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彈坑
是青春期留下的
我們被一些精巧的子彈擊中
而被命名為成長的戰爭
如今證明是非法的
我們也經歷過與自我的
分解與重組
活下來的腦袋
已經找不到支撐的身體
從戰場上返回的那天
像參加了一場化裝舞會
戴著死人面具
它與臉如此貼合
仿佛一張自然生長的面容
很多時候我們都與
犧牲者混在一起
互相傳遞體溫
使之達到一個平均值
誰都不愿意
變得更熱或者更冷
不愿意用真正的死亡
去彌補
作為人的缺陷
有人預言基因工程
仿生工程
無機生命工程
有可能會代替人類
人類的祖先來自
七萬年前的智人
而科技的發展也許
會使智人毀滅
未來基因突變
誕生超人類
長著多只手
和多個眼睛的人類
通過計算機模擬
身體和意識的人類
都不再屬于智人
而是一個新的物種
人寧愿自己創造
征服者
也不愿意把機會留給
其他物種
人們用腦髓去睡覺
用眼睛來失眠
睡著的和不睡的
經過交媾
成為產幻的啟蒙
分身足以消滅
另外的分身
發明上眼瞼和
下眼瞼
發明看不見的東西
發明夢以及
被夢吃掉的發明家
他的實驗室
躺著睡著和不睡的人
彼此沒有交談
互相以為對方是
自己的分身
往年站在大樹底
尖利的蟬聲使人耳鳴
今年有意路過樹下幾次
都和站在人群中似的
聽不見任何聲音
垂吊的樹葉紋絲不動
除了漏點兒光
一切均像啞謎矗立在身邊
不遠處的菜市場
屠戶前一晚殺了幾個
病弱的句子
倒掛在鐵鉤上
當作肉一樣叫賣
一場大雨
下在兩段睡眠之間
上一段睡眠
在凌晨四點以前
下一段睡眠
在凌晨四點半以后
從上一段睡眠到
下一段睡眠
中間不可避免地
淋了半個小時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