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元喬
從1984 年在《理論學習》發表第一篇學術文章開始,劉俐俐教授已經在學術界耕耘了35個年頭。她的學術研究涉及多個領域,多年來筆耕不輟,著述頗豐,桃李滿天下。這些用來概括劉俐俐教授的學術之路自然恰如其分,然而要想將她的學術畫像勾勒清晰,除了這些普適性的概括,那些個性化的成分更不能遺漏。恰巧,劉俐俐教授本人,正是一名極富個性的學者。
劉俐俐教授的學術個性之一,是嗜學如癡。她的治學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學術工作與生活融為一體,不可分割。不僅僅在讀書時、授課時、研究時,她專心致志、苦心鉆營,甚至在吃飯時、散步時、聊天時,她也不忘學術研究。劉俐俐教授極善使用“潛思考”的能力。做日常小事的時候,一句平常的聊天,一個普通的動作,就有可能觸發她的學術興奮點。此時的教授如同孩童,雙目灼灼,手舞足蹈,妙語連珠,如癡如醉。
劉俐俐教授的學術個性之二,是向學生請教。她不僅樂于向其他專家學者請教,更令人欽佩的是,她常常向學生請教。劉俐俐教授常說:“學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在研究學術問題上,她從不擺架子,學生提到了她未曾聽過的信息,想到了她未曾想到的問題,她都極真誠地請學生詳細介紹一番,將有用的東西吸納過來。在交流中,劉俐俐教授對于學生任何的學術閃光點和靈感都能敏銳地發現,然后不遺余力地幫助推進和完成,并引以為傲。
劉俐俐教授的學術個性之三,是極富責任感。什么責任?學者的責任、教師的責任和人文知識分子的責任。作為一名學者,她始終追尋真理,執著地向那至真至純的高地攀登;作為一名教師,她始終尊重學生、扶持學生,并不忘回饋教學領域,幾本既適合作為學術研究的專著,又適合作為教材的《小說藝術十二章》《中國現代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外國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就是證明;作為一名人文知識分子,她始終堅守人文知識分子的信條,將人文知識分子的思考與情懷貫穿于學術研究的始終。2015 年以后她致力于文學評論價值體系的研究,從中可見深沉的社會責任感的驅動。可以說,劉俐俐教授多年的學術研究無不體現著她的學術個性,這些學術個性也促發著她的學術研究。二者以一種巧妙的姿態融合在一起,鋪展了劉俐俐教授三十余年來穩健、漫長又奇崛的學術之路。
劉俐俐教授在多民族文學研究方面的緣起是早年的西部文學研究。20 世紀八九十年代,西部文學發展頗成態勢,劉俐俐教授從中國人民大學回到蘭州大學任教后,撰寫了一批西部小說的評論,引起了不小的反響,數篇被人大復印資料轉載。這和她碩士論文對于小說人物理論的研究相輔相成,息息相關。在研究中,她關注西部文學中的人物情感、運用文藝學理論進行批評,在這種批評中,對于后殖民理論和多民族文學的研究思路逐漸形成。
此時我國的民族文學研究剛起步不久,亟需大規模開展。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少數民族研究所的組織下,《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史文學概況叢書》陸續出版,其中包括了40 多個民族的文學史和文學概況。除了各民族文學史專論以外,一系列多個少數民族文學的綜合文學史著作也紛紛面世,學者們進行了大量對于各民族文學相關資料的搜集和整理工作。同時,理論方面,民族文學研究者們也在努力探索研究民族文學的理論方法。
劉俐俐教授此時正在關注和研究薩義德等人的后殖民主義理論。她撰寫了一系列有關后殖民主義的文章,但她的研究同僅針對后殖民主義本身的研究不同,她是將薩義德的理論視作一種方法論。這正是民族文學領域熱切期待的理論方法。薩義德對于東方學的歷史、文化、知識譜系的研究和批判,是對于已有學說視角的顛覆,這種思維方式是一種一般意義上的方法論;而在整個研究中,包括對創造主體、客體、文本的解讀等體現出的研究方法,則是一種文藝學方法論。既然是一種方法論,那么后殖民主義的思路和精髓當然應該融入中國文學研究,為我所用。這同時也是劉俐俐教授貫穿始終的第一個學術特色,即時刻對方法論的歸納和提煉,記得“為我所用”。她很少僅僅就某個理論自身而談,往往是將其內部分析透徹后,從中發現能夠具有實用性的東西,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那么,她將后殖民主義方法論用作何處呢?后殖民主義方法論加上之前地緣文學——西部文學研究的學術背景和理路,她敏銳地發現,將后殖民主義方法論用于民族文學研究,正是一條合適的學術理路。劉俐俐教授提出:“運用對抗性意識,發現邊緣感受和邊緣的文學現象,正是運用后殖民理論進行文學批評的神來之筆。比如,當下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中的沉默現象、少數民族文學與主流文學存在的選材、藝術追求和風格的距離等,都可納入批評。”此后,她又討論了少數民族在地域、經濟、文化、審美等方面的邊緣性,并且在文學實踐中表現出來。這是一種無聲的批評,使我們反思當前的文學現狀。這一思路打開了將民族文學研究和文藝學對接的大門,此后,劉俐俐教授在這條道路上越行越遠,寫出一系列沉甸甸的文章。
在對民族文學的研究中,她不僅使用了文藝學的理論,還加入了歷史觀的維度、人類學的方法、讓這一研究變得更為充實,更有針對性和應用性。在這些文章中,她討論了少數民族的民族文化身份意識、民族文學的特點、民族文學創作者的矛盾和兩難境地、民族文學形成的內因和外因、少數民族的寫作、多民族文化的戰略選擇等方面的問題。這些問題不僅是民族文學研究中的重要理論問題,更是觸及民族文學定位、方向、批評策略等民族文學研究的核心問題。她考察了民族文化身份意識,提出中國當今民族文化身份意識是由民主意識到啟蒙的自覺追求、從單一走向多重的總體文化意識趨勢以及當代中國文學的整體性制約三個方面的合力形成的,并呈現出一種邊緣性的民族文化身份態勢。這表面討論的是民族文化身份意識問題,實際上討論的是中國民族文化的歸屬和走向問題。對于我國民族文化身份意識的梳理討論使得民族文化的來路和走向自然清晰,并進一步推出是人道政治而非身份政治,才是民族文化的目標和終點。她還有一個重要貢獻,是將費孝通提出的人類學理念“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納入到民族文學文化范疇內研究,認為“美人之美”是“超越了‘各是其是’‘各美其美’階段所達到的一個高度,是‘美美與共’‘和而不同’理想得到實現的基礎”,因此,“美人之美”是真正可以具有實踐性的關鍵階段。對于他民族的文化,“美人之美”是一種多民族的,共同的姿態和理想,因此應將“美人之美”作為我國多民族文化的戰略選擇。在這個問題上,她思考得十分深入。她將“美人之美”作為我國多民族文化的戰略選擇這一提案有針對性地納入了民族文學研究域,提出了將“美人之美”作為民族文學理論和方法的宗旨,我國應有“關于我國少數民族作家文學的創作、藝術追求、文本特性及特征的理論及批評方法”的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既有別于一般普適性的文學理論與方法,也有別于區域性民族文學研究,填補了我國對于民族文學的理論研究的不足。更有創見性的是,她為我們劃出了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所覆蓋的四個大的研究領域,即民族文學的功能與性質、民族文學文本形態與“詩性智慧”“美人之美”與少數民族文學批評標準、“美人之美”為宗旨的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的人文追求性質與合理性。這四個研究域是在“美人之美”的研究宗旨下,將民族文學現象和文學、人類學、民族學、文化傳播學等多種跨學科理論相互檢驗而后形成的。可以說,這四個問題域觸及的都是民族文學研究中的關鍵理論問題,并將民族文學從最基礎的文學功能、文學特性到文學文本再到文學批評最后到理論宗旨本身,這一條線所涉及的問題都清晰地勾勒了出來,至此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的研究范疇和研究思路才清晰起來。這是民族文學理論至關重要的研究工作,劉俐俐教授高屋建瓴地指出了研究路徑,為民族文學研究清明了前路,掃清了障礙。
在對于民族文學的研究中,劉俐俐教授的研究呈現出幾個特點:一是多種理論的靈活運用。由于文藝學的學術基礎,理論往往成為劉俐俐教授的靈感來源。在民族文學研究中,她除后殖民理論外,還將黑格爾、維柯、吉爾茲等人的理論融為一爐;除文學理論外,還將民族學、人類學、文化傳播學等理論融為一爐,靈活運用解決民族文學領域的問題。二是她的研究重視實踐和方法論。在理論研究中,她格外重視方法論的研究,因為方法論研究具有實踐性。在對理論的研究中,她往往會敏銳地看到該理論的方法論意義,并將其提煉出來,以便付諸實踐。因此,她的理論必經實踐檢驗,她的實踐也必帶著理論研究的深度,二者相輔相成。三是在實踐研究之后,她往往能夠從中生發出新的理論生長點。劉俐俐教授寫了大量的理論評論文章,深入分析了烏熱爾圖、張承志、阿來等民族文學作家的作品。在這些文章中,她沒有僅僅止步于對于作品的文學分析,而是通過對作品的解讀,引發了新的理論思考,促發了新的理論生成。最后,這些新的理論點又對原有理論促生新一輪的更新和發展。因此,理論同實踐相互促進,貫穿在劉俐俐教授的整個學術研究中。同時,她也將其當成其研究的目標和方法,為文學研究和文學理論研究增添新的理論元素。
劉俐俐教授的研究對于民族文學研究領域的影響是極為深遠的。她所打下的研究基礎、劃定的研究領域、指出的研究思路、提出的理論和方法以及示范的研究實踐,尤其在國內民族文學理論研究尚屬薄弱的時期,是極具分量和價值的。她的研究產生了深遠的意義,在她的指導下,一批民族文學研究的中青年學者如李長中、陳志華、曾斌、樊義紅、傅錢余等人逐漸成長起來,沿著劉俐俐教授的探索,產生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其中不乏影響頗廣的力作。這些學者又各自深入自己的研究方向,將自己的研究輻射出去,以致民族文學理論研究日益豐富。
縱觀近幾年來的藥物監管現狀,我國農業部門對獸藥的生產和運用施行了全方位的監督管理,不僅提高了獸藥地方生產的標準,也為養殖業的用藥規范提供了諸多便利。然而,部分未經過合法認證的地方制藥企業則紛紛轉變思路,從獸藥生產經營轉變為“非藥品”的生產,從而脫離了農業部獸藥監管范圍。這些企業大多屬于小型地方企業,生產成本低,產品質量低劣,未達到國家標準,甚至出現以次充好的行為,并以低廉的價格出售給養殖戶,不僅無法保障水產動物的病害治療效果,而且造成水產動物死亡概率增加,藥物殘留機率增大,對水產品的質量安全構成嚴重威脅。
2000 年進入南開大學執教以后,劉俐俐教授開始思考文學經典與文本分析的問題。應該說,進入這一問題領域并非偶然,早在上世紀90 年代,她就關注了中國小說人物創造的歷史考察和西部文學領域,并寫了一系列當代小說、西部小說的評論文章,出版了幾部專著。在這些研究的基礎上,劉俐俐教授對文學經典文本分析問題的研究顯得尤為厚重。這一領域呈現了兩個問題域:一是重讀文學經典意義何在?二是對文學經典進行怎樣的文本分析?劉俐俐教授認為,文學經典是文學史上經受住歷史考驗,被普遍認可的文本和作品,是人類精神生活的豐富遺產。而“重讀”文學經典,是為了重溫和發現價值。一方面,文學經典之所以成為文學經典,因其已經被挖掘的相當的藝術價值,“重讀”正是重溫該價值;另一方面,隨著文學理論的發展,文學經典藝術價值的發現始終處于過程中,文學經典藝術價值不是固定的,而是歷史的、發展的,“重讀”又是重新發現其價值。但劉俐俐教授對文學經典價值的思考不止于此。文學理論對文學經典研究的發展起到了關鍵作用,那文學經典研究能否對文學理論的發展起到作用呢?確實如此。她在《中國現代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一書的導讀《文學經典:一個開放性的研究課題》中提到,西方文學批評中存在一個現象,許多經典敘事學家,甚至解構主義敘事學家都從文學經典入手研究敘事理論。這說明,文學理論的誕生往往源于具體的文學現象,而對于文學經典這一復雜多變的文學現象的分析,則會在文學理論的概括提升中起到重要作用。這正是劉俐俐教授認為的“重讀”文學經典和對文學經典作文本分析的最重要的價值。那么,對文學經典進行怎樣的文本分析呢?這是在前一個理論問題基礎上的實踐問題,她也正是用實踐來回答這一問題。她選取了數十篇古今中外的經典短篇小說,使用敘事學、新批評、結構主義、俄國形式主義、原型批評等西方批評理論,還有劉勰、金圣嘆等人的中國批評理論,進行細致的文本分析。在文本分析實踐中,她始終秉承著她對于“評論為理論服務”的理念。她相信,文學經典中存在著優秀作家對文學的理解和藝術的創新,但這些精髓不是用理論來闡釋,而是融合在感性的作品中。而理論家的任務就是將其概括為理論,實現從特殊到一般、從個別到普遍的飛躍。這也成為貫穿劉俐俐教授學術研究的第二個特點和始終的學術追求。
在文學理論界,新批評派的“細讀法”往往因為僅把注意力放在文本本身,隔絕社會、歷史、宗教等因素而為人所詬病。劉俐俐教授在進行文本分析時,意識到并彌補了舊有文本分析方法的缺憾。跨學科思路是劉俐俐教授學術研究的第三個特點,也是她一以貫之的學術思路。在進行民族文學研究時,她便將文學理論、后殖民主義、人類學、民族學、文化傳播學等學科融合作為理論資源;在進行文學經典文本分析研究時也不例外。除文學理論外,闡釋學、人類學、現象學、文學社會學等學科的理論資源也應用在文本分析中;同時,她還為文本分析增添了歷史觀的維度。劉俐俐教授始終關注歷史觀的維度,著有《隱秘的歷史河流》一書。早在2003 年,她就提出了從“看到‘歷史觀’”轉為“用‘歷史觀’看”的觀點,這一歷史觀的方法論是符合中國實際的。她不提倡孤立地考察文學現象,歷史觀可以作為一種文學的內在邏輯來進行對文學的考察。她不僅僅用整體的、宏觀的歷史觀角度考察文本,還進一步將歷史觀的多層內涵予以分解,并注入在文本多層結構中去,如意象、隱喻、象征等文本結構形態均被注入歷史的維度。這一開創性的做法解決了文本分析過于微觀而缺乏宏觀視角的問題。此外,她還格外重視文學藝術價值中的人文情懷,這也彌補了舊有文本分析缺乏人文性、情感性的不足。
劉俐俐教授文學經典文本分析的成果主要結集為《外國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中國現代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文學“如何”:理論與方法》三部著作,均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此外,還有對于如《游仙窟》《古鏡記》《合影樓》等近十篇中國古代經典短篇小說的文本分析文章,雖未結集為集,但也同前兩部著作一樣,引起了廣泛的影響。
對教學的關注,也是劉俐俐教授學術研究的重要部分。她寫有一系列將學術研究用于教學、同教學相結合的文章,其中不但有涉及研究生、本科生教學和培養的部分,還有涉及中學教學的部分。作為教師的責任感始終體現在劉俐俐教授的學術生命中。事實上,也正是教學觸發了她對文本分析研究的興趣。她進入這一研究領域的緣起是2001年為南開大學的本科生開設“文學鑒賞”課,用文學理論的研究方法,分析講解古今中外的優秀短篇小說,深受同學們歡迎。她由課堂教學受到啟發而進入這一領域的學術研究,并且在學術研究中,她始終沒有忘記這一研究最初的緣起。通過這一緣起,她意識到,對于文學經典的有效閱讀和文本分析,是對學生教學尤為重要和有價值的。因此,《外國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和《中國現代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這兩部著作,深入淺出、明白曉暢,既有理論深度,又有現實意義。正如朱斌的評論中所說:“作者儲備了足夠的理論能源,準備了種種精良的批評武器,將與你手牽手,一步步深入其中,去進行一次次令人愉悅的審美探險。她將靈動的藝術魅力凝固在相對穩定的分析話語里,一一指點給你看。更難能可貴的是,像一位資深的批評教練,她一邊示范,一邊還時不時地提醒你:注意了,我的刀法。”這兩部著作除了學術價值,還具有重要的教學價值。她在《“悟其漁識”的教學與科研》一文中談到“敘事性作品文本批評理論”一課的教學過程和效果時說:“知識性與方法論、感性材料與理性材料在經典短篇小說鑒賞與分析過程中自然結合,既可彌補學生基礎知識不足,文學閱讀量不夠豐滿,需要不斷掉頭知識結構使之更加合理,又可培養他們問題意識和方法的運用。”這恰如其分地概括了這一研究方法運用到教學中去時取得的極佳效果。
由于對文學經典文本分析領域的深入,劉俐俐教授逐漸展開思路,向其他領域輻射,頗有建樹的研究包括對故事的思考和張愛玲小說研究等。在這些研究中,她將視野放大放遠,秉持她學術研究一貫的方法性、整體性和跨學科性,將問題放到大視野下考量,產生了一系列具有高度學術價值的研究成果。從經典文本分析到故事,可以看出這是一條從文學理論到理論,從文學研究到廣義的人文學科研究的理路。劉俐俐教授的研究視野已經越來越廣,研究道路也越走越遠,越走越開闊。
從多民族文學研究,到文學經典、文本分析和故事研究,劉俐俐教授從多學科、多領域、多理論的綜合研究中,逐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進行文學研究的方法論,并自然地引發了新的研究領域:價值研究。劉俐俐教授曾撰文論述過她是如何從文學經典和故事這兩個研究領域轉換到價值領域的研究,以及內在的學理思路及流變問題。她提出,文學經典與故事這兩個研究領域內問題域的自有發展,最終匯合到批評方法論范疇。在這一過程中,舊有的問題在匯合中轉換為新的問題,從而對研究領域不斷推進,這是在人文科學研究領域內在機制和研究者主觀選擇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這一“匯合轉換”研究范式打開了價值判斷和評價的邏輯路徑,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對于價值和評價相關理論范疇的思路。
這一思考的自然結果,就是2015 年教育部重大攻關項目“文藝評論價值體系的理論建設與實踐研究”的獲得。可以說,這一重大項目的核心問題正與其前期學術研究中始終關注的方法論問題密切相關。因此,進入這一研究領域后,劉俐俐教授同樣先從方法論著手,厘清“體系”相關的方法論問題。她將基礎的文學活動論各個部分之間的有機關系作為參照,認為其體現的系統論思想方法可以對文藝評論價值體系建設問題提供有效的理論資源。她駁斥了認為文學價值觀應單列、不應納入文學原理范疇的觀點,提出文學原理必包含文學價值、文學價值是文學原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的重要觀念。這是文學價值問題的理論基礎。
其次需要面對的是文學批評的標準問題。劉俐俐教授認為,文學批評的標準問題是文藝評論價值體系建設中的關鍵問題。這一問題既涉及專業性的文學閱讀、創作和傳播,也涉及文學普及。在思考和論證這一問題時,她廣泛參考和吸收了既有古代、現代和西方的文學批評相關理論思路,力求確立一個合理、包容、開闊的標準。正如她在《我所理解的文藝評論價值體系的理論建設》一文中說:“在尊重既有具體文學批評理論基礎上,探尋價值體系范圍之內的某種銜接批評理論,以便與既有具體批評理論兼容。這種理論既是從文學活動的批評家延伸出來的,同時,又遵循文學基本原理范圍內部各種因素特質的邏輯聯系,因此,也具有文學原理之本質。”根據對海量評價現象和評價實踐的梳理總結,她提出兩種文學評論標準,第一種是品質評價,即判斷某作品是否為文學,是最廣泛的文學評論行為;第二種是選拔評價,即在某作品為文學的既有判斷基礎之上,進一步判斷其是否為優秀甚至偉大的文學作品,通常表現為各種等級的文學評獎行為。這兩類評價標準的提出,既考慮到了政治、社會、宗教、歷史等層面與文學的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問題,也為一般的文學批評標準提供了容納多種價值觀的寬容平臺,可謂融合理性、科學性和包容性于一爐。
可以說,對于價值問題的研究和思考,不僅出于自然而然的學理思路和學術追求,更出于一個人文知識分子的責任感。劉俐俐教授意識到,在文藝評論愈加豐富龐雜的今天,上至國家、下至個人,都亟需一個具有包容性和實踐性的價值體系作為參照和引導,劉俐俐教授引領其團隊承擔起了這一使命。
回顧劉俐俐教授的學術之路,可以發現她的幾個研究特色,如注重方法論和實踐性、注重從實踐中提煉出普適性的理論、注重整體觀和跨學科研究等特性,為她帶來了理論深度、腳踏實地和廣闊視野。而她醉心于學術,重視教學與學生交流和極富責任感的學術個性也貫穿其中,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面目清晰、個性十足、有血有肉的可敬學者。
尤為重要的是,在劉俐俐教授畢生的學術生涯中,她從未忘記過人文知識分子的使命。她的研究始終充滿對人、對社會、對歷史、對情感的思考,她的學術研究不是停留于案頭紙牘的,而是面向開闊世界的;她的學術研究不是寂靜無聲的,而是生氣勃勃的;她的學術研究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溫度的。劉俐俐教授始終在學術之路上前行,從未止步。
注釋:
①包括劉俐俐:《“后殖民主義與中國知識分子的文化策略”問題筆談——從歧途到正途:中國后殖民批評的價值何在?》,《南開學報》2001 年第5 期;《論薩義德<東方學>的文藝學方法論意義》,《東方叢刊》2001 年第1 期等文章。
②劉俐俐: 《“后殖民主義與中國知識分子的文化策略”問題筆談——從歧途到正途:中國后殖民批評的價值何在?》,《南開學報》2001 年第5 期。
③劉俐俐: 《后殖民語境中的當代民族文學問題思考》,《南開學報》2000 年第1 期。
④包括劉俐俐:《走近人道精神的民族文學中的文化身份意識》,《民族研究》2002 年第7 期;《民族文學與文學性問題》,《民族文學研究》2005 年第5 期;《漢語寫作如何造就了少數民族的優秀作品——以鄂溫克族作家烏熱爾圖的作品為例》,《學術研究》2009 年第4 期;《“美人之美”:多民族文化的戰略選擇》,《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09 年第9 期;《“美人之美”為宗旨的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的幾個論域》,《文藝理論研究》2010 年第1 期等文章。
⑤劉俐俐:《走近人道精神的民族文學中的文化身份意識》,《民族研究》2002 年第7 期。
⑥劉俐俐:《“美人之美”:多民族文化的戰略選擇》,《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09 年第5 期。
⑦劉俐俐:《“美人之美”為宗旨的民族文學理論與方法的幾個論域》,《文藝理論研究》2010 年第1 期。
⑧包括劉俐俐:《新時期視野小說論》,敦煌文藝出版社1993 年版等專著。
⑨參見劉俐俐:《中國現代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年版,第2 頁。
⑩參見劉俐俐:《歷史觀——中國文學批評的重要視角與觀點》,《天津社會科學》2003 年第4 期。
?包括劉俐俐:《文學研究和教學中詩歌學與闡釋學的區別和意義》,《語文教學通訊》2007 年第11 期;劉俐俐:《“悟其漁識”的教學與科研》,《蘭州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 年第1 期;劉俐俐:《例談語文教材中小說的三種故事模式》,《語文建設》2014 年第6 期;劉俐俐: 《人人都能講好自己的故事》,《語文建設》2014 年第10 期等文章。
?朱斌:《小說藝術魅力的敞亮——讀<外國經典短篇小說文本分析>》,《中國圖書評論》 2006 年第8期。
?劉俐俐:《“悟其漁識”的教學與科研》,《蘭州文理學院學報》2006 年第1 期。
?包括劉俐俐:《后現代視野與文學經典問題域的新問題》,《南京社會科學》 2012 年第3 期;劉俐俐:《魯迅<故事新編>故事與小說的人類學思考》,《文藝理論研究》2013 年第3 期;劉俐俐:《人類學大視野中的故事問題》,《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 年9 月13 日;劉俐俐:《關注人類學大視野下的故事形態》,《南開學報》2015 年第1 期;劉俐俐:《張愛玲隱喻性小說藝術與中國文學傳統》,《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 年第9 期;劉俐俐:《張愛玲研究的現狀、問題分析及其思考》,《南京社會科學》2013 年第10 期;劉俐俐:《人類學大視野中的故事變異與永恒問題——基于張愛玲與俄國作家尼古拉·列斯科夫的比較》,《文藝理論研究》2014 年第1 期等文章。
?參見劉俐俐:《人文科學內部深度問題匯合轉換范式的原理與意義——以文學經典、故事和方法論等深度問題的匯合轉換為中心》,《文藝理論研究》2016 年第5 期。
?參見劉俐俐:《我所理解的文藝評論價值體系的理論建設》,《江漢論壇》2016 年第5 期。
?劉俐俐:《我所理解的文藝評論價值體系的理論建設》,《江漢論壇》2016 年第5 期。
?參見劉俐俐:《文藝評論價值體系與文學批評標準問題研究》,《南京社會科學》2016 年第12 期。
?參見劉俐俐:《文學批評理論中的核心價值觀意涵——“沖動”價值秩序的終極依據問題研究》,《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17 年第5 期;劉俐俐:《文學激活“友善”本性的可能書寫與價值評價》,《求索》2017 年第8 期。
?劉俐俐:《“正向美感”亦可覆蓋“異項藝術”:文藝評論價值體系的導向與底線》,《探索與爭鳴》2018 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