一點也不奏效。有時候不過是為了應付親人的一句“多吃蔬菜”,而吃光整盆菜,吃水果是為了讓他覺得沒白忙活。他一點都不懂我,但每次都竭盡全力讓我開心。他愿意把一天勞累的心藏著掖著,換上一副含笑的面孔。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種愛叫不懂你。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