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愛的界限 詮釋愛的本質—《平凡的世界》中的不平凡愛情淺析

池婧媛

（西安外事學院，陜西西安 710077）

《平凡的世界》是路遙主要的代表作。該小說是20世紀70、80 年代中國城鄉在改革變化中的縮影，反映了人民生活和時代特色。作者取材廣泛，深深扎根于1975—1985 年的陜北歷史以及城鄉人民的真實生活中，全方位、多角度地描繪出這十年中該地區的風土人情和社會變化，別具特色的記錄下中國在“文革”之后，努力打破陳規束縛的奮斗歷史?！镀椒驳氖澜纭分薪巧姸啵髡哂脴闼氐恼Z言、細致入微的刻畫，描繪人物的外形特征、語言風格、心理活動，將他們一一區別開來，使得每個人都各具特色。在路遙筆下，他們的辛勤勞動、拼搏奮斗、喜怒哀樂和愛恨糾葛都不是個人的行為，而是完全融入時代的洪流，他們在其中溯流而上、拍擊風浪的身影，正是無數人在新時代發展中不斷受挫卻依舊奮力前進的真實寫照。在這篇百萬字的巨著中，角色多不勝數，因而那些脫穎而出的年輕人，定然是擁有了不同尋常的挑戰——孫、田、金三家的幾位年輕人，他們的情感和履歷，更是引發了同代人深深的共鳴，他們是時代發展中的小人物，卻也是代言人；他們是國家發展中的平凡人，卻也是貢獻者。我們為他們面對艱苦生活的勇氣和毅力、面對時代發展用于作出的改變和拼搏所折服，也為他們兜兜轉轉、坎坷崎嶇的情感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1 中國傳統“門當戶對”婚姻觀念的犧牲品

“哀其不幸”可能是我們大多數讀者對孫少安的共同情感了。但路遙卻用筆為他的人生增添了太多曲折。作為家中長子，他堅強、早熟，十幾歲便放棄了學業，和父親肩負起供養弟妹、養家糊口的責任。雖然學歷不高，但孫少安并沒有被束縛，他有著不同于一般農民的拼勁兒和勇于嘗試的美好品質，倔強卻不頑固。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跳不出傳統“門當戶對”觀念的圈子——這導致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并不殷實的家境讓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不敢接受年少相識、共同長大的愛人田潤葉的情感。現實和物質的銀河，毫不留情地沖去他對愛情的向往，澆滅他追愛的意志，成為橫埂在孫、田二人之間阻礙?？v然潤葉愛極了這樣善解人意的少安，愿意包容他的自卑，甚至孤身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都市尋找少安，但她這份無私的愛終究沒有得到回應。最后，少安娶了門當戶對的郝秀蓮，而潤葉在家庭和現實的促使下嫁給了對她情根深種、她卻無法情動的李向前。在這份婚姻中，她選擇逃避，忍受苦痛，調到離李向前很遠的地方去工作。后來，李向前因為過于思念潤葉，酒后開車去尋她，出了事故，這時潤葉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內心，與李向前相互扶持，逐漸體會到愛的溫馨，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2 跨越愛的界限，追尋愛的本質的超前愛情觀

孫少安的弟弟，孫家老二孫少平，也是非常典型的陜北漢子，許多觀念和哥哥不謀而合。但由于哥哥的支持，少平得以多接受了一些文化教育，其中不乏波折和磨礪，卻讓他沒有步上哥哥“門當戶對”自卑觀念的后塵，并且更加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出身，不被這些物質條件束縛了精神的追求[1]。上學時，與他“門當戶對”的同學郝紅梅是第一個走進他感情世界的人，給予了他幫助和情感的啟蒙。然而紅梅一直秉承“嫁得好就過得好”的傳統思想，希望通過一段好的婚姻獲得未來富足的生活，所以慢慢冷落了少平，轉而向同齡人中的“官二代”顧養民不斷示好。她的舉動無疑打擊了少平，但少平依然念著舊情，為虛榮的郝紅梅頂了偷竊的罪名，這個舉動，已經非常強烈的表現出兩人不適合——孫少平并不是對郝紅梅行為的妥協，木訥的任由臟水往自己身上潑，要知道那個年代，一旦被扣上這個罪名，走到哪里都會被人戳脊梁骨，何況是郝紅梅一介女流。少平只是把這些年的情分一次性補償了，他也相信清者自清，這份坦率在那個時代，是極其稀少而難能可貴的。

相較于郝紅梅，田曉霞無疑是少平的天賜良配。志趣相投的人往往更容易走到一起，說的就是少平和曉霞了。他們興趣相投、性格相當、志向都很高尚，種種相似將他們如磁石般吸引在一起，難以分離。在當時的大環境下，他們的愛情并不被他人看好，因為他們不是“門當戶對”。在今天的我們看來，他們興趣、志向、個性都非常契合，是天生一對；但是他們的出身、工作、經濟條件在那個時代在他們的愛情之間劃下深深的鴻溝——這是他們自作者筆下誕生起就注定的命運[2]。然而孫少平和田曉霞都是何等執著而勇敢的人，他們絕對不會被世俗的眼光和偏見所拆散，他們對愛情的想法超過了時代的步伐，所以除了生死，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把他們分開——于是最后，將他們永遠隔絕的，是真實的洪水。從此以后，少平和曉霞之間永遠不會受到世俗的阻礙，因為他們的愛情之間只有生死。此后，田曉霞成為無數人哀悼的敬業的記者，她的美好存活于世人的記憶中，而她深愛少平，會帶著他們的愛情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他們對命運的抗爭，對傳統觀念的沖擊為后來人提供了堅強的精神支撐，教會我們不斷去挑戰自己，掙脫束縛，追求屬于自己的明天。

3 中國傳統婚姻愛情觀的代表

聽著王滿銀為孫蘭花唱的這支信天游，有那么一瞬間就要以為蘭花是個幸福的女人了?！蟛糠謧鹘y的男人都會認為，娶了像蘭花這樣的女人才是有福氣。孫蘭花是孫家長女，少平和少安的姐姐。她沒有文化，卻帶著這個家庭固有的淳樸和善良。她是封建社會最典型的婦女代表——男人就是天，不要去干涉他，一切都為了家。所有人都認為，蘭花嫁給二流子王滿銀，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蘭花不這么認為。王滿銀是他的第一個男人，是第一個除了家人外親近她的男人。沒有和同齡異性交往的經驗，她在田間勞作時聽二流子給她唱“露骨”的情歌，被二流子抱個滿懷，送一身衣服，就心甘情愿嫁與他。她的“習得性貧窮”，讓她不在意丈夫是個游手好閑、一無是處的男人，讓她甘于勞作，為他們的家默默付出，為他苦苦等候。

相較于其他年輕人，蘭花的愛情似乎沒有一點自主性。她從來都是被動的——因為她沒有接受過任何新的思想，她不像弟弟妹妹們一樣，有正確的辨識能力，傳統的觀念告訴她，這樣就很好，合群，和所有普通的大姑娘一樣，嫁個男人，生兒育女養家，就是她的一生了。甚至，二流子離家多年，她沒有怨言，只是在王滿銀帶回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崩潰了——她不懂得反抗，因為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更不懂逃離，因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她才是最值得憐憫的人，因為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至終，她都被傳統思想和封閉的環境束縛著。她不是一個人，她是無數被“貞操”觀念捆綁著的中國女性的縮影。她們把性的唯一和愛的唯一等同起來，所以只要是一點點愛的施舍，她們就以為愛真的降臨；只要有過肌膚之親，就是一生一世。這樣的感情，因為最平凡，所以最悲傷[3]。

4 結語

百萬個文字，奏響社會現實和人物理想追求碰撞出的詠嘆調?！镀椒驳氖澜纭吠ㄟ^幾對年輕人的愛情經歷，訴說了“文革”以后中國思想的轉變——從固守傳統到敢愛敢恨；從物質隔閡到精神依托。愛情觀翻越萬水千山，歷經生離死別，民族的不同、社會地位的差異、甚至性與愛的問題，在三家年輕人身上演繹的淋漓盡致。他們各自代表了不同愛情觀念下的悲劇，卻給讀者和社會巨大的啟示：時代已經改變，對于心中所愛要勇敢追求，哪怕山水相阻，云泥兩顧?！镀椒驳氖澜纭房梢哉f是路遙生平幾經磨煉的紀實之作，他在筆下敘寫這些泣血悲歌，實際是在表達自己對于思想進步的美好渴求。作家將自己的希望依托于作品之中，希望后來者引以為戒，或者引以為傲?！镀椒驳氖澜纭反_實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文學作品，但它飽含作家對于美好社會的期待。他將往事一一改寫，傾注感情，于是平凡也變成非凡，平淡無奇也變得刻骨銘心。路遙和他筆下的人物一樣，樸實無華，堅韌頑強。他將生命作為框架，將生活作為磚瓦，將感情作為涂料，慢慢構筑起自己的平凡世界。直到如今，仍有無數讀者因他的文字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