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可克達拉（外四首）

嚴敬華

大西洋季風掠過賽里木湖奔向綠色原野

音樂的原生礦床造就了一座城——

可克達拉，沿著歷史的脈絡迎面走來

遠古草原上訇然作響的音符，如風聲灌耳

可克達拉是一本流淌著絲路魅力的書

封面已被歷史翻得磨損

內文卻不斷地增添典故

濕島、夏都成為可克達拉新批注

老故事里是惠遠古城的老街老房古道巷

新故事用伊犁河谷貫穿其中

老故事講的都是金戈鐵馬、旌旗獵獵

新故事里是屯墾戍邊兵團將士的溫暖記憶

讀著這個城市的掌紋——

生命線、愛情線、事業線

在這個掌紋的無數交叉中游走

歷史碎片亮麗了一段激情澎湃的歲月

花開花落，時間記不住所有流出的痕跡

就像那觸動心靈的一絲璀璨

——尋求點亮精彩的瞬間

我想編纂一部再版的可克達拉

這部書有個寬泛的目錄

草原之夜是篇特精彩的序言

那拉提大草原是最令人注目的插圖

浪漫香都是新封面

東方小夜曲是一種跋，回味悠長

最重要的是內容——

可克達拉，一座可以深呼吸的綠城

成書之后留在驢友的書架上，讓人遐想

觸眼所及的詩情畫意

是可克達拉故事里綠色世界的模范樣本

讓回憶隨著平淡的日子逐漸走遠

隨意而不刻意地逃離一次是必須的

幻想一個人純粹自我，漫無目的地游走

期待在薰衣草的天空里與她再度相遇

——哦！可克達拉

鄱陽湖午后的陽光是最好的濾鏡

站在番水之北，我們總在遙望

秦時明月從番邑的回眸中執拗地探出頭來

恍惚間，穿越厚重的歷史

來一場湖的相遇

用濕淋淋的語言尋找遙遠的相似性

瞬間產生的幻覺在深邃的湖面上空飄浮

自由自在。我是鄱陽湖中的白鶴

命中注定這輩子在季節風中默默前行

時而翩翩起舞，時而飛天落地

日子徘徊在受傷的路口。浪跡歸來

從歲末的翅膀上跌下來，我便是一座島嶼

站在水里，世界的喧囂與我無關

其實，人生無需尋求一個恰當的比喻

作為歷史的一枚書簽

日子悄悄爬滿迷茫，踏歌走進這片暮靄

縱使痙攣的言語從眼角滑落，如音符，擲地有聲

也要保持與生俱來的姿勢

走成一幅無人的風景

當陽光拂過粗糙的日子

總有一些溫暖的愜意會涌上心頭

塘棲的水北老街

一想起白墻黛瓦的往事

雨水就落滿塘棲，從天井往外散發出醉醺醺的氣息

宛如芳杜菱歌的音符

負塘而棲

當三十六爿橋還只是傳說

時光卻將七十二條半弄的往事剝離

只有美人靠那種沉下來的感覺和等待

夾雜著一些熟悉的味道

我應該想想一些溫暖的名字

容許我們用微笑相互取暖

像一朵花在靜夜里綻放，悄然

走在塘棲水北的雨街

這時我聽不見城市的喧囂

像躺在母親的懷里一樣安靜

廣濟長橋的青石臺階，歲月如刀

那塵埃落定后的幽怨和靜美

如潺潺流水隨波而逝，穿越蒼茫

棲水而居的廊檐之間

不過是書場青衣的拈花一笑

只有經年的乾隆御碑，點亮一盞記憶的燈火

當我們素衣輕履地走進太史第弄

那些幻若桃花的情事

在西浦斜陽中散發恬淡鄉村味道

歷史竟是如此簡單

灰白煙塵掩埋了巷道，時間的鐘擺

還在碼頭上嘀嗒作響

塘棲的運河之水習慣獨自流淌

我也喜歡在這樣的黃昏穿行其間

仿佛在自己的命運中行走

般若見心

小河直街

在城市，欣賞日出日落是奢侈的

但小河直街的作息時間總是慢條斯理地衰老

枕水而居的粉墻黛瓦

以及那些青石板鋪就的小徑

容納了塵世以外的靜謐

季節的顏色在這里安營扎寨

濕漉漉的天空下

沉默的思緒紛紛揚揚

茶葉在水中舒展憂郁的身子

漫步聽聞的不再是車水馬龍

走在清幽的小街

那些規則的時間變成拓撲

過去的愛情故事在古色古香中展開

你撫摸他們片刻的戀情

都是砌進時光的舊事

但那些情節使你忘我

所有故事都得以重新發生

你設想自己加入成為某一個人

那些熟悉的景物變得歷歷在目

如同常聽的一首老歌

浮在半空中

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

即便最久遠的歷史事件

也與我們有一絲關聯

就像你走進街邊的老房子，而她正好

從里面走出來

與生活對峙太久

我們需要在這里劫取呼吸，與愛

以一種非常柔軟的手勢

隨時聆聽漸行漸遠的消息

江南春

年畫、對聯和老皇歷吮吸故土的乳汁

在歷史的滄桑里

繁衍成一種東方精神

一如陽光般茂盛

藏在鄉野山村里的那些簡單的線條

創造了不簡單的美學思想

那些新年里張羅的東西，不就是故土

不曾停歇的低低的歌謠么

走著季末最后一片黃昏

新年的簫聲

在年糕的迷茫霧靄里伸出長長的觸角

賦予年畫古典的豐碩

將做人的淳厚連同祖輩的希望

精心地張貼在江南腹地的田疇里

涉足鄉間藝術的部分正在沉思祈盼

故園何時青藤般爬出貧困的角落

新年傳統的習俗里

平凡地給予質樸美的概念

萬變不離其宗的哲學就是

讓汗珠變麥子

讓稻谷成黃金

紅色的抒情漲滿田野的時候

我那些深情的詩句

躺在古老的情調里受孕靈氣

站在一個民族的額頭

以一種生長的姿態

收割人們心頭的希望

我看見冬眠的種子

在深廣的背景里用芽舞蹈

佇立于季節的邊緣

生長一種古老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