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撐住了農歷豐收的主題（組詩）

劉希橋

蘇北那一年農業體系常感冒

營造糧食生命營養的黃海唇畔

那年雨期

嘴銜大潮夜的潮汐俯身滑入梅雨

石梁河沭河里下河以及淮河的肺部

打起了噴嚏洪水流亂了農田水利的命脈

順水而下

眾多東流河網的水道憋滿流失的土壤

和找不著家的農作物

蘇北的肺部很郁悶

喝洪澤湖水旺長的莊稼抽穗的脈動

響成一種藻類

傍駱馬湖高郵湖而日月的村莊

游為會鳧水的舳艫

溯水而上

蘇北老區的精神抵在洪澇的波漩

昂揚名叫同舟共濟眾志成城的不朽脊骨

簇簇蘇北鄉親的生命和株株長滿關愛的帳篷

搭在脊骨上

強為蘇北志氣的島

從洪水嗆濁的眼睛往前望

黨政軍民抗洪救災的壯觀景象很感人

祖國的心臟和各地

飛來溫暖關愛的纖繩鉚住蘇北的沿鋬

熱切的心系將蘇北拽離水面

讓濕漉漉蘇北虛弱的胴體涌動起

生命活力的陽光

賑災義演的歌聲充滿種子的光芒

響透蘇北民間的胸膛

攬一懷同舟共濟的虬勁

蘇北以農具狀的掌指補蓺殘缺的田園

深入秋后

穿過碩壯玉米的秸林望一眼六月的災情

花生地瓜秧被蹂躪過的胚根

已扎進響實的勞動號子里

水稻秧歌的鼓點擂脹癟瘦的日月

一如秋收場上活蹦亂跳的谷堆

沿著那一年的蘇北農歷走

涉過洪澇渾身淋漓站在自身的瘡痂上

再走

找補家園缺憾的積蓄連同鄉音的力量

擱置在明年的春里

隔著新年節日

摸試一把蘇北農業的脈象

楊柳青年畫一樣歡騰得吉祥如意

想想那一年

蘇北老區的精神不分男女

撐住了農歷豐收的主題

摩挲一塊腠理清晰的石頭

摩挲一塊腠理清晰的石頭

看見很多思想的水紋

時間的深處你是一座山的骨骼

清澈的山泉貼近你的情愫

清亮的溪水潤澤你的脈絡

魚的嬉戲或游弋是你靈性的音符

山鳥的翠鳴

讓你聽到打開一本書中文字碰撞的聲音

有嵐的插圖氤氳其中

松柏的陰樾無拘無束灑落一澗

摩挲一塊腠理清晰的石頭

能窺到石頭后面密謀戰事詭計的險惡

能聽到戰馬咴咴的嘶鳴和呼呼箭鏃的悲慟

能嗅到硝煙彌漫的血肉焦煳味

能感觸到炮火連天殺聲動地的慘烈和悲壯

可愛的石頭

你的腠理凝結著時間的記憶啊

摩挲一塊腠理清晰的石頭

對你開膛破肚的解剖中

被剝離了血肉筋脈相連的戀情

可能作為道路的骨料

支撐雜亂腳步的踐踏瘋狂輪轂的碾壓

可能作為一尊石獅一盤石磨抑或碓臼的造型利用

研磨似璞乃玉的價值蘊藏

可能作為某些歷史風骨的屹立

駐守為人類精神力量的崇敬

可能作為屋宇的基石

湮埋在人們的視線以下

抑或作為橋柱的堅韌力量

撐起天塹變通途的錦繡

可愛的石頭

你品格的史話就是人類文明史的鈐璽

摩挲一塊腠理清晰的石頭

想著深邃的時間問題

親切的麥穗

親切地走近麥田

以鐮刀的姿勢游弋金色的田野

勞作的風度使成熟的農業五谷豐登

五月的長相有陽光舔著脊梁汗腺的水分

摩挲著麥粒

表情燦爛的臉龐撫過胸膛前熟硬的麥芒

小麥們招展地出嫁了

忙忙碌碌村莊的邊緣掛滿喜氣洋洋的流蘇

如同土地之上站立不倒的鄉音

很多麥管吹出的麥香滋味濃釅

從小撿拾著麥香我吃飽了嫩嫩的年齡

箍著鄉土芬芳的感情走出了很遠的路程

嗅著麥香我回望故土

親吻麥穗的情愫

長滿了路途的足跡溫暖歡騰的歸期

拎著乳名諳熟的農具

我跟在模樣很勤勞的鄉土鄉音后面

對莊稼思念的語言印在我的掌指

韌脆的繭花開綻得土色土香

這時對農作物年畫般樸素的感情

布置在我皮膚之上一層黝黑的矯健

血汗一樣壯實著農業的命脈

麥穗的季節從我的指縫中溫熱地走過

嫩綠的莊禾親吻在我埋植汗水的沃土上

裊娜豐收景象的秧歌

飽餐蛙聲瘋長的水稻還有質樸的麥粒

讓我看透

雪白的米粒以及面粉內農民的骨氣

沒有糧價的標簽

掌握著一種土氣的憨厚

抓把經濟作物的冀望我勤奮地溜在農業上

種植結構的調整使鄉村振興的模樣很豐腴

田頭歇息間或寫些詩坯

栽植在鄉土田園味的稿紙上

說長勢

也說豐收在望

秋野的值域

握著四季的手走進深秋

你成為秋高氣爽的象限值域中的點

田地邊角遺落的穗粒

會讓你撿拾著豐收的意義

思念一粒豐腴的麥子從指縫

落滑的聲音

沿著耲耙的溝跡你躬身穿過

稻茬的宮腔正孕育著麥穗的胚胎

土地的氣息充滿老繭和犁的形象

農具和糧食蹲在田野邊緣

裱進年畫

這兒會貼近你身邊的

是曬掉顏色的麥秸草帽伏背掛著

雪在秋野的不遠處望你

關于撿拾遺落穗粒的解釋

你深情地疊在婆娘勤儉的日月里

不歇的腳步溜著阡陌的脈絡

踩響冬的風聲

抓把泥土試試春天的方向

栽種很正

你便悄悄把喜悅擱在大年的邊上

轉身撿拾雁鳴的含義

垛上一冬

從深秋開始

失落的心緒在掌繭上疼叫

樸素的土地

秋天田野的景致往往駐扎在莊稼人的表情上

鄉土樣的笑臉貼著玉米棒

形同牙齒歡喜的玉米粒堆滿庭院

莊稼人黝黑的臉膛

秋陽摩挲的皺紋里流下一串韌性的汗水

這是玉米收獲時的情景

若再往前走出院落不多遠

就是莊稼人勞作的一片稻田

從插秧到秋熟的距離

也就是從夏天忙碌到秋天的艱辛路程

在滿是秋意的田野

時常會看到莊稼人手捻沉實的稻穗

炯炯的目光檢閱一片辛苦的穗粒

憨厚的笑聲便灑落在田埂上

一如秋風吹響稻穗撞擊的熟稔鄉謠

蹲在秋天的邊沿

常常發現

莊稼人勤勞一年的果實已從表情沁透到心里

秋天的溫度孵化麥苗的時候

那些玉米稻粒們卻以糧食豐收的版畫樣式

雕刻著莊稼人笑面的皺褶

順皺褶流了一年的辛勤艱苦的汗滴也很清晰

豐收在望的田野

能讓人們真切地記住每一位莊稼人樸素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