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歡歡
(西南石油大學,四川成都 610500)
2020 年5 月28 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民法典的問世,對于我國新時代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法治社會具有里程碑的意義。縱觀民法典的內容,“綠色原則”貫穿全文,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所謂“綠色原則”是指法律規范中關于“生態環境”以及“自然資源”的內容,即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應當做到節約資源、保護環境。
民法典中侵權責任編的內容修改最多,其中的“綠色條款”都具有重要的價值。侵權編“綠色條款”主要體現在第一千二百二十九條至一千二百三十五條。主要涉及的內容有環境侵權責任、舉證責任、環境修復責任,承擔責任大小的影響因素以及懲罰性賠償制度等方面。民法典第一次將生態破壞行為納入了環境侵權的范圍,擴大了環境侵權行為的范圍;新增了懲罰性賠償制度,明確了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范圍,為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改革提供民法上的依據;明確規定了生態環境損害修復請求權,使得生態環境的恢復更加具有經濟性和合理性。因此,民法典“綠色條款”既是“綠色原則”的集中體現,也是國家生態文明建設在民法中的滲透和突破。
我國一直以來都未忽略對環境侵權行為的規制,早前就將環境保護作為我國的各項法律原則之一,但即使環境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對環境侵權行為做了規定,但侵權責任的承擔、承擔方式等方面仍存在不足,不利于生態環境的長久保護及可持續發展。我國目前已有的環境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多從行政手段以及事后懲罰的方式進行規制,這種規制方法往往造成民事主體根據意思自治進行民事活動,不考慮環境污染的危害后果行使物權、履行合同,以達到自己的最大經濟利益。此種規制方法指的是,已經造成環境污染的損害后果后再進行處罰,因而缺乏科學的事前防范功能,且一般來說,賠償數額相比于獲得的經濟利益來說不值一提。因此不足以達到規制民事主體濫用民事權利、破壞生態環境的效力。
因此,考慮到環境侵權懲罰機制的成本過高等致命缺點,“有必要具體地結合相應的生態環境需要,對用益物權、相鄰關系等制度進行重新的審視”[1],從根源處達到環境保護的效果,即:將“綠色條款”納入法律規范的內容,進行提前防范,而不是事后補救,增大損失。
民法始終堅持民事主體個人利益至上,自愿平等、誠實信用等原則貫穿整部法律。在法律規范做了明確規定的情況下,遵守法律、履行義務時同樣要遵循基本原則,若具體規范時,基本原則會給出相應的參考,“綠色原則”實質上彌補了民法規范一直以來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而對于生態環境保護的缺失,民法規范往往以追求個人利益為基本精神,以保護個人利益為原則,而這與生態環境的保護往往形成對立面,也常造成過于追求個人利益而缺失了對生態環境的保護,長久以往,經濟的發展與環境的保護無法得到協調,不僅阻礙了經濟的發展,也導致生態環境嚴重受損。因此“綠色原則”納入民法典不僅提高了民事主體保護生態環境的意識,同時為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協調發展提供了法律保障。
民法典全面滲透進了“綠色原則”,這是符合當前經濟、文化、生態建設的必然要求,“是從法律的角度對綠色發展提供支撐,保障民事主體從環境保護活動中獲取利益,同時創新經濟發展方式,在民事主體觀念中樹立節約資源,保護環境的意識,體現了綠色原則協調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二者關系的功能”[2],這也是我國民法上第一次重視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體現。
當代國際社會面臨諸多全球性問題,如生態失衡、人口爆炸、資源短缺等一系列關系到整個人類生存與發展的嚴峻問題。其中生態環境問題逐年嚴峻,而正是由于全球生態環境的不斷惡化,域外國家逐漸將生態問題納入法律的范疇進行規制,如德國民法明確了保護自然環境是民法的基本原則之一。民法作為一個國家的基本法律,將“綠色原則”規定入法,是對環境問題的高度重視,也是國家對可持續發展的遠見。我國目前生態環境也同樣急需改善與修復,但此前我國環境侵權法律體系雖規定了環境侵權的責任等制度,但從中并沒有體現出“綠色原則”,即:沒有明確規定對于環境侵權責任處罰力度的加大、擴大處罰范圍等制度,從制度層面對生態環境進行嚴格的保護。
因此,民法典首次將生態環境、自然資源等因素納入頂層設計,是我國民法上的重大突破,這不僅是順應世界“綠色”趨勢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國建設“美麗中國”環境保護政策的必然要求。
民法典侵權編專門用七個條文規定了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的責任,擴大了以往民法規定的侵權范圍,擴展了環境民事權益的保護范圍,在生態環境修復責任,懲罰性賠償制度以及生態環境修復請求權等領域都做了嚴格的規定,是民法典“綠色”特征的突出表現。
首先,侵權編首次將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都作為環境侵權的表現形式,而不局限于以前單一的具體形式,即只將環境污染看作是環境侵權行為,將生態破壞看作是一般的侵權形式,不做特殊規定。在實踐中,生態破壞的責任承擔以及歸責原則的適用往往處于一種尷尬的局面,也是環境侵權領域長期以來存在的缺陷。此次民法典將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統歸為環境侵權行為,實現了歸責原則與責任上的統一,把握了環境侵權的本質與內部一致性,為實踐中保護環境侵權利益建立民法基礎。
其次,侵權編將生態環境修復責任列為環境侵權的責任承擔形式之一,這是責任承擔形式上的一大突出改革。《侵權責任法》的規定是將“恢復原狀”規定為責任承擔形式,該種責任方式目的是將生態環境恢復到以前的水平,但是“由于環境被污染、生態環境被破壞后,依靠現有的經濟條件和技術條件,很難恢復到被損害或破壞之前的狀態,即使能恢復,但恢復原狀的成本太過高昂,導致在環境侵權訴訟中,很少直接使用恢復原狀的責任方式”[3],因此,民法典侵權編基于對生態環境的最大程度保護,規定了生態環境修復制度,對于環境的可持續具有重要意義。
最后,侵權編還明確規定了國家機關以及法律規定的組織具有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請求權,同時還明確了懲罰性賠償制度,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二條的規定,就是為破壞生態環境的侵權行為提供懲罰依據,抑制民事主體為過度牟利而以生態環境為犧牲代價的民事行為,是對生態環境保護問題的進一步重視,為環境保護建立了民法上的救濟制度。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民法典“綠色條款”的推出是我國法治建設的重要節點,“但這并不意味著一勞永逸解決了民事法治建設的所有問題,仍然有許多問題需要在實踐中檢驗、探索,還需要不斷配套、補充、細化。我國要適應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要求,加強同民法典相配套的法律法規建設,不斷總結實踐經驗,修改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4]。
具體而言,現階段基于民法典“綠色原則”的深入,我國仍需要健全和完善相關規定,如民法典侵權編的最大亮點就是規定了環境侵權的懲罰性賠償制度,現需繼續不斷完善。如在適用范圍上,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最終承擔,是只需要達到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后果,還是需要構成人身、財產的損失仍需進一步的具體規定;在適用條件方面,“鑒于懲罰性賠償制度的抑制功能和懲罰功能,其只適用于具有惡意的環境侵害案件,對于受害者眾多的環境案件,懲罰性賠償是一事一罰,而非一人一罰”[5],對于此規定的進一步明確對實踐具有重要意義;對于標準的確定,對環境侵權案件應當明確規定適當的懲罰性賠償標準,既要防止加害者承擔過重的賠償而影響其發展能力,又要避免加害者受過輕賠償而沒有受到實質的懲罰,因而法律在規定懲罰標準時,應當綜合考慮我國的生態環境保護政策,以及經濟產業的發展水平和前景,從公民利益出發,以公共利益為原則[6]。
因此,“綠色原則”的民法化將在接下來的法治建設中起到關鍵的推動作用,促進我國環境侵權責任制度體系的建設與發展深化,推動我國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改革。
鄉村振興戰略是黨的十九大做出的重要決策,也是新時代建設法治社會、法治農村的內在要求。但當前,我國農村普遍存在重污染,如工業廢水排放、垃圾污染以及固體廢物排放等,污染源較多,且污染力也較大,因此,環境問題也成為農村振興的一大阻礙,是目前實行鄉村振興戰略需要面對的一大棘手問題,治理農村環境污染成為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任務。
民法典對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等問題的相關規定,是對鄉村環境污染的正面回應,尤其是在侵權責任編專門規定了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的侵權責任,將責任承擔方式、承擔范圍、歸責原則以及責任程度都做了較以前更為嚴格的規定,同時規定了環境侵權行為的懲罰性賠償責任以及環境修復責任等。民法典環境侵權責任的相關規定,是實現我國鄉村振興戰略的一大制度保障,是從根源上解決我國農村環境污染的重要歷程,保護了農村環境,激活了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發展活力,是構建農村環境保護的有效制度保障,為實現鄉村振興戰略提供民法基礎。總之,民法典“綠色條款”對于振興農村、解決農村生態環境問題起著重要作用[7]。
“綠色條款”是民法典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在侵權編中的表現更為突出,發揮侵權編“綠色條款”的價值與功能,對我國生態環境的保護具有重要意義。本文中,筆者總結了民法典侵權編納入“綠色條款”的必要性,分析了民法典侵權編“綠色條款”的重要法律價值。
民法典侵權編“綠色原則”的不斷滲透解決了以往環境侵權法律法規的處罰機制對環境保護的不足,對環境侵權行為進行提前防范,達到保護環境的效果;協調了經濟的發展與環境保護;順應了世界各國環境保護法律規范的“綠色”趨勢。民法典“綠色條款”為我國生態環境利益提供了民法上的救濟基礎;推動了我國對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的深化改革;是我國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等國家政策的制度保障,是我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法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