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 尖
人文紀錄片是站在人文角度上反映人生存狀況與社會現實的一種紀錄片。選題是紀錄片創作的開始,一方面要求真實,另一方面要求創作者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視角,清晰地表達自身的觀點,理清拍攝此對象的目的和意義。
在我此次的選題中,聚焦于鳳凰小子毛光輝,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鄉愁。在城市化的推動之下,童年里的一草一木、磚一瓦皆消失不見,一座城市好像少了底蘊,像是無根的浮萍一般,使人即使身在故鄉亦感到濃濃的鄉愁。可貴的是,鳳凰古城這一座小城仍然保留著幾許原來的味道,仍然能夠見到沈從文《邊城》中描述的倩影。透過毛光輝的生存狀況與文化見解,能夠深入窺探畫家眼里美輪美奐的“鳳凰古城”。走進他的故事,就是走進了鳳凰小城的深處,進而去描摹一個古色古香的湘西邊城,感知毛光輝本人散發出來的文化魅力。
在前期的拍攝過程中,需要對鳳凰小子以及鳳凰古城進行細致入微的觀察,才能更好地挖掘情感與文化。鳳凰古城是一座充滿神秘的邊城,它有美麗的鳳凰、阿普蚩尤勤勞勇敢的子民和淳樸的民風,還有那靈動的沱江上飄浮著的淡淡的霧靄……毛光輝是一位來自湘西的畫家,被一代鬼才黃永玉稱為“鳳凰小子”,在他的畫作中,有一個模塊主要描繪了家鄉湘西鳳凰的靈山秀水。“鳳凰有畫不完的山水,寫不完的人情”,他的靈感大多源于此,如巨幅重彩的《呂洞山》,巨幅白描《文化歷史名城——鳳凰古城》,彩墨《觀景山的秋天》《行到水盡處》《邊城》,油畫《湘西八面山》……在他的畫中,我們似乎能夠了解一個關于鳳凰古城的美麗故事,觀者在不知不覺中滋生出思鄉懷古的情愁,畫家的光輝影響著、滋潤著更多的人,更多的地方。
人文紀錄片不能脫離人而存在。在我的紀錄片拍攝過程中,始終關注拍攝對象鳳凰小子的生存狀態、生活環境以及他與鳳凰古城間密切的聯系。影片取材于鳳凰小子的日常生活,能更好地展現其生存狀態、精神風貌、思想觀念等,并借此來表現鳳凰古城的文化底蘊與發展。紀錄片通過鳳凰小子本人來展開這場奇妙而又真實的“人文”之旅。“我很幸運自己生長在這方水土,那巍巍連綿的南華山,那汩汩不息的沱江水,那承載著祖祖輩輩足跡的石墩橋,那吐納四方的古城門,那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鳳凰人。”這段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鳳凰人的自白,通過鳳凰小子的視角,我領略了言語中的鳳凰之美。他對鳳凰古城的情感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將自己活成了一個行走的、動態的鳳凰小城。
毛光輝出生于1958 年,在這座美麗的鳳凰古城里,他看到的是彎彎的吊腳、莽莽的青山、嫣然的倒影,這些無不在他的心靈里印刻下斑斕的色彩。南華山下文昌閣小學孕育了沈從文、黃永玉以及毛光輝,百年風雨鍛造了這所小學的典雅厚重。在文昌閣讀書時,毛光輝就喜愛畫畫,每天都在一個臺子上畫美麗的鳳凰古城。由于家境貧寒,毛光輝在放學后常常要去拾柴火,但是他畫畫的那天往往不去拾柴,挨了父親一頓罵:“畫畫可以當飯吃嗎?”父親一怒之下將他的畫撕了,毛光輝為此哭了好些天。一方水養一方人,生活在這片文藝土壤的毛光輝仿佛天生就沾染了藝術的氣息。在那個物質極其匱乏的年代,毛光輝常常在自己的作業本上一筆又一筆地勾勒。毛光輝說道:“家里貧窮,兄弟姐妹多,家里負擔大,我是家中的老大,得趕快找個工作填補家用。那上哪兒去填補呢?我家里看我從小喜歡文藝,那文藝中間找誰去?那就考劇團畫布景。”機緣巧合,毛光輝唱了首《小小竹排》,得以在鳳凰縣陽戲劇團學習。毛光輝在鳳凰縣陽戲劇團中學習唱念做打,在戲劇里也充當著多種小角色,而只有在美術領域里,他才能夠更好地施展拳腳,找到真正的自己。
繪畫天賦為毛光輝的舞臺布景設計打開了一扇窗,如果沒有遇上黃永玉,毛光輝可能永遠承擔著幕后的工作。鳳凰這座具有悠久文化底蘊的小城,早已為毛光輝做出了更好的打算。20 世紀70 年代,黃永玉返鄉,遇到了一心想學畫的毛光輝,從此兩人便結下了師徒之緣。十六歲的毛光輝走進了那座學畫的屋子,開啟了自己的藝術道路。透過鳳凰小子的個人事跡,我們能夠窺探鳳凰人的執著、堅持與藝術熏陶。
文化藝術在不同的地域會呈現不同的風格、審美特征與意境。誠如“一方水養育一方人”,鳳凰古城在文化上也具有明顯的差異性。農耕文化、楚巫文化和其他傳統文化在這塊土壤中交融,形成了湘西特有的文化氛圍。二月春社、三月祭祖、四月的“四月八”節……蘊含著豐富的民俗文化。紀錄片通過文化內容的表現來挖掘其中蘊藏著的文化品格與內涵,使之具有深厚的文化價值。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當地的文化形成了獨特的風格,極具地方性、現實性與群眾性。如當地的民歌,其唱腔質樸粗獷,反映了地方群眾的生活,還運用了當地的口語,曲目有《嫁嫂失妻》《收租搶親》《三仙傳道》等。
細節是彰顯主人公毛光輝性格、講述鳳凰故事的關鍵。通過細節刻畫這一敘事策略,能夠傳達紀錄片的主題。在《鳳凰小子》的紀錄片中,并沒有波瀾壯闊的情節描述,而是通過一些零散而細碎的細節來組裝出一個完整的故事,表達毛光輝本人對家鄉故事的不懈追求以及他自身獨特的人格魅力。紀錄片經常聚焦于毛光輝的繪畫神情,聚焦于他描述家鄉風貌時的姿態,用鏡頭真實記錄下他眼中那份對繪畫、對家鄉的熱愛。人文紀錄片最關鍵的地方就是要能夠表現人物與文化的內涵,而細節是其中的點睛之筆。
對人物的采訪同樣也是人文紀錄片常用的敘事策略,一方面能夠補充內容、推進情節,另一方面能夠貼近觀眾、流露真情。我在一定程度上介入了紀錄片,充當觀眾的第三只眼睛。采訪與解說詞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同樣也依據現場的實際情況進行一定調整。在對“鳳凰小子”采訪之前,就與之進行互動,深化彼此之間的理解。但是相比而言,解說詞沒有采訪來得客觀、直白。借助于采訪,能夠更好地了解毛光輝本人對生活對湘西的看法與想象。紀錄片所沒有辦法傳達與展現出來的內容,可以通過采訪使觀眾了解到。通過被采訪者毛光輝的口述,能夠從他的語氣與口吻中感受到流露出來的滿滿真情,使他的執著堅韌、對家鄉的感受、對繪畫的領悟,所處的立場一一呈現。
敘事結構對于紀錄片而言具有非凡的意義。好的結構安排能使整個片子更為完整與生動。在人文紀錄片中,所要宣揚的是一種人文主義情懷與人道主義精神,在編排上需要格外用心,這樣才能更好地傳達人文的內容。通常比較常用的敘事結構包括線性結構與網狀結構。在《鳳凰小子》紀錄片主要采用了線性結構,圍繞著主人公“鳳凰小子”展開敘事,通過暗線來對人物形象與文化內涵進行相對應的補充,明線與暗線交替進行。明線是“鳳凰小子”的自身經歷以及以從他的視角來解構鳳凰古城的魅力,暗線是通過其他鳳凰人的視角來看待“鳳凰小子”,通過他們簡單言語的評價,全面了解毛光輝,進而通過他們,深入地認識到鳳凰古城的民俗風情。在其中穿插著友情、親情、師生情,使內容不再陷入枯燥的境地,變得更加富有情感元素。
人文紀錄片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展現一個地區的人文面貌,《鳳凰小子》紀錄片借助毛光輝的視角去彰顯湘西的綺麗風光。透過作畫的毛光輝,能夠感知他對繪畫的執著以及對家鄉的熱忱。人文紀錄片中運用了“人”與“文”相結合的創作手法,彰顯了該地區人們的生存狀態與地方文化,還巧妙地運用了多元的敘事策略,通過細節、采訪等方式表達紀錄片的主題,在真人真事中蘊藏著豐富的文化底蘊,進而去追尋其主人公獨特的人格魅力與鳳凰古城悠久的歷史文化,在人文關懷中彰顯紀錄片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