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語言的表現

朱亭豫

20 世紀初的西方舞蹈，在“現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鄧肯的引領下， 進入了現代主義的領地。然而，現代舞并沒有停留在北美大陸，而是輾轉到了當時正處于飄搖動蕩中的德國。這一時期的德國現代舞通常被稱為“表現主義舞蹈”。當我們回望這一時期的西方舞蹈世界，不禁會產生這樣的疑問：現代舞何以在德國被稱為“表現主義舞蹈”？德國表現主義舞蹈的創始人——瑪麗·魏格曼是如何使舞蹈藝術走上表現主義道路的？在她那里舞蹈藝術是如何呈現表現主義審美傾向的？本文以瑪麗·魏格曼為中心切入點，將其重置在20 世紀初德國這一廣闊的歷史背景下，進而闡述魏格曼對表現主義美學具有的獨到見解。

一、德國表現主義文化的歷史舞臺

20 世紀20—30 年代，德國在魏瑪時期政治上動蕩不安， 經濟上困難重重。但就是在這樣一個時期， 德國現代文化卻出現了興盛與繁榮的局面。德國表現主義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誕生的。早在1914 年前，德國就已出現精神危機，在文學藝術領域也相繼出現對社會進行抨擊的狂放形式。他們反對資產階級的虛偽道德，厭惡禁錮人們思想的理性主義和物質至上的中產階級市儈氣息，希望通過藝術的創新，人類可以從沉重的枷鎖中解放出來，自由發展人的個性。正如表現主義繪畫團體“橋社”1906 年發表的綱領性宣言所表達的那樣，“我們號召所有的青年團結起來，共同向舊勢力爭取活動和生存的目的。所有那些驅使他們創作的東西，直接無偽地表現出來的人，都是我們的同伴。”可見，表現主義的藝術家們是以一種和現實反抗的形式出現，他們反對一切守舊、僵化的藝術觀念，將藝術創作視為人性內在沖動的表現。

隨著表現主義在繪畫領域的發生，德國其他文藝領域也相繼出現表現主義的創作。而同樣作為德國文化領域的舞蹈藝術當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亦將目光轉向表現主義，使德國從近代以來被稱為“沒有舞蹈的國家”這一稱位轉化為“表現主義舞蹈”的代表。

二、瑪麗·魏格曼的舞蹈表現之路

魏格曼作為歐洲表現主義舞蹈的創始人，她的一生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并生活在被邪惡勢力包圍的氛圍中。這種生活氛圍使得魏格曼急需找到一個情感與精神的出口，她希望通過舞蹈去表現人們內心的沖動，用舞蹈為自己告白。由此，魏格曼開啟了她的舞蹈表現之路。

1.舞蹈是一種語言

魏格曼將舞蹈視為一種語言，她認為，“舞蹈是表現人的一種活生生的語言——是翱翔在現實世界之上的一種藝術的啟示，目的在于比較高水平來表達人的內在情緒的意向和譬喻，并要求傳達給別人”。由此可見，在魏格曼看來， 舞蹈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表達能力， 是生命經驗的一種迷狂的展示?！懊總€人都可以將身體視為一種表達，用他自己的身體，以他自己的方式?！蔽璧改軌蛳裾Z言一樣，通過身體表達自己內心的獨白，能夠將人們的情緒外化為一種身體的語言。正是這種藝術理想使得魏格曼在舞蹈中大膽地進行創作，使她的舞蹈在表現主義思想的推動下，既有別于芭蕾中的戲劇形式，又有別于其他現代舞者的純舞蹈形式。

2.用腳歡笑，用手哭泣

魏格曼總是以真實情感為主導，在舞蹈中去表現“人類的喜悅、悲傷的沖突”。她說，舞蹈不是在跳故事，而是一種情感，是表現個人體驗的強烈沖動。在她的《女巫舞》中，觀眾完全可以透過她的面具，穿越至她的內心。人們能夠通過她的肢體表現感受到來自人的生理本能和文明之間的沖突，能夠感受到來自面具之下的“靈魂”，能夠得到精神上的震撼。所以，在魏格曼那里“肢體只是工具，是心靈在演出，她是通過腳去笑，通過手去哭泣”。

3.情感與精神的出路

魏格曼反對啞劇和舞蹈再現主義，反對諾維爾那種對大自然模仿的觀點。她所強調的是一種舞蹈藝術的“啟示”和“內在精神的意向”。她認為，“當舞蹈者的情感越出了內在沖動，使不可見的意象，變作可見的形象，那就全靠通過人體動作，才使這類意象能在第一階段顯示自己。那也全靠通過人體動作，才使設計好了的舞姿得到它那有節奏地搏動著力量的活生生的生命。”換言之，在她的觀點里，舞蹈藝術不是戲劇，不是講故事。所以，她摒棄了情節和戲劇性再現，力求從人的內在精神世界出發，為情緒與精神尋找一條出路。“她說她不能用語言來闡述她舞蹈的意義，如果可以用語言來表現，就沒有必要用舞蹈表現，我們跳舞，是因為這是表現自己最深、最重要的感情的唯一途徑?！庇纱丝梢?，魏格曼視舞蹈為人們表現內心獨白的唯一出路，是超越其他一切語言表達能力的表現形式。

作為拉班最出色的弟子，瑪麗·魏格曼不僅繼承了拉班創造的“人體動律學”，還在此理論基點上，開創了具有自身獨到見解的歐洲表現主義舞蹈。魏格曼和著表現主義藝術的宣言，對應時代情感表現的訴求，用身體述說著人們內心最深層次的情感。同時，她改變了傳統舞蹈身體的范式，開創了歐洲現代舞的表現主義形式，引領了現代舞蹈的發展方向，為當代舞蹈的表現主義提供了不竭動力！

注釋：

[1]張延杰.迷狂的身體——論德國表現主義舞蹈的文化根源[J].文化藝術研究，2009，2(06)：193

[2]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119

[3]張延杰.迷狂的身體——論德國表現主義舞蹈的文化根源[J].文化藝術研究，2009，2(06)：196

[4]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113

[5]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127

[6]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116

[7]呂藝生.舞蹈學導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3：29

[8]劉青弋.西方現代舞史綱[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