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世青蛇》后審美中的“崇高”表達

劉 陽

(徐州工程學院 藝術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0)

在后人類審美中的“崇高”表達是一種美學敘事，多以敘事對象感性的博大精深的力量和精神，在觀眾的視知覺上能夠引起人們視覺上的震撼，并能給予強烈的鼓舞和激勵，提升人們在事物之上的精神境界。對于審美對象而言，“崇高”具有強大的威力，具體表達在客觀事物的精神上、形象上或者是行為表達上，它在實踐中往往與“傷痛”伴隨誕生，通過“傷痛”的文本敘事讓觀眾在視知覺上得到接受，讓“傷痛”成為其表達“崇高”敘事的一部分，以此來面向觀眾，將整個電影的敘事審美境界拔升了一個高度。電影《雙世青蛇》正是“崇高”審美表達的典范。敘事中冰府以洛川為界，世間生魂以擺渡船相互同行，擺渡神尋涯遇到遭遇雷霆誅心的青蛇，在他們之間經歷了傷痛與悲歡離合，兩世之間以擺渡神尋涯的隕落為基本情節，以此表達“崇高”的愛情之殤。

一、敘事情節的審美轉向

在敘事過程中，“崇高”一般都是有“傷痛”誕生的，在中國傳統美學中，他的“崇高”一般多敘寫社會價值與個人主體精神方面，對于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并沒有過多描寫，情感的敘事并不能上升到社會層面上。馬克思認為：世界是由多少個自然現實人構成的統一載體，現實人是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統一體，多個個體的審美表達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著社會整體的價值傾向。孟子在他的美學中把“崇高”解讀為善、信、美、大、圣、神六個等級，并且在每個等級上都有明確的審美標準，但我們將其綜合起來看，就可以用“崇高”將其概括，在審美表達上有“宏大”“善良”“唯美”，并且“純潔”。

《雙世青蛇》在敘事情節表達上完全具有“崇高”審美表達特點。首先“崇高”性體現在“宏大”。整個故事采用神話敘寫的方式，故事的主人公一邊是負責擺渡生魂的尋涯，一邊是著名的蛇妖青蛇，周圍環境是冰府、洛川等神話故事中特別神圣并嚴肅的府邸，承擔著我們世界生死輪回的重任，掌管著我們六界的輪回平安，將故事的整體宏觀性上升到整個人類生存上，并且故事主人公雙方都具有毀天滅地的大法力，都是神話故事中著名人物，能夠為觀眾所熟知，引起觀眾心理上的認同，此為其一。尋涯為了拯救青蛇，將自己最寶貴的青龍元神獻給青蛇，用來給她續命，并且用大法力在洛川之畔設立“三生客棧”供青蛇生存，又擔心她一個人孤單用符紙變成一位少年“折生”，與她日夜陪伴，而這種付出幾乎消耗近了尋涯一生修出來的法力根本，并且因此觸犯了天條，為后來的禍端埋下了禍根，此為其二。其三是他們這樣陪伴的時間長達三百多年，一直到神秀以酒水弄臟服裝為由讓他開一間上房，折生為了保護青蛇不允，神秀手下黃狗精為了逼迫小柔，善良的青蛇仗義出面，由此中了圈套生出禍端。其四是善良與邪惡的爭鋒。小柔并沒有感謝青蛇的仗義出救，而是選擇了倒打一耙，謊稱自己的夫婿被青蛇藏在此地，實質上他們與黃狗精是一伙的，其目的是為了拿到“至寶”。神秀對青蛇暗含愛慕，在背后偷偷地幫助青蛇擊敗小柔，但小柔并不思悔改，以雄黃暗算青蛇，最后逼不得已使出底牌。此段情節雖然是以神話故事的對象為主，但無時無刻不在批判“人性”，討論“善良”與“邪惡”。其五，尋涯感受到召喚出來，牧遙搭救青蛇，但尋涯已經將自己的青龍元神用來搭救青蛇，面對強敵他已經沒有任何強有力的法力進行對抗了，最后只能犧牲自己，隨之失去的是“三生客棧”與“折生”這些幻化出來的事物，故事輾轉幾百年回歸到故事的原點。其六是以“傷痛”表達“崇高”。尋涯以神的身份拯救了犯了錯被重傷的青蛇，這在天條律令上是不允許的，到底是什么讓尋涯放棄自己的神位和生命拯救青蛇呢？答案無疑是“愛”，“愛”的“崇高”，“愛”的“偉大”。在情節敘事上轉向第二層面，“崇高”的“善良”同樣為多元體現：首先是尋涯以青龍元神拯救青蛇，這期間并不是愛情，而是對于生命的“善良”，并且充分考慮到她的生存和孤獨，用符紙幻化“折生”與“三生客棧”讓她過上普通生活，維持世間的平衡。其二，敘事中神秀暗中幫助青蛇，雖然心中愛慕卻并沒有招搖過市采用暗中方式，沒有與黃狗精圍攻青蛇，體現出“善良”。其三是“折生”。“折生”雖然是尋涯用符紙幻化出來的神人，其本體只是一張符紙，但他具有獨立的思想，在面對強敵之時，仍然沒有放棄自己保護青蛇的使命，勇敢斗爭，并且在生命垂危之時仍然通知尋涯趕到，足可見其“善良”。接下來我們將邏輯敘事轉向第三層面：崇高的“唯美”與“純潔”。在敘事中，《雙世青蛇》在情節審美表達中將“唯美”與“純潔”雙重合一。擺渡神尋涯為了拯救青蛇，出于善良和對生命的尊重將自己最寶貴的青龍元神都獻祭出去，導致尋涯實力大減，并且用符紙幻化出“三生客棧”與“折生”供其居住和提供陪伴。直到尋涯最后被殺死，他都沒有向青蛇索要過任何回報，并且對青蛇極其愛慕，但最終還是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保護青蛇，讓她避免受到傷害。這種愛情超越了“物質”權力的限制，是無私的愛和偉大的愛，“愛”得“純潔”。

《雙世青蛇》在審美敘事性表達上，不以任何角色為敘事中心，以故事的邏輯發展為中心線索，人物形象隨故事情節的發展而發展，在審美上通過對尋涯與青蛇之間“崇高”的愛情表達，對后現代審美中的惡習進行無聲的批判。在科技發達的今天，物質基礎相比之前有很大的進步，現代社會中將“愛情”與“物質”掛鉤，甚至是有了“物質”才會有“愛情”。這種荒唐的陋習給現在的擇偶觀帶來嚴重的傷害，通過這種“崇高”審美的邏輯敘事批判，引起人們對后社會中現實審美的反思。

二、“崇高”現實的邏輯批判

《雙世青蛇》在敘事情節上表達的“崇高”，實質上是對現實世界審美的邏輯批判。在后現代性碎片化審美中，存在三對內涵關系：其一是審美上碎片化與邏輯整體的對立。在現代社會上審美空間實際上是時間與空間的重疊，一方面時間在發生的時候審美就已經進入到空間，現象與結果同時產生，形成審美上的混合感；另一方面時空意識的轉變在審美接受上存在不確定性和不完整性，碎片化的審美方式讓人們對現實審美的意識和鏡像不能形成系統性的理性審美語言，就已經被后來發生的現實和現象所替代。其二現代化碎片化的審美讓觀眾對現實的審美邏輯判斷呈多元化發展。無論是對“審美”還是“審丑”都具有多重的解釋，并且在轉瞬即逝的轉換中，“審美”與“審丑”之間形成多重關系轉換，讓人們在后時代審美下沒有一種審美標準誕生。這形成兩種后果，一方面讓人類的審美敘事呈現世界去中心化，另一方面讓現實加劇多元化轉換，在審美上逐漸走向物質審美性。其三，審美的碎片化與現代社會的“現代性”有著復雜的關系。在現代社會中，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人們的生活在物質上越來越好，逐漸產生對精神的訴求，但在現代性的引導上并沒有完成現代性審美的引導，仍然是多種社會審美在現實中的動向，技術成為現實中的“工具性”和“對象性”，讓技術完成我們對現實社會的審美。例如在現實世界中，我們渴望用技術生產機器人代替人的勞動生產，生產出了一批智能機器人確實可以代替人進行生產，同時少部分機器人在人的情感上已經可以融合，成為一種有情感的機器人。這種賽博格式的審美已經對人的倫理關系進行了挑戰，不再以整體性的人格概念為基礎，其形成結果是人的科學被取代了，人的審美成為帶有物性的審美。

鮑曼說：“世界呈現為一個碎片和插曲所組合而成的樣子，其中的意象不停地追逐著意象，又不停地替換著前一個意象，而在下一個瞬間這個意象又替換了它本身。”在現代性暗示的社會生活中，我們閱讀的文化和現象都是不完整的，就像在電影敘事過程中，我們已經不習慣用一個完整的邏輯敘事去呈現文本敘事，也不愿意塑造一個完整的英雄主義，而多是采用以故事敘事文本為核心，故事中設置的文本都為故事的發展服務，任何人不再是電影的核心同時他們從某種意義上又是核心的基礎，共同塑造這一個完整的邏輯性敘事。電影《雙世青蛇》借用“傷痛”來表達尋涯與青蛇之間“純潔”的愛情故事，形成一種后現代敘事的邏輯，同樣也彰顯了后現代敘事邏輯的不完整性。如在尋涯去世之后，并沒有敘寫出青蛇有沒有被天道進一步懲罰，同時又在敘事中體現出了矛盾性。青蛇作為神話史上著名的大妖，在法力方面肯定是非常厲害，但是在受傷之后尋涯用真龍元神救了青蛇，并給她幻化“三生客棧”供她居住，在這過去的三百多年里她到底有沒有恢復自己的傷勢？按正常邏輯，尋涯用自己的生命之根救助青蛇，又經歷了三百多年的療傷，青蛇法力應該恢復到之前水平，但為什么在后來的尋仇之中卻表現得柔弱，這顯然在邏輯敘事上是講不通的。由此可見，在后現代審美文化中，很多審美邏輯在現實中都有可能是自身矛盾的，審美經驗的碎片化分裂在現實上實質上是人的本體論的瓦解。在審美上依據感性的情感表達方式和知覺方式，拋棄了理性的敘事邏輯，在審美上碎片化的就是邏輯的審美碎片化，現代性審美也是碎片的現代性，從理性的邏輯走向感性的感知。

三、后審美中“崇高”的審美表達

在審美中，我們把“崇高”作為現代人對社會審美的本質感受呈現在觀眾眼前，不同的觀眾對“崇高”的審美理解不同。如老年人在經歷過事情的滄桑之后對這種理想愛情的表達方式并不感興趣，相反仍然是以物質存在為基礎的；而對情竇初開的少年，他們在情感邏輯上則會直接表達自己的情感，并不會糅入過多的物質因素。由此可見，真正對審美表達情感有影響的是現實生活。我們現在處于全球化語境中，在理性的極端發展下，社會生活中的完整性就無限制地暴露出來，成為人們生活中的一種常態，人們面對社會生活中留下的只有物質的權力，在審美上并沒有這些過多的審美性，客觀的現實生活并不允許審美性超越物質性，物質性仍然是人們存在社會的第一屬性。因此在現代性中談審美，我們實在沒辦法確定審美到底是什么，我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實審美中存在許多不確定性，唯一的不變就是千變萬化。理想的烏托邦并不能在現實中存在和生長，“崇高”的表達仍然需要更多的現實意義來支撐。

《雙世青蛇》在后現代審美表達中，從邏輯敘事上來看確實有先見之明，它采用“傷痛”和“悲劇”的結尾方式來表達情感審美的“崇高”。在整個敘事中沒有任何一次表明作者要表達“崇高”的愛情理想，而是通過細小的微觀敘事。如尋涯用青龍元神拯救青蛇，為其建造房屋并幻化人提供陪伴，我們可以從中找到理由是因為尋涯的善良，但在敘事的時間上默默地保護了三百多年，并且用鐘秀的暗中相助來襯托尋涯的幫助。在強敵來襲之后，尋涯更是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青蛇，全程都是這些微觀的敘寫方式，但透過這些細小的微觀敘事呈現給觀眾的是“崇高”的偉大，讓我們想到逝去的三百多年歲月，想到兩個相愛卻沒有在一起的人，這種“傷痛”卻沒有懷舊的愛情在審美上實質是一種美好。由此可見，電影《雙世青蛇》在情感邏輯敘事表達方式上無疑為“崇高”美學表達提供了一種方式，同時又對后現代審美表達提出了自己的反思。更確切地說，現代性能不能更加純粹就要看它是否可以超越一切物性，成為精神審美的表現和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