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恩里克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給各行各業都帶來了諸多影響。對出版業而言,從生產端到消費端,從產業鏈不同環節到各產品類型,從運作模式到組織結構,一切皆在改變,有的已經發生,有的正在發酵。無論公司大小、所有制成分,沒有一家公司可以獨善其身,我們面臨的時代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未來的書業會是什么樣子?筆者從不同的視角,做了30 個大膽的猜測,也希望以此引發業者更多的思考。在書業的困難時刻,我們要努力能從縫隙中捕捉到陽光。
近年來受出版業供給側改革影響,新書出版品種數連續兩年下降。受疫情影響,出版機構生產節奏受到影響,加之出于對未來諸多不確定性的預判,開始主動削減“可做可不做”的選題,集中力量保重點產品。預計2020 年,新書出版品種還將繼續下降。
經濟下行壓力加大,如果居民可支配收入減少,用于文化消費的開支將縮減,一般圖書市場將受到沖擊。不要對所謂的“口紅效應”抱有幻想,老百姓口袋里的錢少了,用于買書的錢必然減少。但想想近親電影行業,我們已經是幸運的了。
如前兩條所言,無論從生產端還是銷售端來看,書業一季度都受到很大影響,預計全年的情況也不樂觀。從目前多個渠道的監控數據來看,2020 年中國出版業將大概率迎來自新世紀以來的首個負增長。
教育出版是書業的底盤,因其“剛性需求”特質,目前整體所受影響不大,基本盤還穩固。數量龐大的學生延遲開學,除必備的教材教輔外,一些自助學習、“必讀書目”品類還“因禍得福”有逆勢增長。
學校授課和線下培訓無法開展,廣大師生對數字教材資源、線上授課系統、課后作業系統等都呈現明確需求,在線教育成為常態。但在免費期結束后,出版業打造的平臺們面臨如何把短期流量轉化為長期用戶的難題,而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過去幾年,主題出版成為國有出版單位的工作重點之一,產業板塊也快速形成。今年受疫情影響,輿論環境變得更加復雜,民眾對主旋律作品的表達系統和呈現方式也都提出了新的要求。
受出版業供給側改革影響,近年來新書品種整體呈收縮態勢,“書號”資源愈發金貴,學術出版資助費也水漲船高。預計這一狀況將持續,學術出版的門檻會繼續抬高,受行業目前生產節奏的影響,學術書出版周期也會變得更長。
當圖書市場無法持續增長擴容時,出版機構間將出現“零和博弈”,原本活得好的不一定會活得更好,但活得難的會更加艱難。
這不是危言聳聽,已經有幾家效益較差、市場能力較弱的出版社只發最低工資,記住,哪個行業都沒有永遠的“鐵飯碗”。
國有出版社至少短期不會關門,小的民營圖書公司就沒那么好運了。小公司運作靈活,但遇到大的危機時,抗風險能力也差,已經有撐不住的了,預計今年會有許多小圖書公司關門,一些中等規模的公司境況也會更加掙扎。
過去幾年實體書店的“回暖潮”戛然而止,疫情帶來的“倒春寒”會凍死大批獨立書店和“噱頭書店”。連鎖書店的日子也不好過,沒有人流量,“不開業是等死,開業是找死”絕不只是自嘲。2020 年死掉的書店,將匯成一個長長的名單。
可能沒有太多人關心天貓上書店的生存境遇,很多店家之前就已經在非良性運轉,賬期長、利潤低,因為疫情影響還會關張一批,這將對上游小型圖書公司產生系列連鎖反應。
大環境不好,資本開始捂緊錢袋子。業外資本(VC、PE)放緩了對書業的投資,據傳某有一定影響力的圖書公司年前談好的投資因疫情流產了。但與之相對的是,一級市場資產價格會走低,對業內一些手握資金的大型國有出版機構和頭部圖書公司會是一個抄底機會。
在困難時期“開源節流,現金為王”沒什么好討論的,企業會更加注重強化成本意識和投入產出計算。這里想說的是,依托書業生存的相關產業將受到影響,包括會展、培訓、廣告、咨詢服務等,這些支出都會成為“節流”重點。
網絡文學在經歷了20 多年的高速發展后,也逐漸進入平臺期。閱文集團2019年營收和凈利潤都大漲,但在線業務收入出現下滑,這預示著網文消費漸走向飽和。疫情帶來的居家封閉對網文是“利好”,其在注意力搶奪、IP 轉化等方面,將進一步擠占大眾出版的市場。
經過多年的發展,電子書在國內始終“未成大器”,銷售和利潤占比均不足圖書產業的10%。疫情逼迫出版行業加速推進轉型升級和融合發展,電子書的需求也在增加,但作為“初代目”數字出版形態,電子書依舊無法成為力挽狂瀾的“救世主”。
在全球范圍內,有聲讀物因為“無接觸”“零污染”的特點,在疫情期間都繼續保持著高速增長。據統計,國內外多個平臺播放量都創新高,今年會是有聲閱讀市場繼續爆發的一年。
出版業本身是以創意和智力為核心的行業,對辦公場所沒有太多物理要求。受疫情影響,編輯居家辦公增多,導致無紙化編校需求增加,編校環節的技術運用也增多。云會議、協同辦公、無紙編校,將成為未來編輯的基本技能。
中國是全球制造業中心,很多海外出版公司都把印刷放在中國,如今受到疫情影響有大量海外訂單轉移或取消,一些依賴海外訂單的印廠受到重挫。同樣,受國內新書產能萎縮影響,印刷廠的訂單減少,圖書印刷業日子難過。
一樣的邏輯,受產能影響,圖書用紙需求萎縮,國內的紙廠日子難過。產業鏈環環相扣,如今一些印廠只接受小圖書公司“現款提紙”。此外,受國外疫情蔓延影響,一些出口到我國的高端用紙,還可能出現斷貨情況,對用紙要求高的出版機構需要提前做好儲備。
到目前為止,上半年的國內國際大型書展基本都取消了,跨境文化交流活動也因疫情按下暫停鍵。此外,疫情帶來的中外意識形態摩擦加劇,也將對以往建立的國際交流合作形式和“走出去”模式帶來一定的挑戰。同樣,外版書的風險也在增加。
疫情期間,很多知識服務平臺為了回饋用戶,都采取了免費開放資源的策略;而一批從線下被迫轉線上的機構,也用免費或超低價拉新,但免費之后想要再收費就會變得更難。2020 年,這場意外會讓許多知識付費創業機構面臨生與死的挑戰。
受到疫情影響,平臺經濟的作用和行業生態的價值將凸顯,以中信出版為代表的大眾出版龍頭,或扮演起行業“愛彼迎”、“小米”的角色,充當行業基礎設施和“內容中盤”。
當沒辦法開發布會,也不能搞簽售時,直播成了為數不多的可行的營銷方式。像人民文學出版社、機工華章、磨鐵,目前都玩得不錯,也對圖書促銷產生了實效。未來出鏡講書、音視頻制作將成為從業者的基本功。
以抖音、快手、火山為代表的短視頻,以淘寶、京東電商主導的直播導購,已經成為新的流量來源。去年的賣了幾百萬冊的《狼道》《鬼谷子》你可以瞧不上,但不應該忽視新流量的價值。
基于上述的流量邏輯,營銷的作用會被進一步強化,但讓編輯兼做營銷的辦法顯然不靠譜,擴容專職營銷隊伍勢在必行。
出版社原來只是出書,如今,一些市場敏感度高的出版機構越來越重視以多媒體的形式,面向多個傳播渠道生產內容、包裝作者。為了賣書,讓作者錄視頻、上節目、搞直播,想盡辦法增加曝光度,而這時,出版社也會越來越像一個經紀公司。
雖然出版商“苦打折久矣”,但在銷售依賴電商,營銷依靠直播的特殊時期,想改變這一局面顯然不現實。加之網絡書店受資金鏈趨緊的影響,二三季度大概率還會出現集中的打折促銷,全年圖書銷售折扣將很可能再破新低。
你打折,我抬價,這一邏輯運行了十多年,但最終都需要消費者買單。在目前的成本結構下,文學和社科類圖書已沒有多少提價空間,很多書已經接近或突破“中產階層”讀者的耐受力極限。疫情讓大家兜里錢都變少了,繼續漲價還行得通嗎?
“眾 包”、“自 由 職 業 者”、“Soho”……未來編輯可能會像編劇、翻譯一樣,有越來越多的自由職業者,對接服務于多家機構,出版產業鏈條上的核心環節職能會進一步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