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 楚
這是個很詩意的黃昏,我漫步在田間小路上。
很久沒有這種輕松的感覺,也許世俗的生活已將我們改造得麻木不仁面目全非,甚至對身邊的風景也充耳不聞了。很少有人會在此刻感悟生命的輝煌,我們都習慣于面對落日悲傷地嘆息。
童年的小河就在眼前,絲綢帶子一般纏繞著家鄉的田野。
小河的變化讓我驚訝。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記憶中那清澈見底的小河已經無處追尋,眼前的小河淤泥層層,混濁不堪。我沿著河邊漫無目的地走下去,絲絲清涼的秋風在我的耳際絮語,仿佛傾訴我的童年已隨流水遠逝,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告別的儀式。
不覺已到記憶中那座雄偉壯觀的大橋。其實那只是一座由四塊長條形的花崗巖鋪就的石橋,足夠一輛木板車經過,極其粗糙。我懷念它,就像懷念童年的小河,它曾經占據我的記憶的一隅天空。
橋下的河水依舊在緩緩地向前流去。這就是我童年時抱著充了氣的車胎站在淺水里學游泳的小河?這就是我童年時拿著自制的魚竿在河邊守株待兔釣得幾條小魚幾只小蝦的小河?童年的一切與現在已迥然不同了。我感覺秋風似乎有一些涼意,好像也有一絲莫名的悵然。但我慶幸記憶猶在,而且在腦中越來越清晰。
再往前走,我看到廣闊無垠的田野豐收在望,正向人們炫耀著一片夢幻般的金黃。
我已無法找到童年的小河了,歲月改變了我們的模樣,但有一些珍貴的東西卻保存下來了,比如純真。
淳樸的小鎮名不見經傳。小鎮的老街古色古香,走在狹窄的石板道上,宛如隨意翻閱一部古典往事。
老街兩旁的房屋都是木質結構的,年代已久。街道甚是冷清,但總有幾位老人或圍著小木桌喝茶、下棋,或坐在竹椅上聊著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有躺在竹椅上搖著扇子數著天上的繁星,感受著徐徐吹來的夏風。
老街的住戶大都已搬出。每次從老街經過,似乎都沒能動心。歲月是一位偉大的雕刻家,每天都在努力刻畫老街的滄桑。
老街沉寂了十多年,被一片片居民住宅新樓重重包圍起來,假如不是因為老街上有一座烈士故居,幾年前老街就被夷為平地了。
老街也曾風光過一次,那是省里來了二十多位背著一身笨重的攝影器材的男男女女,聽說是攝影家協會的,外出采風經過這里。他們下了車,在短短的老街上來來回回地折騰了近一個鐘頭,好幾位還對著街道邊坐著的老人拼命按著快門。
過幾天,省報上刊出了一組攝影作品《小鎮往事》,小鎮人指著照片說,這是咱們的老街,原來這么美!
而老街上的那些老人卻并不知道,或許他們也不愿去知道。夕陽映照在小鎮老街的石板道上,一切還是那樣平平常常。屋檐下,幾位老人,幾張竹椅,一地落葉,構成一幅洋溢著樸素情趣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