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更遠

⊙文/田字格

一

我們從生活中來，

沿著鷗鳥的腳步上岸，

循著業力，掉入扎眼的明亮。

潮音是靈魂的回聲，

碧藍的鄉愁反復發作。

二

飛機，落日和身世，

在鐘表的嘀嗒聲中靜默下來，

一個地名有了溫度與色彩，

也失去了致命的神秘感。

海島忍住偏高的體溫，

在地圖上浮起，又下沉，

在體內左轉，又右轉，

它的命運取決于一種抗衡。

三

海螺聲從大海的折頁里，

濺出幾只小船。

失去了槳的事物，

只能漂蕩在自己的倒影中。

我長發飄飄，憑海臨風，

沉默了很久，很久，

并未參透海的深意。

浪是無法挽回的嘆息，

它嫌我沉默得不夠，遠遠不夠。

四

海鷗完成一道光的弧線，

叼起波濤的音符，

向自身的遠方，飛去，

像一個潔白的喻體。

五

觀光的人，著急長在臉上，

我不急，獨坐星空下，

聽心跳，數孤獨。

我以為自己足夠安靜，

其實，我正用各種活著，

來證明自己活過。

其實，我不如流星，

不肯燃燒，也不愿隕落。

六

你不在的日子，

我會保留必要的矜持，

不合時宜地站在

退潮的余音里，

不肯袒露半點凄傷。

我去了親人不知道的地方，

花籬笆擋路，彩虹噎住視線，

天空將無垠還給大海，

岸將渾濁推向未知。

七

混沌未開者，在創世之初，

看星星第一次升起，

嬰兒藍從遠古垂下，

鯨魚也有絕望時，忘了低泣，

魚鱗般的皺紋，帶著生長的

陣痛，徑直占領眼角。

八

未名的星座等你來命名，

我恍惚的指尖停留在

不悲不喜的一天，無晴亦無雨。

更多時候，我已近于無念，

寫詩的意義在于跟你說說話，

其實更像自言自語。

九

大海測量每一天的庸常，

它加大了生活和靈魂的差距。

我們使用著陳舊的身體，

——這尊不斷變暗的疲倦，

旭日不離不棄，照著它。

謙卑之心，遼闊的鏡面，

需要撒下更多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