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小孩

文／程應峰

老人頭發花白了，小孩還很小。風和日麗，老人帶孩子在廣場上玩。有人在賣氣球，五顏六色的。

小孩對老人說：“爺爺，給我買氣球。”爺爺給小孩買了個紅色的。小孩高興地松開小手，稚氣地看著一團火似的氣球越飛越高。

小孩問：“爺爺，藍色的會不會飛得更高一些？像天一樣高？”爺爺又給小孩買了個藍色的，小孩再一次松開小手，仰臉看著藍色的氣球，快樂無比。

老人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問：“孩子，還要嗎？還有白色的、黑色的、黃色的、綠色的呢？”小孩很懂事地說：“不要了，爺爺，兩個已經足夠了，我想不管是什么顏色，它們都能飛起來。”

爺爺說：“是的，不管什么顏色，它們都能飛起來。你知道是為什么嗎？”小孩問：“為什么呢？”爺爺說：“因為氣球的身體內充滿了可以讓它們飛起來的東西，那就是氫氣。”爺爺頓了頓，又說：“人也一樣，身體里若是裝滿了學問，就能飛起來，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望著越飛越高的美麗氣球，那一刻，小孩有了滿滿的渴望飛翔的心思。

小孩在長大，跟爺爺學了許多東西，也學會下中國象棋了。

一天，老人和孩子在街上溜達，來到一個棋攤旁，有兩人激戰正酣。老人問小孩：“一盤象棋中，你最喜歡哪枚棋子？”

小孩說：“車！它進攻迅猛，長驅直入，攻無不克，直搗黃龍，一切障礙它都不放在眼里，是當之無愧的大將軍。再者，它作戰靈活，左右逢源，進可攻、退可守，是象棋中最機動的戰將。”老人笑了笑，說：“有道理，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卒。”“卒？”小孩一臉詫異。老人說：“對，是卒。它不能所向披靡，也做不到能進能退，但它從不橫沖直撞，而是穩打穩扎，步步為營。”

老人接著說：“要知道，在人生的每一棋局中，沉著與穩重是最重要的。同時，它身上有一種精神，那就是勇往直前，不后退、不畏懼，總在不遺余力地守護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小孩笑了，他從老人意味深長的話語中悟到了什么。

后來，小孩順利地考入一所理想的大學，順利地畢業并找到了一份自己心儀的工作，他的收入足以庇護一家人的生活了。

抽空，小孩回了一趟家。當然，彼時的小孩已是英俊的大小伙子了。老人呢，老得不能動彈了，他老去的兒子陪他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老人似乎在守候著什么。小伙子走進院門的時候，親熱地喊了聲“爺爺”。爺爺沒聽清，問坐在身邊的兒子：“是什么聲音？”兒子說：“是桂子在叫您呢。”“什么聲音？”爺爺眼睛看不清了，耳朵也背得厲害。小伙子湊近爺爺的耳朵：“爺爺，是我呀！我回來了。”爺爺笑了，笑得那么開懷、瓷實、自在，一臉皺紋就像一臉陽光：“桂子，是我那出息了的桂子啊！我就說嘛，桂花樹結籽的時候，桂子是一定會回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