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胡 澄

街巷空了

道路空了

公園空了

……本該熱鬧的一切

都空了

突然間，空出了巨大的裂隙

像山體突然斷裂

深深的峽谷，永不建橋梁

為的是讓名叫“冠狀病毒”的魔軍

無法通過

你我之間

空出了擁抱的距離、握手的距離

甚至相視的距離

“隔離”這個詞統領一切

可是就在剛才，那個不相識的護士

抱著我，一如當年的特雷莎修女

抱著垂死的麻風病人

這個患麻風病的老人

在她懷里流下了淚

“我做了一輩子的狗，今天做了回人”

說完這句話，他像嬰兒一樣

滿足地合上眼

這些逆行的人

到武漢去的人

到新冠肺炎患者床前的人

請允許我跪下來

拜謝

允許我跪下來

懺悔

為昨天和前天的過失

為舌尖和腸胃的貪婪

新春，我不拜神靈

不求發財

唯求平安

唯拜白衣的父母兄弟姐妹

無法團圓的你們

為了大家的團圓而獻身

全都裹嚴了

唯空出了眼睛

“白衣”們日夜圓睜著不合眼

生怕一不小心

死神就將我拉走

民眾全都裹嚴了

唯有露出來的眼睛

看天看地

看見公園里的那棵開花的樹

枯萎的樹

開花和枯萎的秘密

我們以為自己全看見了

其實，我們什么也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