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事件中短視頻媒介公共領域的全新構建

◎陳雨豪 江 虹

新型冠狀肺炎病毒疫情（以下簡稱“新冠肺炎疫情”）防疫這一重大突發公共事件由始至終得到了社會多元力量的關注并對防疫抗疫工作提供了有力支持。 短視頻作為時下最為熱門的媒介形式， 從最開始的信息報道到有組織的權威辟謠和有針對的共情建立，發揮了準確信息報道、輿論導向引導、情感訴求回應等眾多社會價值。短視頻還在互聯網上建立了獨特的“公共領域”形態，來幫助大眾甄別有效信息、緩解集體焦慮、穩定輿論方向等積極作用。 以下基于對防疫抗疫過程中短視頻報道的典型案例考察， 探討短視頻媒介在公共領域構建的全新作用。

一、“虛擬”的公共領域形態

對于公共領域的討論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 哈貝馬斯提出，“所謂公共領域是指介于市民社會和國家之間進行調解的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有關一般利益問題和批判性公共討論能夠得到體制化的保障， 形成所謂的公共意見”。[1]理想的公共領域是在國家與社會之間發揮調節和約束作用，從而使國家更好地保障社會整體利益。[2]而互聯網的出現給使用者高效且隱匿的渠道， 使得人人都是傳播者，打破了對社會身份的束縛。 “虛擬的”公共領域中，公眾的意見表達熱情被激發，多種規模性的“公共意見”都在空間中顯現，這些言論因其自身的報道原則、審查態度呈現出了不同的輿論導向，也帶來了更多的利益博弈和集體焦慮。

二、短視頻媒介公共話語的多元表達

在疫情信息傳播過程中， 短視頻媒介的公共話語表達呈現出了多種樣式， 參與到公共領域對話的個體從不同角度和不同目的對疫情進行了報道。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種，即身處疫情一線的“親歷者”、截取片面信息的“造謠者”和強化輿論引導的主流媒體。

（一）身處疫情一線的“親歷者”

在防疫抗疫早期一部分身處疫情一線的人群選擇將自己的親身經歷通過短視頻形式進行傳播。 這類人群當中以患者及其家屬、醫護工作者為主，他們分享的內容大多都是以自己的切身經歷為主， 部分甚至不涉及到公共領域中的共同利益討論，但因其傳播力將強，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公眾輿論。 肺炎感染患者將自己的肺部CT 圖樣、 診斷意見、指標顯示制作成短視頻進行傳播， 一方面試圖通過短視頻社交平臺獲得醫療救援， 另一方面公眾通過感染患者提供的醫學影像資料逐步對病毒有了更為全面的認知。 醫務工作者傳播的內容主要為一線實際狀態， 從短視頻中反映出了一線醫務工作者的工作流程、醫療物資配備及現實困難，公眾自發的對一線工作人員的關注， 實際上起到了一定的監督作用。 在公共議題轉化過程中，較為常見的過程是“媒體議題—公共議題—政府議題—民主治理”，[3]而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報道中，出現了“公共議題反作用媒體議題”、“公共議題直接作用政府議題”的新形式。

2 月8 日， 央視新聞抖音賬號轉發了一條武漢醫生講述患病經歷的短視頻。 短視頻中武漢大學人民醫院呼吸科余昌平醫生作為一名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 其講述內容中不僅有來自醫務工作者的專業角度， 還有來自患者的自身體驗，提供了更多可供參考的有效信息，幫助公眾能夠更加對疫情有著更加全面的認知。

（二）截取片面信息的“造謠者”

互聯網為進入其中的個體提供了更好的隱蔽方式，個人在網絡建構的“公共領域”中充分行使著話語權。[4]公共話語的獲得和解放也帶來了部分群體非理性客觀的表達和過激的情感宣泄， “造謠者”在突發公共事件中并不少見，甚至是“永不缺席”的，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報道的早期，短視頻平臺充斥著多樣的不實信息，因疫情實際情況較為復雜，短時間內造謠視頻得到了廣泛傳播， 營造出了強烈的集體焦慮。

1 月26 日，社交媒體流傳一條據稱是武漢野生動物交易市場的短視頻。視頻畫面顯示，一些攤位整齊擺放著各類野生動物進行售賣，其中不乏蝙蝠的存在，配文寫到“這就是中國武漢的市場，售賣各種野味，新冠肺炎就是這么來的……”，一時間在媒體上引起了激烈的討論，短視頻下方出現了諸多的非理性抨擊言論。 視頻發出第二日法新社便發文辟謠， 該視頻經查驗實為印尼蘇拉威西島的野生動物市場，于2019 年7 月20 日發布。造謠者短視頻都是對信息進行片面截取，甚至杜撰誤導用戶。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報道初期，公眾在焦慮中很難甄別。

（三）強化輿論引導的主流媒體

“親歷者”和“造謠者”依托短視頻媒介獲得了公共話語權的解放，也使得公共領域當中的各類言論錯綜復雜，這一情況在主流媒體的介入之后得到了改善。據統計，人民日報抖音賬號自1 月20 日起，保持著極高的更日頻率，截至2月22 日共更新265 條短視頻，其中關于新冠肺炎的內容達到了243 條，其他內容的比例不到10%。主流媒體著力突出社會監督作用，采取了規模性的辟謠策略。 2 月29 日，央視新聞抖音賬號發布一條關于回應網絡上流傳較廣的 “注射康復患者血漿立刻康復”的謠言。短視頻中上海新冠肺炎專家治療組組長張文宏對這一不實說法進行了回應。 張文宏醫生不僅否定了謠言的說法并且進行了正確的解讀， 指出康復患者血漿能夠幫助促進了重癥病人的轉陰， 并且治療新冠肺炎沒有“神藥”。 另外邀請專業領域工作者從科學的角度對不實言論進行闡釋相比于過去常用的通告式辟謠更加具有說服力。

除幫助公眾甄別有效信息外， 主流媒體著眼于情感溝通，努力緩解群體焦慮情緒，成為公眾心理上的“減壓閥”。2月8 日人民日報抖音賬號發布一條醫護人員與危重病人手握手的短視頻， 其中病情好轉的危重病人緊抓醫護工作者的手艱難說出“打倒病魔”四個字。 通過對一線醫患的真實展現，突出了醫患攜手，共克時艱的主題，使得包括醫護人員在內的公眾群體焦慮情緒得以緩解。

三、短視頻媒介中的公共領域新形態

突發公共事件是對國家和社會的一次綜合考驗， 公共領域中的協商對話同樣應該受到國家和社會的密切關注。隨著短視頻媒介的發展， 其所構建的公共領域也呈現出了不完全相同于以往的新形態。

（一）多種角色參與

短視頻形式給使用者帶來了更低的媒介生產成本。 個體在公共領域中獲得了更多的公共話語權力， 但話語的解放是雙面的，既帶來了信息的全面性和時效性，也有相當數量的不實信息引起了巨大反響。 對于信息的甄別成本在公共領域新形態中變得更加高昂。 多種媒體角色的參與會在一定時間內形成動態的平衡，在主流媒體的介入下，自媒體中的非理性表達的傳播范圍會逐漸縮小，而主流媒體也會幫助更多自媒體內容獲得更加廣泛的傳播和關注。可以視為主流媒體幫助自媒體內容進行了更加深入的篩選和轉化。

（二）公共議題轉化

公共領域的轉化遵循 “媒體議題—公共議題—政府議題——民主治理”的過程和規律。在疫情的防疫抗疫過程中“公共議題—媒體議題—政府議題”和“公共議題—政府議題”的新轉化路徑是明顯增多的。 在公共領域的新形態下，公眾對于政府的監督作用被放大， 成為了民主治理的根本源頭，實際上是不同于以往的。 同時在這樣的轉化路徑下，公共輿論的作用被放大， 公眾意見的表達成為了國家和社會直接能夠接觸到的新鮮內容， 也促使政府加快民主治理的轉化。例如中央指導組對湖北地區紅十字會工作的督辦、黃岡衛健委主任被撤職等事件。 被加快的公共議題意味著國家與社會需要對公眾意見加大關注和回應， 短視頻媒介所構建的公共領域新形態意味著更加高效的對話和協商，公眾的根本利益保障具有了兜底效應。

（三）群體情感凝聚

短視頻媒介構建的新形態公共領域對比過往的大眾媒介構建的公共領域而言，更加傾向于情感化和主觀化，在疫情報道中無論是主流媒體還是自媒體都呈現出強烈的情感表達，這也是新形態公共領域的又一特點。處于這一公共領域空間中的群體的情感更加容易被牽動。 情感的流變推動了共同利益立場的轉變。 在一線醫護人員無法收到捐助的醫療物資時，公眾的共同利益并沒有被威脅，但因為情感上的共鳴，使得公眾與醫護工作者的利益發生交流達成共識。所以公眾會自發的為醫護工作者進行維權， 促使醫護工作者的訴求轉化為公共議題。 主流媒體也充分適應了這一特點，通過短視頻媒介生產了大量“感情”產品，來回應群體情感訴求。 無論是專家學者的獻計獻策、 醫護人員的英勇擔當、政府決策者的審慎對待還是人民群眾的頑強拼搏，都是全國上下共同抗疫的精神食糧和心理后盾。 回應公共領域中的情感訴求是正面引導輿情的關鍵所在。

結語

從新冠肺炎疫情信息傳播的具體實踐當中， 短視頻媒介在突發公共事件報道中展現出重要社會功能和積極作用的督促作用，但也帶來了公共領域中的信息變得更加復雜、甄別成本提高、群體焦慮蔓延等負作用。突發公共事件的出現是對政府和社會的一次大考， 短視頻媒介的發展促進了虛擬空間的公共化， 公眾可以利用短視頻構建的公共領域交流思想、對公共事務進行監督、對公共問題進行問責、對公共利益進行維護。依靠短視頻媒介的傳播特性，公共領域新形態下展現出了公眾普遍關注、廣泛參與的極大可能，而政府、公眾和媒體則需要適應新變化，并在其中尋找最佳平衡點，使公共領域成為對話、協商的高效渠道和有力陣地。

注釋：

[1]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曹衛東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 年版

[2]張瑾嫻：《自媒體傳播與公共領域的構建》，《青年記者》2012 年第14 期

[3]邱月：《虛擬“公共領域”話語權的表達及影響》，《吉林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 年4 期

[4]郎倩雯：《突發公共事件媒體議題傳播與公共領域建構》，《青年記者》2010 年第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