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之外（組詩）

◎ 千 野

[白 發(fā)]

起初，無月無星

是一片謊言般混沌的漆黑

光芒從心底開始發(fā)芽

在風(fēng)雨中長成一支支白光

在誘人的黑色籠罩中

它們一絲一毫地進行抗?fàn)?/p>

哪怕冒著被剪斷或拔掉的危險

依然拒絕黑暗，一茬一茬地生長

我相信

我將改變這個世界

用白雪融化出一個光的路口

將一小塊黑暗變得光明

[塵世之外]

每到周末，總想走出湍急的時間

比如今天，來到綠樹環(huán)繞的東湖

就像躲進一個蝌蚪般的逗號

想象樹外的云翳便是晉朝南山的遠(yuǎn)影

一個小孩在喂飼一群白鴿

鴿群在少女彈奏的鋼琴曲上飛舞

琴聲飄落成畫上的水鳥，幾個彩色的

童年，正在描畫塌陷進湖底的天空

全是陌生人，都掛著友好的微笑

即使不期而遇一個老練的熟人

也會訝異地打一聲欣逢而會意的呼哨

多么安好，美麗的四月，在塵世之外

[和平時期的彈殼]

草叢里躲藏著很多

偽裝成草綠色的彈殼

彈殼里一片空洞

像一具具被掏空了的頭蓋骨

子彈被推上膛射出之后

自己也身首異處，落沒荒野

靶場邊驚飛的鳥群指天做證

這些可悲的彈殼沒有殺人

它們只是被人用來反復(fù)地練習(xí)

如何將同類一擊致命

它們知道，別處的彈殼

也在拼命練習(xí)如何更好地殺人

[看電影]

好吧，我累了，從時間里溜出來，退到塵世的

背后，潛入

它心臟的暗室，看他們又造出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窗 外]

紅綠燈壞了，一直

蠻橫地瞪著血紅的眼睛

十字路口的車輛和行人會一直焦灼地等待下去嗎

有些人，哪怕進入地下，通過

戰(zhàn)栗的地鐵，也要去往自己的方向

見慣了滄桑的積雨云低沉地移動

看著人間這點事，似乎在醞釀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