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穿封戌”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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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津師范大學,天津 300384;2.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天津 300222)
楚地戰國簡帛的發現,使人們親見未經后世改動過的古書原貌,對古籍釋讀和古史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上博楚簡《申公臣靈王》所記與《左傳》襄公二十六年、昭公八年“陳公穿封戌”[1]的故事多有雷同,為我們厘清相關史實提供了新的思路。簡文主人公身份是學界討論的焦點,陳佩芬、徐少華、周鳳五、劉文強、陳偉、何有祖、凡國棟等諸多學者對此做了很好的研究(1)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參見馬承源等:《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237頁;徐少華:《上博簡<申公臣靈王>及<平王與王子木>兩篇疏證》,《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七輯),中華書局,2008年;周鳳五:《上博六<莊王既成><申公臣靈王><平王問鄭壽><平王與王子木>新探》,《傳統中國研究集刊》(第三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年,第58-67頁;劉文強:《申公臣靈王王(二) —“遇於櫪隧”》,《嶺南學報復刊》,2016年第4期;陳偉、何有祖:《讀<上博六>條記》,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網”,2007年7月9日;凡國棟:《讀<上博楚竹書六>記》,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簡帛網”,2007年7月9日。,但學者們大多僅對讀《左傳》,未充分關注《史記》中“陳公”[2]的記載差異,因此該問題仍有探討空間。筆者略陳管見,應用“二重證據法”對傳世文獻的疑誤加以辨析,并探討致誤原因,若有失當之處,尚請方家不吝賜教。
為方便討論,現將《申公臣靈王》篇整理者陳佩芬先生釋文轉寫如下(采用寬式) :
吾于析述,申公子皇首皇子。王子圍奪之,申公爭之。王子圍立為王,申公子皇見王。王曰:“申公忘夫析述之下乎?” 申公曰:“臣不知君王之將為君。如臣知君王之為君,臣將或至安。”王曰:“不穀以笑申公,是言棄之。今日,申公事不穀,必以是心。”申公坐拜,起答:“臣為君王臣,君王免之死,不以辰扶步 。何敢心之有?”[3]
將《左傳》可與簡文對讀的內容轉引如下:
《左傳·襄公二十六年》:五月,至于城麇。鄭皇頡戍之,出,與楚師戰,敗。穿封戌囚皇頡,公子圍與之爭之。正于伯州犁,伯州犁曰:“請問于囚。”乃立囚。伯州犁曰:“所爭,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為穿封戌,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囚曰:“頡遇王子,弱焉。”戌怒,抽戈逐王子圍,弗及。楚人以皇頡歸。
《左傳·昭公八年》:使穿封戌為陳公,曰:“城麇之役,不諂。”侍飲酒于王,王曰:“城麇之役,女知寡人之及此,女其辟寡人乎?”對曰:“若知君之及此,臣必致死禮,以息楚。”


表1 楚簡地名專字“紳”字形表

∵A=B A=C
∴B=C(2)為方便闡述,上述各字分別以A、B、C字母符號代替。

既然簡文“申公”不可讀為“陳公”,那么“申公”其人究竟是誰呢?先來分析學界主要的兩種觀點:一是“申公巫臣說”恐不確。《左傳·成公二年》“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遂奔晉,而因郄至,以臣于晉。晉人使為邢大夫。”申公巫臣于魯成公二年(前589年)奔晉,為邢大夫,此為楚靈王(前540年—前529年在位)之事,巫臣此時已在晉,不可能繼續任申公之職。二是“申公子亹說”亦不確。《國語·左史倚相儆申公子亹》開篇即載申公拒見倚相之原因為其“老耄”。“左史倚相廷見申公子,子不出,左史謗之,舉伯以告。子怒而出,曰:‘女無亦謂我老耄而舍我,而又謗我!’左史倚相曰:‘唯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8]《禮記·曲禮上》云“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9]左史倚相與申公子亹故事發生在楚靈王在位時期,子亹此時已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城麇爭囚”事件發生于襄公二十六年(前547年),推算可知申公子亹當時亦年近花甲,恐怕難以與壯年的公子圍爭囚,更不會有“抽戈逐王子圍,弗及”的結果。因此從申公年齡推算,“申公子亹說”亦不可信。
春秋時期,楚滅國置縣,楚縣的長官稱縣尹或縣公,申公是楚申縣之縣公當無疑。雖然簡文“申公”不可讀為“陳公”,但簡文情節與《左傳》卻頗為相似,文中主角到底是不是《左傳》中的“陳公穿封戌”呢?需從《左傳》與《史記》關于“陳公”記載差異說起。
《春秋》系傳世文獻關于此事記載如下:
《春秋·魯昭公八年》: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
《左傳·魯昭公八年》:九月,楚公子棄疾帥師奉孫吳圍陳,宋戴惡會之。冬十一月壬午,滅陳。 ……使穿封戌為陳公。
今按:有三點需特別注意。一是楚師滅陳之具體時間,經傳相差整一月,甚怪;二是公子棄疾帥師滅陳,但靈王卻封“仇人”穿封戌為陳公,甚怪;三是在傳世文獻中,穿封戌僅見于此故事。
《左傳·昭公十一年》:楚子城陳、蔡、不羹,使棄疾為蔡公。
《左傳·昭公十三年》: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城外屬焉。
今按:由“君陳、蔡”可推知公子棄疾先有陳而后有蔡,也就是說按《左傳》邏輯棄疾為陳公當在昭公八年之后,十一年之前。為何穿封戌任陳公不足三年即改任棄疾?甚怪。杜預辨說“時穿封戌既死,棄疾并領陳事也”,但未提出證據。
《史記》系史書關于此事記載如下:
《陳杞世家》:三十四年,……四月,陳使使赴楚。楚靈王聞陳亂,乃殺陳使者,使公子棄疾發兵伐陳,陳君留奔鄭。九月,楚圍陳。十一月,滅陳。使棄疾為陳公。
《楚世家》:八年,使公子棄疾將兵滅陳。 十年,召蔡侯,醉而殺之。 使棄疾定蔡,因為陳蔡公。
《管蔡世家》:九年,陳司徒招弒其君哀公。楚使公子棄疾滅陳而有之。”“十二年,楚靈王以靈侯弒其父,誘蔡靈侯于申,伏甲飲之,醉而殺之,刑其士卒七十人。令公子棄疾圍蔡。十一月,滅蔡,使棄疾為蔡公。
今按:《史記》記載公子棄疾滅陳被封為陳公,穿封戌未見。《史記》所載春秋之事多據《左傳》,但此確有“陳公之異”,到底孰對孰錯?王叔岷在《史記斠證》中多次提及史公當有所據,不必定依《左傳》也。(3)參見王叔岷:《史記斠證》(卷三十六、卷四十),中華書局,2007年。《史記》載陳公為棄疾,未必無據。
《申公臣靈王》為楚人記載楚事,簡文所記與《左傳》多有雷同,這就為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關于《史記》《左傳》“陳公”之異,以《史記》為確,《左傳》“陳公穿封戌”實為“申公穿封戌”。
理由一,左氏將“申公”誤認為是“陳公”。
首先,從音理和辭例分析,“申公”被讀為“陳公”的猜測,殆可成立。楚簡地名專字“紳”,在傳世文獻中全部寫作“申”。“申”書母真部,“陳”定母真部,二字韻母相同,聲母為準旁紐關系,傳世文獻和出土文獻中皆有“申”“陳”二字的通假辭例。(4)未見地名與“陳”通假辭例。如《詩經·大雅·文王》“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10]《毛詩傳箋通釋》:“陳錫,即申錫之假借。”[11]上博楚竹書《容成氏》簡53正云“武王素甲以申(5)簡文“申”寫作,非地名專字字形。(陳)于殷蒿(郊)。”[12]
其次,從古書流傳的途徑分析,無論是文本流傳還是口耳相傳都有可能導致“申”“陳”的異文或誤讀。《左傳》的史料來源多是雜亂無章、記事記言的片段史料,[13]囿于先秦時代書寫和傳播條件的限制,這類材料在流傳過程中難免會產生諸多字詞表述的差異,出現假借字、異體字、誤字誤句。因通假造成的傳世文獻與出土文獻異文現象不勝枚舉,“申”“陳”異文亦不足為怪。此外,口傳材料也是古書的重要來源。口傳的特點使得每個傳播者都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再加之傳播者口音的復雜性等因素,就不可避免因“申”“陳”音近而產生混淆。
綜上,根據“申”“陳”二字的古音關系,傳世文獻、出土文獻材料中二字互通辭例,古書成書及流傳情況的復雜性,左氏或將“申公”誤作“陳公”。
理由二,《左傳》史料雜亂,內容分合無定。
李零在論述古書體例時曾指出“篇數較多的古書多帶有叢編性質”“《左傳》應當也是利用這類(零散的篇章)材料,按魯《春秋》編年整理而成的古書。”類似《申公臣靈王》這樣的事語類材料,與后世的紀事本末體史書體例相似,被李零先生評價為“古代史書數量最大也最活躍的一種”[13]。這些事語類材料注重以事表人,以語申道,多不紀年。左氏為了編年,只能把完整事件人為割裂。顧頡剛曾云:“《左傳》中有許多條是必不可編年的,為了硬要編年,致成削足適履之病。”[14]于是就存在這樣的可能:左氏搜集到類似本簡文《申公臣靈王》的故事原本,因“申”“陳”通假,認為故事主人公是陳公;誤以為此故事與楚滅陳有關,故分置兩段,分別編于襄公二十六年與昭公八年,所以才會出現《春秋》“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與《左傳》“冬十一月壬午滅陳”的時間差異。
理由三,《左傳》存在刪減或增飾情節,人物代言之嫌。
在史料雜亂、出此入彼的背景下,古書的成書及之后的流傳常有非常復雜的問題,古書與作為其史料的零散篇章,可能呈現兩種關系,“一種是基本因循,一種是有所演繹”。[15]簡文與《左傳》關系當屬后者。二書對相關事件的記載非常相似,這說明故事主體框架在上博簡時代已經基本定型,其差異主要體現在與故事主題關系不大的記言部分:伯州犁與鄭囚“上下其手”的對話,《左傳》有詳細記載而簡文未著一筆;簡文詳細記錄了靈王與申公的對話,《左傳》僅記穿封戌對靈王的批評之語。
錢鐘書先生對于《左傳》的這類記言早有質疑,在《管錐篇》有云:“吾國史籍工于記言者,莫先乎《左傳》,公言私語,蓋無不有......蓋非記言也,乃代言也,如后世小說、劇本中之對話獨白也。 左氏設身處地,依傍性格身份,假之喉舌,想當然耳。”[16]伯州犁與鄭囚對話明顯帶有儒家“禮分華夷”的思想傾向,乃左氏托之古人,以自尊其道之語。宋人所著《毛詩李黃集解》亦評論此事云“若穿封戌與公子圍爭,安得為不吳不揚乎?安得為不告于讻乎?惟魯之臣子皆重厚未嘗有爭忿之心,則其報功之際無有以所爭之訟,告于治獄之官則治獄者不過斷囚之輕。”[17]
陳地充當著楚國北進中原的橋頭堡,數位楚王屢次發兵侵陳,足見其戰略意義。據《左傳》所載,靈王滅陳設縣,卻把如此重要的首任陳縣縣公之職委派給了曾經刺殺過他的穿封戌,這顯然有違常理,亦不符合《左傳》極力塑造的楚靈王暴虐無理的人物形象。不僅如此,穿封戌被封為陳公之后,毫無感恩之情,還在楚王宴會上叫囂要誓死捍衛先君郟敖,殺死靈王這個弒君篡位之徒,這一情節更令人費解。對于靈王的回應和二人和解的過程,《申公臣靈王》有詳細記載,但《左傳》有意缺載,勢必為表達其對靈王的一慣否定。
理由四,從當時地理和軍事條件考察,“申公”更為合理。
春秋時,申縣是楚國的北方重鎮,亦是楚重要的兵源地之一,驍勇善戰的申縣之師,多為楚王出師、戍守之先驅。《左傳·成公六年》有云:“(楚伐鄭)晉欒書救鄭,與楚師遭于繞角。楚師還,晉師遂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師救蔡,御諸桑隧。”《左傳·僖公二十五年》記曰:“楚斗克、屈御寇以申、息之師戍商密……”《左傳·僖公二十七年》載有:“(僖)公以楚師伐齊,取榖……置桓公子雍于榖,易牙奉之以為魯援。楚申公叔侯戍之。”申地臨近鄭地南門,此次侵鄭之戰,任用公子圍和申縣之師當屬常理,楚簡所記申公和公子圍爭囚是更符合當時歷史條件的。
楚簡中人名地名專字“紳”與“陳”無通假關系,《申公臣靈王》所載“申公”不能讀為“陳公”。應用“二重證據法”對讀出土文獻、傳世文獻,《史記》《左傳》所載“陳公”人物身份之差異,當以《左傳》為誤。《左傳》所記 “陳公穿封戌”實為簡文“申公”,左氏把申公事跡混淆到了陳公身上,以為此事與楚靈王滅陳相關,將故事分置兩段編于不同年份,故造成《春秋》《左傳》關于滅陳時間的記載差異。左氏為申明儒家義理,對故事情節有所增刪、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