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 勇
白鴿睡在黑暗的籠子里,像小巷
林蔭里有人一閃,提著空瓶打酒去。
像一個沉船人在夏日動蕩的大海上。
像儲蓄所小職員解開襯衫領扣喘息,
然后面對一筆呆賬。像小男孩舉著的
冰激凌,在貪婪的舌尖一舔一消融。
像食客在餐廳翻開的菜單,滴出口水。
像一個廚子提刀,刀光的一閃,像
白色餐盤擺在桌布上,他吐出骨頭。
像籠子里空下來,一根細羽沉浮。像
一本書,在沒有點燈的房間憋著氣,
像一片雪花,在噩夢里孤零零旋轉。
像飛翔,在一首詩里保持著凝固的姿勢。
停在綠樹上,停在一朵雪花里,
遠觀它化作剪紙,斂翅面對大海。
它看海,或許看海的邊際線。我看它,
它剛剛平息了一場臺風,用一截斷枝
用被吹散的沙灘和碎掉玻璃窗的海景房。
這云中錦書,它來自夏季北方大平原,
油綠的稻田間,來自我的另一副軀體。
那少年把它誤識為一朵閑云,
它有醉翁之意,在沼澤地的魚群中停泊。
它把我引向仰望,當我兩腳淤泥。
它飛翔在水墨畫里,用飛矢不動的姿態,
保護著寧靜之美。在溫州樂清,它披掛道袍,
任逍遙。我還是追上它,在火炬樹上
它躲過臺風,而我們錯過云泥之后相逢。
看,被看,我們各自用盡了露餡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