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國藝術教育年度報告
——成人篇

李 寧

作為藝術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成人藝術教育所涵蓋的內容十分駁雜?？傮w而言，成人藝術教育可以視作面向全日制教育之外的成人提供的各類藝術教育，其中既有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網絡教育、自學考試等學歷教育，也有社區藝術教育、老年藝術教育等非學歷教育。近年來，包括藝術教育在內的成人繼續教育問題日益受到社會關注。2015年印發的《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強調“積極開展全民藝術普及”[1]；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要“辦好繼續教育，加快建設學習型社會，大力提高國民素質”。上述方針政策為新時代成人藝術教育繪制了發展路線圖。2019年的成人藝術教育也在多方合力下呈現出可喜的發展面貌。

一、年度重點政策解讀

2019年盡管沒有直接面向成人藝術教育的相關政策出臺，但圍繞著繼續教育、全民終身學習、文化消費、公共文化服務等方面，國家與相關部門都給予了深度關注。尤其是對于我國教育現代化的頂層設計，更是為成人藝術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指引。

首先，以繼續教育為核心構建全民終身學習體系的思路在該年度的相關政策中進一步得到明確。需要指出的是，“繼續教育”和“成人教育”這兩個在20世紀后期被引入我國的術語在使用上經歷了復雜的關系嬗變過程。在20世紀國家層面的政策文件中，“成人教育”基本上涵蓋“繼續教育”。但隨著“繼續教育”內涵與外延的不斷擴展以及“成人教育”一詞面臨諸多合法化危機，兩個術語開始出現混淆使用的局面。步入21世紀之后，在國家層面的相關政策文件中，“繼續教育”開始逐步從“成人教育”中分化出來，并最終成為涵蓋“成人教育”的一個概念，而后者則逐漸從政策文件中隱身[2]。如今，學前教育、學校教育與繼續教育一起構成了我國的終身教育體系，其中繼續教育可謂核心環節。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這一新時代教育發展的綱領性文件。作為我國首個以教育現代化為主題的戰略規劃，文件提出“構建服務全民的終身學習體系”的目標，指出要“強化職業學校和高等學校的繼續教育與社會培訓服務功能，開展多類型、多形式的職工繼續教育。擴大社區教育資源供給，加快發展城鄉社區老年教育，推動各類學習型組織建設”[3]。2019年10月召開的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上提出了“健全人民文化權益保障制度”“構建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教育體系”的重要任務。從上述表述中可以看出，在全民終身學習體系中，繼續教育是關鍵。而國家在政策層面對于“全民終身學習”“學習型社會”的不斷強調，為成人藝術教育發展進一步夯實了基礎。

其次，諸多政策也對繼續教育體系自身的完善給出了相關指引。2019年4月教育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司印發的《職業教育與繼續教育2019年工作要點》有意識地進一步強化了普通高校與職業院校在繼續教育中扮演的角色，指出在2019年要“提升普通高校和職業院校服務學習型社會建設能力，推動各級各類學校開放資源，大力發展非學歷繼續教育”[4]。十九屆四中全會則指出要“完善職業技術教育、高等教育、繼續教育統籌協調發展機制”。當然，由于涉及主體廣泛、涵蓋內容駁雜、標準難以統一，包含成人藝術教育在內的繼續教育體系的建構困難重重，難以一蹴而就。

此外，除了教育層面的政策文件之外，文化消費等方面出臺的相關政策也為成人藝術教育的發展營造了更為自由多元的氛圍。2019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下發《關于進一步激發文化和旅游消費潛力的意見》。意見指出，要“著力豐富產品供給”，“鼓勵把文化消費嵌入各類消費場所，依托社區生活綜合服務中心、城鄉便民消費服務中心等打造群眾身邊的文化消費網點”[5]。對于成人藝術教育而言，市場主導的經營性文化藝術產品與政府主導的公益性文化藝術事業都是不可或缺的內容供給。因此，文化消費潛力的不斷激發是推動成人藝術教育發展的有力舉措。

二、年度重點活動簡述

2019年，在全民藝術普及、全民終身學習等活動的帶動下，不同地區、不同層面成人藝術教育活動的開展如火如荼，全民藝術教育、全民美育的氛圍更加濃郁。與此同時，適逢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這一重要歷史節點，該年度的成人藝術教育呈現出別樣的積極風貌。

首先，全民終身學習、全民藝術普及等全國性活動蓬勃開展。其中，作為持續開展多年的常規性活動，全民終身學習活動周在該年度的積極推進為成人藝術教育提供了廣闊的平臺。2019年8月，教育部辦公廳下發《教育部辦公廳關于舉辦2019年全民終身學習活動周的通知》，指出以“推動全民終身學習，加快建設學習大國”為主題，活動內容包括推動社區廣泛開展全民學習活動，推動各類學校和教育培訓機構資源向社會開放，推動全民閱讀、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資源開放共享，開展“百姓學習之星”和“終身學習品牌項目”遴選認定和宣傳展示活動等。11月，2019年全民終身學習活動周全國總開幕式在河南鄭州舉行。開幕式舉行后，全國各地的全民終身學習活動陸續展開。值得關注的是，開幕式上，落實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系列活動——社區藝術教育資源共享聯合行動正式啟動。

該年度全民藝術普及活動的開展同樣實績突出。以北京市為例，北京市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我和我的祖國”群眾性文化活動暨“美好生活”全民藝術普及月在2019年9月正式啟動。全市16區聯動，為市民提供文藝演出、文化培訓、詩文朗誦、文化講座、藝術展覽等近200項藝術普及活動。同時，北京數字文化館也擇選大量重點數字文化資源推薦給市民。在成都，2019年12月，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我和我的祖國”成都市群眾文藝匯演暨全民藝術普及培訓成果展演舉行。此次活動是對2019年成都全市文化館公益性培訓成果的一次重點檢驗。

其次，在地方與行業層面，該年度涌現出諸多以“全民美育”等為關鍵詞的成人藝術教育實踐。2019年3月，上海市民文化節啟動，本屆文化節以“市民美育在行動”為主題。自2019年開始，上海市民文化節推出以弘揚中華美育精神、塑造市民美好心靈為落腳點的“市民美育行動計劃”，并預計在三年時間內開發1000門、5000課時，涵蓋“城市”“科普”“人文”“藝術”等不同系列的市民美育課程，展現出地方層面對于成人藝術教育認知與實踐的不斷深入。

如果說“市民美育行動計劃”是地方政府主導下藝術教育實踐的代表，那么2019年8月啟動的“DOU藝計劃”就是行業與高校聯盟的藝術教育探索的典范。這一計劃由抖音平臺與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等機構聯合推出，意在通過各種舉措激發和推動全民參與短視頻藝術創作。一方面，作為行業領軍者的抖音將發揮平臺優勢，積極吸納藝術家與藝術愛好者進行藝術創作，提升短視頻作品的豐富性與藝術性；另一方面，北京師范大學等國內外藝術院校和機構將發揮教育優勢，以成立“抖音藝術顧問團”的方式為藝術短視頻的品質保駕護航。這一活動的開展，體現出高等院校與企業聯合推進繼續教育與全民終身學習體系完善的努力。

三、熱點問題聚焦

（一）成人藝術教育的地位與作用

作為終身教育理念下的藝術繼續教育，成人藝術教育對提升國民文化藝術素養、完善現代國民教育體系、推動公共文化建設等具有重要作用。然而長期以來，相比于少兒藝術教育與專業藝術教育，成人藝術教育在國民藝術教育中處于邊緣化的位置。正如有論者所言：“從20世紀至今，整個中國，在成人這一群體的藝術教育方面是缺失的。”[6]因此，如何提升成人藝術教育的地位與作用仍是當前迫在眉睫的議題。2019年，馬菁汝、李穎等學者發表多篇文章，呼吁社會進一步重視成人藝術教育。

正視成人藝術教育的地位與作用，必須認清成人藝術教育在家庭教育、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等不同教育環節過程中所發揮的橋梁作用。成人作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其審美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青少年乃至整個社會審美意識的構建與提升。當前，我國以少兒藝術教育為代表的社會藝術教育存在功利化的傾向，缺乏對藝術教育本質的認知，而這在很大程度上應當歸咎于成人審美意識的匱乏。正如有論者所言：“家庭美育核心是家長，甚而至于，家長也影響著學校美育與社會美育?！烙膶ο?，不應只是孩子，而是全體國民。這就好比一個人，不一定要專門從事體育運動，到奧運會上去爭金奪銀，卻也要鍛煉身體，強身健體，美育的核心就是精神層面的‘強身健體’?！盵7]

（二）媒介融合時代的成人藝術教育

隨著媒介技術、網絡文化的發展，我國社會日益步入媒介融合時代。短視頻、網絡直播、網絡劇、網絡大電影等各類網絡藝術方興未艾。在新的媒介語境下如何開展藝術教育，尤其是如何利用短視頻等網絡藝術開展全民藝術教育，成為2019年引發熱議的一個話題。

以往，無論是學校藝術教育還是社會藝術教育，教育資源絕大部分都向青少年群體傾斜。但在當前的媒介融合時代，短視頻等網絡文藝形態不僅拓展了青少年的藝術教育手段，更為成人藝術教育帶來了廣闊的空間。以短視頻為例，2019年我國短視頻用戶規模已經超過8.2億[8]，短視頻毫無疑問已經成為當前社會的主流傳播方式之一。正如有論者所言：“美育與短視頻平臺的聯手，是學校美育之外另辟蹊徑的好設計?！盵9]去中心化的網絡空間與日新月異的媒介技術正推動著藝術創作與鑒賞步入一個前所未有的藝術民主化時代，大大降低了藝術創作的門檻，使得“人人都是藝術家”變為現實。這種全民參與藝術創作的景象，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藝術創新能力的提升。

不過值得指出的是，當前網絡藝術創作存在著泥沙俱下的狀況。以視頻作品為代表的網絡藝術作品不僅流露出粗制濫造、千篇一律的顯著特征，有些更在思想內容上表現出淺薄化、低俗化的不良格調。與此同時，互聯網平臺的算法機制推動著網絡藝術接受步入了一個值得警惕的“算法美學”時代，欣賞者的審美視野與品位很大程度上被算法所左右。提升短視頻等網絡藝術創作與接受的品質，既需要相關部門的監管，也需要資本方的自我提升，更需要藝術教育專家的引導。當然，成人藝術教育的未來是值得期許的。可以說，“在可預見的未來，隨著對各類用戶畫像的細化分析及針對性傳播策略的不斷優化，短視頻藝術傳播必將打通各級、各地、各年齡段的主體參與，真正形成和達成全民美育的景觀和狀態”[10]。

【注 釋】

[1]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全文）[EB/OL].http://www.gov.cn/xinwen/2015-01/14/content_2804250.htm.

[2]關于“成人教育”與“繼續教育”兩個概念的復雜關系演變，參見：龍汛恒等.成人教育與繼續教育：概念的內涵與發展[J].中國成人教育，2013（14）.

[3]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EB/OL].http://www.gov.cn/xinwen/2019-02/23/content_5367987.htm.

[4]關于印發《職業教育與繼續教育2019年工作要點》的函[EB/OL].http://www.moe.gov.cn/s78/A07/A07_gggs/A07_sjhj/201904/t20190412_377623.html.

[5]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激發文化和旅游消費潛力的意見[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8/23/content_5423809.htm.

[6]馬菁汝.關注成人美育提高社會審美[N].中國美術報，2019-02-18.

[7]李穎.家長才是家庭美育的核心[N].中國美術報，2019-02-18.

[8]吳丹.短視頻兩千億市場規模誰是碎片化內容消費時代贏家[N].第一財經日報，2020-01-15.

[9]周星.美育遇上短視頻，打開一個新天地[N].光明日報，2019-09-11.

[10]胡智鋒.短視頻傳播著力打造全民美育景觀[N].光明日報，202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