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古城

驀 景

奢香驛道

踏著濕潤光潔的石梯

那些枝葉與藤蔓，紛紛圍攏過來

當年的空氣也在山谷間浮動

原來，神秘的驛道還傾吐著

夫人當年的氣息。此刻

是誰在聆聽

一堆古老而奇異的符號

從路旁的樹根里，從山谷的花叢間

紛紛揚揚，伸出俊俏的頭

不是咒語，是彝家世代雋刻在

水西古城的故事，是彝家

留在驛道的歌謠

遠眺龍場，煙云相連

那些連通四方的驛道，縱橫千里

它們蜿蜒而來，從幽谷到

山巔，到每一個子夜發芽的地方

驛道一路延綿，打通古今

兩旁的風物喜極而泣

那一年，火把點亮黑夜

布谷鳥的叫聲，喚醒了烏蒙的群山

那一年，杜鵑開得死去活來

順德夫人的封號被大明舉過群峰

那一年，叮當作響的銀飾

閃動水西的天空

九重城樓

風中涌動蜜粉的香氣

我知道，你又在城樓梳扮春光

青包頭的流蘇掩映著天空

光影之間，往事在額頭上翻飛

亭臺隱約，蘆笙吹奏

我立在水西的古城樓

暮色無言，落日描出青山的蒼茫

土司的城墻斑駁千年的傳奇

大雁成行，送來歸流的版圖

烏蒙山的云，知道

逢水河的魚也知道

城樓的鐘聲拍打著空氣，穿越千年

從羊腸小道閃，從遠方的雪棧

云林間的屋頂

華蓮朵朵，盛放在水西城

那些燕子爭相轉告著喜悅的消息

風縱情奔跑大烏蒙的群峰

小獅子歡騰的聲音，白云間

遠遠地傳頌

起舞的一千只蝴蝶

悄悄入夢

一百里花瓣追逐，一萬年

生死相依。當時鐘指向子夜的中央

百里彩帶，已在水西的脖頸上

戴上紫色的花冠

杜鵑為水西戴上花冠

四月的風將杜鵑一夜吹開

所有的花朵款款而立。當大地被杜鵑

抱緊，姹紫嫣紅已無法形容

那回眸的旖旎

東山夕照

所有的花瓣在風聲里展開

她們用盡全部的力氣，咭咭格格

大聲的笑著，雕琢這路上

屬于彝家的音符

陽光灑落南岸的桃花

蝴蝶依依，隨柳絮飄拂而來

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

翕動雙翅，卷曲的觸須

盡情顯露它的悸動

和它的歡喜

撥開花根下的浮土，我深埋

呼吸和心跳，又聽見千年的古道上

她留下的纖纖足音，和奇香

浮動的身姿

陽春的杜鵑花桀驁不馴

八卦井咕咕冒泡，那些水花蕩漾起

千年的記憶。當年奢香的馬蹄

踏遍了東山，斜陽穿透鏤花的窗

看檐牙高啄，有亭臺相連

杜鵑渴望春天的風

我知道，水西古城仰望翻山的路

那是一千年前的彈指一揮

是柳絮蛙聲，是流火螢蟲

碧水繞過杜鵑簇擁的山谷

一路聽銀鈴叮鐺，風鼓動賽馬狂奔

漫山拂動密密的云煙

今夜水西跨越千年

彝家的篝火燃起了漫天的喜悅

杜鵑展露笑魘，鉛華盡洗

水西的子民枕著花枕著云

挽著風戀著雨，又伴著

我整天坐在這落花的樹下

使勁嗅探泥土的氣息。山谷那邊

那林霞相映，有約隱身姿

原來是夫人，旖旎著春光

又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