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封鎖線指位于江陰的封鎖線。江陰位于長江三角洲的腹地,是近現代江防要塞,所以長江第一道防線——江陰要塞炮臺就設在這里。抗日戰爭史上著名的長江封鎖線也設在此處。1937年征集舊海輪完成沉船塞江軍事任務,旨在阻塞長江下游航道,阻止日本艦船上竄,為隨后的淞滬會戰構筑江上防線。
1937年,“七七”事變發生,沿海軍用、民用工業的領導機關立即部署工廠西撤。
國民政府兵工署長俞大維派出制造司司長楊繼曾率團赴四川、貴州兩省查勘可供兵器工業遷建的地點,接著發布了遷廠計劃,要求受到侵華日軍威脅的地區的工廠和機關,立即準備拆遷。限11月15日遷往西南地區。
上海地區的工廠,西撤行動最快的是民營廠礦企業。7月28日,資源委員會派出專員林繼庸等3人到達上海,動員民營企業遷到大后方。愛國資本家的反日烈火被點燃了起來,并漸成燎原之勢。世界戰爭史上從無出現過的工廠大遷徙,在長江上邁開了豪邁而艱難的步伐。
上海航運界的應變,主要任務是把江海大輪撤進長江。這是一項機密工作,只能悄悄地進行。
7月13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發出執字第870號密令,共8項,要求交通部長兼軍委后勤部長俞飛鵬核辦具報。其中有一項就是如何在戰爭期間控制船舶。
江陰是毗鄰上海的軍事要塞所在地,它的軍事地位一直受到高度關注。7月11日下午9時,在軍政部長何應欽官邸大客廳舉行的“盧溝橋事件第一次匯報”會議上,決定把已經運到的新兵器高射炮裝于江陰,“限星夜趕筑”。
發動淞滬會戰,必須首先阻塞下游航道,以阻止日艦上竄。
對于長江阻塞線,海軍方面遲至7月25日才提交“盧溝橋事件第15次匯報”會議,計劃在南通附近江面阻塞。計劃詳細列了各類器材數量。
南通江面太寬,不利于阻塞的進行。之后,選定在江陰城下游的長山港鵝鼻嘴下端的江面。該處江面最為狹窄。
交通部長俞飛鵬接獲命令協同海軍構筑江陰阻塞線后,立即通知上海航政局,租用招商局和民營航業之舊海輪備用。同時,俞部長還把招商局副總經理沈仲毅請到南京,“密授機宜”,請他幫助完成征集舊海輪的任務。為什么邀請招商局沈仲毅出面?因為沈是上海輪船業公會的主席,他為人忠厚、隨和,與上海同業有良好的關系。征集舊海輪沉江,是要動用資本家身家財產的大事。除依靠行政號召外,同業間說服、勸導必不可少。而沈仲毅在招商局的職務、身份正適合于配合行政推動這一項工作。沈仲毅回到上海,首先與蔡增基總經理研究選擇本局塞江船舶,把破舊、不能遠航的廣利等輪安排必要的修理,使它能開航到江陰。同時,他召集輪船同業開秘密會議,商討應變辦法,動員同業以船身較次者租給政府用以阻塞江陰水道,其他行駛外海船舶按規定駛入長江或香港。
上海航業界人士長期遭受日帝欺凌,處此國難當頭,聽到俞部長對上海航業界的厚望,聽了沈經理坦誠的開導,激發了大家的責任心,大家均能深明大義,共抱同仇決心,按預定計劃完成沉江船舶的集中。8月11日,軍政部、海軍部與交通部召開緊急會議,研究下沉具體時間等問題,沈仲毅奉俞飛鵬令,迅即由上海趕赴南京。不意所乘火車中途在無錫改為軍用,乘客均下車。沈仲毅考慮到身負重任,乃重價雇得汽車趕往南京,列席了會議。沈在會上應俞部長的要求向大家報告了上海商輪集中江陰之情形,大家認為海輪數量已達到要求,時機已成熟。于是會議決定即刻下令,并由海軍司令部具體實施沉船塞江計劃。
阻塞工程由第二艦隊司令曾以鼎負責指揮。會議結束,曾以鼎立即返回鎮江。
當天下午4時,各輪接獲海軍頒發的命令。命令規定了準備、起錨、前進、停泊的代表旗號,并令于第二天上午6時準備好蒸汽,要求在半小時內可以動車,但沒有說明開往的目的地。
12日晨6時半,“沉船塞江”命令下達,船員們才恍然大悟。
17時,軍艦在前,海輪在后,一字長蛇陣由鎮江向江陰前進。航行一個多小時,抵達江陰鵝鼻嘴下端江面最窄處,即號令停泊,20艘海輪就前后錯落拋了錨。軍艦派人員到海輪,指示船員注意兩岸停泊標志,使船橫沉于兩岸標志的一直線上。下午6時平潮時,各輪開始放水,船體慢慢下沉。第一批沉下了招商局的嘉禾、新銘、同華、遇順、廣利、泰順等6艘;民營船沉下了華新、醒獅、回安、通利、寧靜、鯤興、新平安、茂利二號、源長、母佑、華富、大賚、通和、瑞康等14艘;海軍下沉通濟、大同、自強、德勝、武勝、威勝、辰字、宿字等8艘艦艇。
由于江流下沖,水力較大,各輪無法一一橫沉,與預先計劃的每艘相隔40米間距計算,漏洞甚大,深恐不能阻止日艦通過。于是,又沉下招商局的公平輪和民營公司海輪萬宰、泳吉等3輪,并將鎮江、蕪湖、九江、漢口、長沙的各地日商遺留的躉船28艘,陸續鑿沉,江上防線初步告成。前后兩次沉船,招商局共下沉7艘,共13705噸,民營海輪沉江的共16艘,海軍艦只8艘。民用船舶占了絕大部分,民用船舶成功征集與招商局的帶頭作用和沈仲毅的組織與推動有密切關系。這是招商局對國家的貢獻。
在海輪和軍艦到達江陰沉船水域時,海軍派巡邏艇在江面巡視,引導尚未過封鎖線的航輪駛過江陰。12日早晨,有12艘江輪穿過了封鎖線。民生公司的民元輪就是其中之一。民元的二副施祖煒是剛從吳淞商船專科學校畢業分配來船工作的,他駕駛的民元輪由重慶到上海時,剛靠好碼頭就接到公司通知:卸客后不卸貨。二副是負責理貨的。施祖煒接到通知,立即將船移泊開平碼頭,裝妥燃煤即開重慶。下午2點,民元輪離上海。到南通港,天已黑,江上航標已撤走,無法夜航,就在狼山錨地拋錨過夜。當天夜泊狼山的共12艘江輪。天明上駛,到江陰炮臺附近,見滿江都是海輪,一艘巡邏艇開到民元輪附近,用話筒高喊:“民元輪,現在還可通行,請尾隨我艇前進”。民元等輪即隨小艇穿過封鎖線向鎮江方向駛去。
封鎖線筑成后,軍方繼續研究。為了牢固起見,海軍又奉命調去海圻、海容、海籌、海琛四艦,在封鎖線后增筑一條輔助阻塞線。將江蘇、浙江、安徽、湖北各地征運來的石子8856噸,以及民船、鹽船185艘,填補空隙,共費時兩個月,動員人工近兩千,才將這條封鎖線全部做成。
原以為這道封鎖線可以把日本在長江以內的軍艦和商船全部俘獲,不幸消息被行政院秘書黃秋岳知道,密告了日本人,日軍馬上通知各艦船撤離僑民,逃出長江口。后來黃秋岳父子雖以漢奸罪伏法,但我們僅僅截獲到日清公司的岳陽丸(3298噸)、大貞丸(1369噸)兩艘商船,算是“八一三”淞滬大戰以后的首批戰利品。那兩艘日輪由海軍押回南京后交給交通部。交通部派船舶科長王洸接收。王洸即與南京招商局研究,調集了兩套船員班子,由王洸率領朱文秉船長等登輪接收。后分別將岳陽丸改名為江漢,大貞丸改名為江襄,由招商局組織營運,參加抗日支前與后撤運輸。
江陰阻塞線,以及長江南岸的黃山、北岸的八圩塘要塞炮臺,構成了堅固的防守火網。后來,雖經日軍瘋狂轟炸,始終未被攻破。上海被攻陷后,日軍沿京滬線西犯,武進失守,并攻下江陰,經過激烈戰斗,攻陷要塞炮臺,才迂回到封鎖線后方,進行爆破,清除沉塞物。可是,日本大型軍艦很長時間仍然未能通過。江陰阻塞線對延滯日軍西犯、讓抗日部隊抓緊時機調整部署起了積極作用。
(摘自廣東人民出版社《長江大撤退全景實錄》作者:黃振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