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文德芳
為了同一個目標,所有人都奔跑了起來。
——題記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2020年前未曾見過這樣的漢字組合。隨著庚子年的腳步悄悄而來的新冠肺炎,重塑了經濟、公共空間以及人們的日常生活,以武漢為中心,像漣漪一般四散,將原本分散在四面八方的人們收納進相互牽掛、影響的范圍。交通封鎖,物流受阻,離群索居,公共場所關閉,醫生奔赴馳援,醫院被緊急征用……
在這一時期,陽泉市第三人民醫院,以“陽泉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醫療救治定點醫院”(下文簡稱三院)進入了人們的視野,與此而來的是與時間賽跑、與疫情抗爭。發熱病人篩查、醫學留觀、隔離病區、防護服、護目鏡、咽拭子、核酸檢測等一系列醫學專用術語,以及與病毒短兵相接而牽引著人們焦灼、關注的目光。2月17日,陽泉市第一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手捧鮮花,一群戰“疫”的白衣工作者歡送著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定點醫院隔離病區的大門。緊接著是第二例、第三例。又過了一周,時間到了2月24日,陽泉第四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也治愈出院。時間嘀嘀嗒嗒地前行,立春、雨水、驚蟄,一個又一個春天的節令緩緩走過大地,走過人們焦急的心田。3月13日,驚蟄時節,山西省確診的新冠肺炎患者全部治愈出院。陽泉清零、晉中清零,晉南、晉北清零……山西清零,讓多少揪著的心輕快地舒了一口氣。
疫情襲來,情況錯綜復雜。武漢內外,有人被感染、有人離世、有人被隔離、有人在奔忙……疫情突襲,無論我們身處何地,都無法置身事外,因為我們是一個命運共同體。第三人民醫院醫務科科長、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防控工作辦公室主任楊凱軍談到春節以來的一個多月里,醫院上下與時間賽跑、與疫情較量的經歷時說了一句樸實而入心的話:“我們總算實現了感染病例‘零死亡’和醫務人員‘零感染’的‘雙零’目標,一個多月的堅守打贏了新冠病毒,成功阻斷了新冠病毒在我市的傳播。”
病毒,伸手摸不著,肉眼看不見。疫情面前沒有人可以是一座孤島,也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放眼望去,和煦的陽光照耀著大地,暖風微微拂面,春天真的來了,仿佛一夜之間,山城街邊的柳枝吐綠,桃河堤上的桃花綻蕾,過往的行人總忍不住駐足注視,甚至拿出手機拍攝。大自然穩定的慣性規律帶給人們以安全感,無論人類社會怎么樣,只要節令到來,花一定會綻放,樹一定會吐綠,一切漸漸回歸正軌,未來的希冀漸漸擺上日程。在半個多月的采訪中,我與那些白衣戰士,以及不幸被新冠病毒“點中”的人們一同去回望——
2020春節將至,隨著“年關”驟然而至的新冠肺炎,卡住了人們過年歡聚的腳步。疫情的消息鋪天蓋地、無所不在,電視里、手機里,不斷刷新的消息,不斷播報的新聞,不斷變化的統計數字,同學群、親友群的各種消息在人們的眼前滾動,在腦海里翻騰,在心間上拉扯,擔心、牽掛、感動、激動等情緒交織而至。大年三十即將到來的時候,疫情如長了翅膀的飛鳥,籠罩在了我所在的城市上空。此時,三院被確定為全市唯一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醫療救治定點醫院,將與疫情短兵相接,筑起阻擊疫情的屏障而與時間賽跑。三院院長呂愛文親自坐陣、指揮。立即在全院抽調最精干最專業的醫護力量,組成防疫領導組,應對這場突如其來與新冠肺炎的阻擊戰。山西省政府赴德研修生、三院醫務科科長楊凱軍是成員之一。
1月下旬,三院發熱門診病人突增,大多都是從武漢回來的大學生,或者工作者、旅游者。隨著武漢“封城”的消息傳來,就醫院的相關應急情況,我采訪了楊凱軍。他說:“全院上下感到責任重大,各科室迅速抽調年輕充滿活力、能夠獨當一面的醫護人員,充實到了一線。”信任也就是壓力,全院上下確實感覺壓力無處不在。而面對疫情,來醫院就診問診甚至咨詢的群眾也顯得不安。
由于陽泉冬天氣候干燥等造成患呼吸道疾患的病人特別多,尤其今年冬天甲型流感流行范圍較廣。在春節來臨的時間段還在醫院住院的,一般都是病情比較嚴重的病人。而醫院在這個時候要收治新冠肺炎患者,必須要先疏散這些病人或者協調其轉院。1月21日,待一個一個地將這些病人安頓好,醫院上下相關部門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就是為了全力以赴地救治新冠肺炎高度疑似、確診患者。醫務科與院感科、護理部、總務科一起調整布局,合理安排分區及患者、醫務人員通道,避免交叉感染。
“為了盡可能減少院內傳染風險,必須一項一項地設置好相關的醫療救治流程”,楊科長舉例說明疑似、確診新冠肺炎患者的胸部CT檢查這一項,就頗費思量。他說,三院沒有獨立的CT室,是和別的病人共用,醫院相關部門幾經商議,為了避免新冠肺炎感染病人和正常病人、陪侍家屬等有交集,選擇中午12點半和下午的六點半以后,對疑似和確診患者進行CT檢查。CT結束以后,立即對走廊、CT室進行消毒。
正趕上春節假期,醫院工作人員相對比較少,同時,這個流程實施起來相對不是太順當,每次疑似、確診新冠肺炎患者進行胸部CT檢查,楊科長都親自陪同。組織臨時的戒嚴,安排消殺人員的終末消毒,維持正常的秩序等,每一項他都親力親為,總怕有意料不到的疏忽。但是就這樣也有社會人員不理解,說是這點沒有防控到,那里沒有防控好等等。“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觸動,從中不僅體會到了人們對疫情的防范意識不足,也看到了其中的緊張和壓力。”
“門診有一條狗得了新冠肺炎……”正月初六的晚上,楊科長接到發熱門診醫生的電話,有人帶著狗等在發熱門診,而狗是從廣東空運回來的,寵物醫院大夫說這狗得了新冠肺炎了,就將狗帶到了發熱門診。門診醫生問怎么辦?楊科長立即給市疾控中心打電話,然后等待疾控中心的回復。一直在辦公室守著,總擔心處理不當狗會引起疫情的擴散,一直不敢離開辦公室。直到等來了疾控中心的回復電話,已經和農林部門聯系好了,讓把狗直接送到農林部門去,這時已經是深夜。“昨天看見新聞里播報香港一條狗確診感染了新冠肺炎,我就又擔心起來了,趕緊給疾控中心打電話問那狗到底怎么樣了?對方說是農林部門處理了,才放下心。”楊科長說,他每日奔波于預檢分診點、發熱門診、隔離病區,親力親為,總擔心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出現疏漏。
“大夫,我是不是感染了新冠肺炎了?大夫,我是不是被傳染了”一句句詢問的背后,是露在口罩外的一雙雙焦急的眼睛,這就是發熱門診大夫每天聽到得最多的咨詢。起初,覺得疫情離我們很遠,直到新冠肺炎確診患者就在我們身邊,與我們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
發熱門診大夫趙超說:“這時候,醫生要及時地進行安撫、釋惑,尋找一個令患者比較相信、信服的答案。”趙大夫接診了一位60多歲的患者。患者來發熱門診時發燒,伴隨間斷性咳嗽,經詢問沒有疫區的接觸史,也沒有與確診新冠肺炎患者的接觸史。當時陪著患者一同來的,還有其兒子,在門診剛坐下就說:“大夫,我這是不是被感染了新冠肺炎了,唉,怎么辦?”。
趙大夫問清與新冠肺炎確診患者接觸史,基本心中有數了。看著患者和其兒子緊張的狀態,就先給患者普及新冠肺炎基本知識。從陽泉疫情通報新冠確診患者后,大多數人對這個病還是一知半解的,有一點了解呢,又不是了解得特別清楚,加之,每天新聞播報中全國不斷增加的數據,更加重了不安心理。“我覺得你沒有疫區接觸史的話,感染的風險其實是很低的,因為我們市區疫情不是那么嚴重,沒有那么多的感染患者,而且目前資料證實這個新冠肺炎是以呼吸道和密切接觸傳播為主要的傳播途徑,沒有接觸史,相對來說它感染的可能性就比較低。”趙大夫從感染途徑,以及與疾病相關的知識與患者細細說明,患者的情緒相對慢慢地穩定下來。待患者情緒平穩之后,趙大夫再安排其去做相關的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后,果然如趙大夫所料,患的是普通的肺炎。趙大夫跟患者講清楚檢查結果,說肺炎需要住院治療。“聽大夫的,只要沒感染新冠肺炎就好”。患者的表情明顯比剛來的時候從容舒緩了許多,因為患者覺得患的是普通肺炎,起碼有藥可治,不傳染,心里懸著的石頭就放下來了。“其實,大夫不僅僅是看病,更多的是要為患者釋惑。”趙大夫說,這位患者住院接受規范的治療后恢復得比較快。
“大夫,我是不是被傳染上那個病了,渾身難受。”一位患者來到發熱門診,反復地對趙超大夫說著同樣一句話,神情不安。這名患者是一位環衛工人,他曾經去市區一個確診的新冠肺炎患者的小區樓道打掃衛生、消毒。得知那個小區里有人被確診后,他和家人就擔心、懷疑起來。在趙大夫接診之前,已經在三院做過兩次咽拭子核酸檢測,結果都是陰性,但還是在反復自我懷疑的不安中。趙大夫仔細給患者分析:“一般呢,醫學上兩次做了核酸檢測為陰性的,就被排除新冠肺炎感染的可能性了,而且相隔你去這個小區工作已經有三周時間了,這種感染的可能性就已經很小了。一般建議隔離觀察,如果有癥狀再來檢查。”趙大夫從醫學角度和患者解釋,“不是電視上說有無癥狀感染者?還有假陰性的?”患者還是特別懷疑、不安。最后趙大夫看他實在壓力重重:“如果實在不放心,你可以再做一次核酸檢測,如果這次沒事兒,就不要心里折磨不安了。”趙大夫還安慰他說:“在這非常時期,你去做保潔工作,是為了大家的環境衛生勞作,應該沒事兒。”果然,采集咽拭子核酸檢測結果是陰性,環衛工人釋然了,放心地離開了發熱門診。
人們常說,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能夠幸免。在疫情面前,人們的不安是一天一天、一層一層地增加的。為了維護人們正常的社會生活秩序,醫療衛生、公共安全、交通民警等,多少人在一線默默支撐,他們都是普通人,誰不怕被傳染?誰不害怕病毒?但是為了自己的職責,都堅守在相應的崗位上。就這個問題我問過幾個抗“疫”的白衣戰士,他們沒有回答不害怕的,但穿上那身白衣鎧甲,就成了戰士。
“陽泉已經有確診患者了,今天你上班嗎?要注意防護。”生命可貴,病毒無情,人間有義。新冠襲來,隔離病區里,醫患之間離得最近,又最親切,一同抗擊疫情。
2020年1月25日(庚子年正月初一),山西省報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新增確診病例3例。其中:陽泉市1例。疫情公告向社會發布以后,三院呼吸科護士郗曉紅收到了一條讓她“注意防護”的微信消息。給她發消息的不是家人、親友、同學,而是之前她在隔離病房護理過的新冠肺炎疑似患者。
1月22日,郗曉紅護理的第一個疑似病人剛進隔離病區時,為了溝通方便互加了微信。進入隔離病區的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不安。她用微信和患者聊天,將大夫的醫囑、治療等讓患者知曉。為了減少感染風險,醫生每天早上查房后,將醫囑用電腦發到內網,由隔離病區外處理醫囑、輸液、配藥的護士做好前期準備,再由隔離病區內的護士給病人進行治療,輸液、打針、霧化等。
出生于1995年的郗曉紅,在三院呼吸科做了五年護士,是第一位進入隔離病區的護士。1月24日(大年三十)上午給患者采集了咽拭子,晚上八點出來核酸檢測結果呈陰性,排除了疑似,看著他輕快地走出隔離病區回家過年,郗曉紅也為其感到高興。其實,他還是某大學的在讀學生,寒假回家過年。患者出了負壓病房后,郗曉紅對負壓病房進行了消毒處理,再和外面的護士整理了普通病區。收拾完回到宿舍已經晚上11點多了,因為在隔離病房兩天都沒有洗漱了,簡單洗漱收拾了一下,也就深夜12點多,央視的春晚早已結束了。郗曉紅說一個除夕就這樣過去了,不過,“看到病人解除疑似的那份輕松,我也為他們高興。”
更暖心的是當陽泉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公告發出,無形的新冠肺炎籠罩在城市上空的時候,郗曉紅收到患者提醒“注意防護”的微信消息。她感到在這次疫情面前,醫患站在了同一條線上,向戰勝疫情的同一個目標奔跑。回想自己是第一個進入隔離病區的護士,她說當時對新冠肺炎知之甚少,不知道害怕。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進隔離病區的情景。
“……把負壓病房收拾出來,馬上有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入住。”1月22日下午兩點多,郗曉紅接到護士長的電話。她將負壓病房監護儀、流量表、濕化瓶一一清點,只有可供患者吸氧和監護的設備。郗曉紅趕緊準備了輸液器、注射器采血針,以及用于采集標本的采血試管,給患者佩戴的腕帶、床頭卡,還有打掃衛生的抹布、垃圾桶、垃圾袋、墩布等。當她將醫療器械、衛生用品等一一規整好,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患者快入住了,趕緊穿防護服,”護士長又在電話里催促。郗曉紅穿上防護服、手套、鞋套,戴好護目鏡,提前進入負壓病房,等待病人進入隔離病區。病人進入病房后,我就開始給病人測量生命體征、身高、體重,上監護儀,等待醫生下醫囑。
“當時你害怕嗎?”我問郗曉紅。她說,其實,1月23日武漢“封城”后,關于新冠肺炎的消息才多了起來,之前不知道有這么嚴重,也不知道害怕,想著穿上了防護服就有了隔離病毒的屏障,心情也就慢慢平靜下來,面對患者,就像對待日常工作一樣。
17年前那場“非典”,8歲的郗曉紅從電視上看到過穿防護服的白衣工作者,沒有想到如今她自己也穿上了,有時卻喘不上氣。“因為我個子不高,穿上防護服后,領子到鼻梁了,里面還戴著N95口罩,外面還有外科口罩。相當于三層口罩,就是當時感覺整個胸腔都好疼,頭疼,尤其是給病人打掃衛生,拖地這些活動比較激烈時,氣促就越明顯。實在累得不行了,緩沖間有個凳子,可以坐在上面喘息一下。我們有規定,工作四到六個小時才能換班,而且穿著防護服不能吃飯,也不能喝水,更不能出隔離病區。”
像郗曉紅一樣在隔離病區工作的90后護士還有荊蕊等,荊蕊出生于1993年,她是第一個接觸新冠肺炎高度疑似患者的護士,大年三十晚上,她在隔離病區陪首例新冠肺炎確診患者過除夕。她說:“在隔離病區工作,深切地感受到了同事之間相互配合,達成默契的重要性,還有就是病人非常配合我們工作,我們也能安心地為他們精心治療、護理。由于我們上班在隔離區內,但是有醫院領導,包括科里的領導為我們購買生活用品,以及增加營養的食品等。護士長在下班之余來隔離區探望我們,給予我們很多心理上的支持和鼓勵”。
隔離病區的護士是與患者離得最近的人,每天除按醫囑對隔離區內的每一位患者進行打針、輸液,做霧化、督促吃藥等相應的處置外,還要為他們打水、送飯、掃地、拖地,收拾垃圾等。尤其是那位75歲的患者,他兒子確診后入住三院隔離病房,之后他也確診感染新冠肺炎,與其兒子一起入住隔離病房。之后,他的兒子病重轉到太原市第四人民醫院治療。他耳朵有點兒背,給他說話需要大聲地喊才能聽見。“我們平時怕他情緒低落,常去病房內看看他,給他端飯、打水、倒水等,打掃完衛生,地下有水,還要特別叮囑他,不要下地走動,怕他滑倒。”
采訪的最后,荊蕊說:“我的力量很渺小,但是我會盡最大努力幫助患者”。疫情當前,沒有旁觀者,無論是隔離區內的醫生護士,還是隔離區外的同仁,都在一同聚力前行。
“醫者仁心在細微之中體現家國擔當在大疫面前彰顯”,這22個漢字是一位新冠肺炎確診患者,治愈出院后給抗擊新冠醫護工作者的一面錦旗,那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老家在盂縣,大學畢業后工作在南方20余年,此次原本回老家過年,與父親兄弟姐妹團聚。然而,卻不幸被病毒“點中”,作為一名身處大疫的親歷者,真切地感受到醫者仁心,感受到家鄉的溫暖。病痊愈后做了這面錦旗表達他對抗“疫”工作者的感謝!
由于工作原因,他與家人聚少離多,去年冬母親去世后,今年攜妻子、兒子回老家陪老父親過年,并到母親墳前祭拜,是早已定好的行程。
然而,他在回老家之前,由于工作需要到湖北境內長江邊上的某市開會,短暫停留了五天,于1月23日返回了老家。他說一路上,雖然戴著口罩,感覺氣氛有些怪異,但還是比較祥和。臨近過年了,人們都是一副匆匆忙忙歸心似箭的樣子。
回到盂縣的當天,武漢“封城”的消息傳來,1月25日,山西啟動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隨之,關于被疫情中斷的生活,被疫情中斷的生命,被疫情中斷的交通,網絡里,電視的播報中,天天都在增加。他想,不管怎么樣,回到了家鄉,在這樣的時刻,每個人首先做好自己,隔離家中,才能對國家防疫有利。他每天在家中陪著老父親,老家全家近20口人、四世同堂的團年飯取消了,原定于大年初四父親75歲的壽誕也取消了。
按照既定行程,此次回家共一周時間,正月初六返程。由于疫情,武漢“封城”后,湖北的很多城市也相繼被封了,他們一家三口原定的航班取消了!他心想也好,可以趁此繼續留在老家,多陪陪父親。出外上大學至今,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多少年了,沒有如此長時間地和父親整天同桌共餐,一起吃家鄉的紅稠飯、各種面食、撥爛子等。然而,到正月初五六的時候,他卻感覺到有點兒咳嗽。
對于咳嗽,他以為是自己長年生活在南方,北方冬天室溫高,室外寒冷而氣候干燥造成的,往年過年回家也是如此,只要一回老家,咽炎便如影隨形。而常規的應對方法總是多喝熱水,早點回到南方去,也是醫生的建議,這次他也不例外。他餐餐吃熱飯,每天捧著個茶杯不斷地喝熱水,但卻不見起色。
2月2日上午9時,他因咽部不適自行前往盂縣人民醫院尋求治療,經胸部CT檢查,發現肺部已經有了炎癥,于是在縣醫院留觀。2月3日晚21時,轉入三院隔離病區,次日確診為新冠肺炎。在三院經過四天的各種系統治療,中醫西醫結合,點滴口服并用,但病情有變重的跡象。根據省委省政府對新冠肺炎治療工作的要求,病情較重者統一轉到省定點醫院集中救治。
2月7日晚23時,他由三院轉入省定點醫院,在省定點醫院,醫療資源更加集中,治療手段更加多元。主要是通過靜脈注射消除炎癥、控制溫度、增加免疫力等!并輔之以口服中西藥,口腔霧化等手段,改善呼吸系統。經過5天的集中施治,他的體溫得到控制,癥狀大為好轉。2月12日由重癥室轉入普通病房,進行后續治療。在普通病房以靜脈注射為主,同時配以口服中西藥。在普通病房經過三次CT檢查、動靜脈血液化驗,咽拭子化驗,指標明顯好轉,三次核酸檢測呈陰性,滿足出院標準。經專家組研究決定,于2月22日出院。
出院后,他回到盂縣縣城定點隔離酒店,進行為期14天的隔離觀察,隔離觀察由盂縣中醫院進行。在隔離的過程中,因人施策,一人一方進行針對性調理。14天隔離期滿后,去三院進行復查,各項指標良好,滿足居家隔離的條件,他于3月9日從隔離酒店回家,開始為期14天的居家隔離。
談到這兩個多月在老家的經歷,他最感慨的就是在國家遭遇疫情的時候,自己不幸被病毒傳染,尤其是75歲的老父親被自己傳染。原本回家陪老父親過年的,卻沒有想到病毒無孔不入。好在有國家完善的醫療衛生體系,讓他和父親得到了及時的救治。而且有家鄉方方面面的關心和問候。“家鄉支持你,家鄉永遠是你的后盾”,諸多暖心的力量和白衣戰士無微不至地守護,支撐著他和父親戰勝了新冠肺炎,實為不幸中的大幸!
疫情波及祖國四面八方,無論身處何處,都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畢竟我們的親人好友同胞血脈緊緊相連,伸手的同時,溫暖就握在了手心。
“媽,我把菜放院里的桌上了,通風晾上一個小時再取。”“媽,把藥放門口的窗臺上了,晾上一個小時再取。”疫情以來,三院醫務科楊凱軍科長有一個多月沒有見上父母親的面了,在疫情得到控制后的一個周日中午,他將買來的菜、藥放下就走,不敢停留。只是通過窗戶,匆匆和父母見了短暫的1分鐘,通過電話安慰父母,只能聽到母親哽咽。
三院到盂縣,原本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然而,疫情中斷了過年的回家路,中斷了他回家與父母的團年飯。即便回家送菜送藥,也只能站在老家的院子里,匆匆幾分鐘就離開,作為陽泉市新冠肺炎醫療救治定點醫院的醫務科,是疫情防控戰役的具體牽頭部門,楊科長幾乎日夜守在工作崗位上。面對疫情,他不敢松懈,及時組織醫務人員學習相關文件,快速調整發熱病人篩查、就診流程,科學安排發熱門診、醫學留觀、隔離病區的布局,著力協調物資供應,認真規范診療行為、數據收集和報告程序,積極組織專家會診,確保收治患者后,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保證每一位疑似、確診病例的及時隔離、救治及信息準確上報。
而且在這樣特殊的時期,各個小區、鄉村,都嚴格防控,基本也回不去。“實在不放心爸媽了,給他們買些藥、買些菜,放到了院兒里的桌上就走。”楊科長說,因為老家村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參與抗“疫”一線工作的,怕給鄉親們帶來不安,盡量縮短回家時間,匆匆忙忙地進去,把東西放下就走,前后也待不了幾分鐘。
楊科長說原本定下春節放假期間,陪伴父母去南方旅游一趟,讓父母看一些從來沒有見過的美景,吃一些從來沒有吃過的美食,作為兒子也稍盡孝心。然而,一場疫情襲來,醫院成為新冠肺炎救治的定點醫院,打破了他的所有計劃,趕緊退了車票、退了酒店,投入到醫院的抗“疫”一線。
父親76歲,母親72歲,身體不太好,剛開始他只說醫院值班,出去旅游的行程取消了,沒有和父母說實情。然而,他在電視新聞上露面的時候,被村里人知道了,再傳給了父母。父母每天守著電視機前看關于疫情的前方播報,新冠肺炎的傳染性,各種數據的不斷增長,父母越看越擔心。“接到我的電話母親就是哭,不放心我。這一兩個月我覺得對他們的關心太少了,一忙就忘記了。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父親平常打電話只是問問我的情況,怕我分心,家里情況也不和我說。”
陽泉最后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全院上下總算松了一口氣,再完成了所有出院確診患者的第一次跟蹤隨訪后,這周的星期天,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才回到盂縣老家,親手做了一頓飯,一家人坐下來補上了過年的那一頓團圓飯。“也讓爸媽看到我身體好好的,不要讓他們擔心。”
疫情當下,沒有誰的生活是容易的,只有經歷了,才知道其間的滋味。
“其實,這次疫情不僅對一線醫護人員的家庭是重大考驗,對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家庭更是考驗,在這樣的疫情面前,置身其中,思念家人的感覺真的是比較凄涼。”庚子年正月初一,陽泉市第一例新冠肺炎確診的時候,三院呼吸科主治醫師張楠還在北京中日友好醫院進修。疫情中斷了他的進修,被緊急召回了醫院,自始至終,他一直堅守在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崗位上,至今兩三個月過去了,他沒有回過一次在太原的家。
“正月初三從北京回來,一腳邁進醫院,那種陣仗,只在電視上見過,三院被分了清潔區、半污染區、污染區。污染區里的同事個個穿著防護服,在醫院工作多年了,從未見過如此包裹嚴實的防護服。”張楠說,如果不是從事醫療工作,或者不知道當前的疫情,突然間見一個穿成這樣的人,心里一定會感到特別不安,當時他用了幾天才慢慢調整過來。醫院隔離區的疑似和確診患者,在這樣密閉的環境里,見不到家人、親人,只能通過手機與外界聯系,像那位70多歲的患者,根本就不會用手機,而每天見到的除了白花花的墻壁就是白衣鎧甲,他們的不安和壓力是可以理解的。而那個最年輕的確診患者,第一個住進隔離病區,最后一個治愈出院,比70多歲的患者都恢復得慢,每次查房、檢查都感覺其壓力很大。
說到查房,張楠醫師特別談到了在隔離病房穿防護服的感受,就是“眼前霧蒙蒙,身上濕淋淋”。
每天早上九點,大夫就要穿上防護服,開始了一天的查房,每一個病人都要仔細查看一遍。他們當時是五個人值班兒,剛開始的時候,醫院防護服并不充足。一天他們計劃大夫最多穿三件,三個大夫進隔離病房,一個白班,一個夜班,中間再有一個人,比如主任進去查房,或是操作等,還要用一件防護服。護士只能用六件,一天就只能用十件左右。但就那樣緊張的情況下,“我們的主任和護士長說該保護就得保護,咱們不能把自己先損傷了,一定要穿得嚴嚴實實地再進入隔離病區。”每次穿完就是一身汗,再帶上隔離防護鏡,還有那個面屏,就眼部有一個空氣流通的地方,其他都是密閉的,整個身體散發出的汗都是從那兒通行。整個面屏護目鏡,都是霧蒙蒙的。
進病房看人基本就是大概輪廓。也許第一個還能看清楚他的模樣,到最后一個病人就很模糊了,但是在隔離病房里面又因為傳染性,不能動隔離衣,護目鏡也不能揭開它散散霧氣,尤其是負壓病房那兩個房間比較密閉,在里面待時間長了,出來以后全身基本濕透了。
“時而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張楠說,他常常用這樣一句話總結醫生的作用,并勉勵自己。“現在回過頭來看對新冠肺炎患者的治療,不是我們醫生有多么厲害,我們也就是普通人,我們能給病人更多的就是一些心靈的安慰,發燒了給予退燒,營養不夠了,或者免疫力下降了,就用藥給予相應提高,治療這個疾病嚴格意義上一些輕癥患者大都是自愈的。不是我們醫生治好的,我們手頭沒有特效藥,沒有武器去打‘狼’。”新冠肺炎的診療指南,一共更新了七個版本,基本上五到十天就會更新一個版本,但是哪些診療方法有效呢,很多藥都是試一試,可能這個有效,可能那個不一定有效。他們開導患者,給予患者以安慰,減輕其心理壓力。
那個最年輕的確診患者,他除了發燒,前后做了五六次胸部影像CT檢查,基本上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但是他那個咽拭子核酸檢測一直是陽性,所以他一直不能出院。張楠說,患者這樣的情況和心情與壓力都有關系。他是陽泉第一個確診病例,令許多人因此被隔離,也是上了熱搜的,他從湖北境內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被感染,他的心理壓力一直非常大。
進入春節,病毒的陰霾繼續在陽泉的上空蔓延,短短的一周內,第二例,第三例,第四例新冠肺炎先后確診。他們有家人、親人,“不幸中的萬幸是家人、鄰居沒有被傳染……”他們不幸遭遇病毒,與身體里的病毒抗爭、搏擊,原本也是痛苦的受害者。但由于新冠肺炎的傳染性,令多少人,多少家人不得不被隔離,又令多少人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家。
有人說,庚子年的新冠肺炎是一面鏡子,照出了人性的五顏六色,什么形態都有。好在,時間能夠給予答案,時間也能給予期待,春天漸漸深了,我們終于等來了春暖花開。
愿大家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