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教師工資近五億， 大方縣何以違法五年

樊成

最近，國辦督查室一份措辭嚴厲的通報引起廣泛關注：貴州大方縣五年來拖欠教師工資補貼四億七千九百萬元。此外，該縣還挪用多種教育專項經費、克扣困難學生補助，金額亦數以億計。更離譜的是，當地竟強制要求教師存款入股，以此作為發放拖欠工資的前置條件。

教師，一直以來都是社會上公認的崇高職業。按照我國教師法第二十五條規定，教師的平均工資水平應當不低于或者高于國家公務員的平均工資水平，并逐步提高。由此可見，對于教師應當具有良好待遇，不僅有著社會上的共識，還有著明確的法律規定。

大方縣拖欠教師工資，最惡劣的地方在哪？它是由當地政府主導或默許的，在全縣范圍內進行的集體性權益侵害，是一場大型的、規模化的違法違規行動。如通報中稱，“大方縣假借推進供銷合作社改革名義，發起成立融資平臺公司違規吸納資金，變相強制教師存款入股，截留困難學生生活補貼”。

顯然，這不是一兩個部門就能完成的。僅在通報中，我們便可以找到“大方縣教育科技局”“大方縣財政局”“烏蒙信合公司”等政府部門和金融機構。如果這些部門單位當中，有一個堅守原則、不予配合，或許這么大規模的長期違法活動，就不會得以暢通無阻。

其實，拖欠教師工資的問題由來已久。去年，《中國青年報》便報道了陜西渭南一百名特崗教師工資被拖欠問題。而早在2008年，教師工資拖欠問題就曾得到一次廣泛治理。當年，河南要求全面解決中小學教師工資歷史拖欠問題。

十幾年過去了，現在貴州大方縣又出現了如此惡劣的拖欠教師工資事件，既令人心寒，也不得不讓人反思。

回看此次事件，之所以大白于天下，源于今年7月，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開通“義務教育教師平均工資收入水平不低于當地公務員平均工資收入水平舉報平臺”，并明確指出，如有拖欠義務教育教師工資、教師平均工資收入水平低于當地公務員平均工資收入水平方面的情況，可實名舉報。

那么，既然教師的權益被侵犯，他們有無舉報和抗議呢？報道里有一段細節：大方縣一名教師跟記者講述，曾有老師因向政府反映相關問題被處分，還有不少老師遭到解聘、不準參加職稱晉級和評優的威脅。即使被國辦督查室點名后，當地仍有教師因在朋友圈轉發國辦督查室通報而被相關部門電話警告。

威脅和警告他們的，又都是哪些部門？很明顯，這也不是一兩個領導干部壞掉了，而是一地的政治生態壞掉了。當監督系統形同虛設、權力肆意妄為，受害者又被捂住嘴巴時，我們很難想象，如果不是被國辦督查室和媒體抖出，當地教師的工資還要被拖欠多久，金額還要滾到多少，他們顫顫巍巍的維權還要持續多久。

目前，貴州省委已經決定對大方縣政府縣長作停職檢查處理，對大方縣政府分管財政工作的副縣長和分管教育工作的副縣長作免職處理。

這僅僅是問責的第一步。接下來，不放過每一個環節的責任，不放過每一個責任人，才能形成最起碼的震懾效應，讓后來者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定要認識到，該事件之所以引發轟動，不僅在于拖欠數額之大、涉及面之廣，還在于當地這些年來的一系列操作，與依法行政背道而馳。所以，最終的處理又不只退還欠款和追責那么簡單，還需要舉一反三，從約束權力、強化監督、打通投訴渠道等多個方面給予彌補。這個典型案例，也值得全國很多地方引以為戒。

【原載《法治周末》】

插圖 / 拖欠教師工資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