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昏(外四首)

李春蘭

西山還沒有日落

一朵黃花開在石頭的縫隙

已經微微合攏陽光

黃昏的涼浸入花蕊

將是什么樣的凋謝與落魄

纖細的根莖緊咬著北風，搖搖晃晃

還能經起幾次這樣的黃昏，不掉色

一朵花，頭頂著薄暮的蕭殺

歸于泥土，落在星星上

一瓣香氣吹下去，給自己送花

紅蘋果

到了中秋，紅蘋果都落了地

青稞麥苗從季節中割舍

天寒時返回爐火，重塑金身

草木輪回，哪一株是前世的心悸與不安

安排在荒野生成叢樹，落滿風霜

不忍季節的墜疼，結成紅蘋果不是秋心

塞滿竹簍的蘋果擠壓月光

緊閉的門

狗尾巴草含著淚

誰也逃脫不了背負的宿命

在這個謊言的午后，把真善隱藏

你的信使都是御前的侍衛

肋下隱著刀光

理想、人生，都是為了讓歲月的劍彎下

苦極了，喂一把黃蓮

難以下咽，讓青草順下

大雁在窗前拍擊了一下

緊閉的門，就把痛哭出來

讓世界遺忘

被鄉音傷，終究逃不脫命運

桑干河水上的白云

從一朵浪花跌入另一朵

連泥帶水

在這萬波碧水上，尋找寧靜

雨水繁茂時，白天鵝才來度假

把逼到喉間的波濤咽下去

才可以靜靜地梳理茶花

用神的一滴淚，讓世界遺忘

當大風吹過 我才知道自己

比草還低微 比夕陽更沒落

一朵百合的芳香

山那頭的往事，讓目光

收回，飛鳥也折回褐色的翅

荊棘，酸果

還有悲憫的黃昏，都在路上

眼淚掛在陳舊的屋檐下

你巨大的羽翼，只是為讓蒼天臣服

天空低矮，草屋窄小

一個逃亡的冬天，終于吐出了

雪花，一朵百合的芳香

需要跨過幾道重門，才能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