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記

余繼聰

自從冠狀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以前“微信運動”里每天總是顯示走路上萬步的微信好友，現在紛紛顯示每天只是走了一兩百步，大家紛紛在微信群朋友圈里發各種與疫情相關的信息。

春節期間，大街上冷冷清清，幾乎不見人，大年初六了，街面上還是家家商店關門閉戶，各級政府紛紛發文，關閉大型超市、公園、大型娛樂場所等等，國務院發文通知，春節收假延遲到2月3日，大年初九。

中華民族傳統盛大節日春節期間，本是走情訪友、相互拜年祝福的最佳機會，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卻都只能夠待在家里，憋在家里，刷微信，看電視，吃了睡，睡了吃，大家既不敢像往年一樣高高興興地相互走動，走親串戚訪友拜年，也不敢走出家門，不敢外出走路散步晨跑，憋得難受了，也只能夠在家里蹦跳吼叫……庚子年，大家像老鼠、夜蝙蝠一樣宅在家里、窩在家里，實在憋得難受，也只敢在樓下、家門口轉兩圈，然后趕快回家……

春節前兩三天，大家還以為冠狀肺炎這場疫情離云南、離楚雄、離自己很遙遠，紛紛轉發有關疫情的段子、抖音、視頻戲謔取樂，到了大年初一以后，幾天之中，看著官方在網絡上公布的確診病例從三四百例嗖嗖的迅速攀升到六七千例，疑似病例逼近兩萬，眼看著確診病例很快就要突破萬人大關，大家再也沒有心思拿疫情開玩笑，紛紛上街，滿城里去搜購口罩。直到我媳婦和小孩，跑遍了楚雄城，都買不到一個口罩，我才跟著緊張起來。出門一看，平時人流摩肩接踵的大街上幾乎都是空空蕩蕩，偶爾可見的人也全都是戴著口罩。

我們小區住著一家在楚雄做生意的武漢人，他們家的“鄂”牌照車輛停在路邊，車屁股上貼著一張大大的白紙，上面是兩行大字“最近一年都沒有回過湖北，一直在楚雄！”這明顯是為了打消大家的恐懼。

本應熱鬧、歡快慶祝的春節期間，全國各地的各種文化娛樂活動、慶典活動被叫停、取消。我媳婦老家永仁縣一年一度正月十五的民族傳統盛大節日彝族賽裝節也被叫停、取消了。

據說，引爆此次危及整個中華民族甚至整個人類命運的冠狀肺炎疫情的是武漢華南海鮮市場所出售的野生動物蝙蝠，其實大家都知道，罪孽不在蝙蝠本身，而在那些貪圖滿足口腹之欲的吃蝙蝠者，是人類自己造孽，招來了疫病。

蝙蝠，我們家鄉人習慣叫它“夜蝙蝠”“夜癟蝠”“夜憋蝠”，無論寫成哪個字，都能夠說明它們其實是很隱忍低調、深居簡出、晝伏夜行、遠離人類，不愿意接觸人類更不愿意傷害人類的一種生命。當然，正因為如此，自古以來，人們都把它們與烏鴉一同視為黑暗恐怖甚至是死亡的象征、魔鬼的化身。

在深山重疊、林木密布、野生動物眾多的云南鄉間生活了二十多年，其實我很少見到過夜蝙蝠，當然這不奇怪，因為它們都是晝伏夜出，避著人類，躲著人類，遠離人類，白天都是待在深山洞穴里睡覺，夜深人靜時才出來覓食。在我的印象中，夜蝙蝠白天不是倒掛在洞穴頂上，就是倒掛在幽暗的深林里古樹上，它們晝伏夜出，與黑暗為伍，只是偶爾會在夏天的黑夜里飛到村子附近來吃蚊蟲，活著的姿態，生命的狀態，完全與人類和其他眾多生命反著，本來應該能夠警示人類，遠離它們，不要接近它們，更不要去招惹它們。沒想到，某些人還是要主動去打開它們這些潘多拉的盒子。生活于鄉間的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孩子，見到黑乎乎、長相恐怖、鬼頭鬼腦、像魔鬼一般的蝙蝠，都會心生恐懼。

《伊索寓言》中諷刺蝙蝠，在獸類面前標榜自己是鳥，在鳥類面前標榜自己是獸。總之，蝙蝠確實是長得像鬼一樣丑陋恐怖，七丑八怪的，面目猙獰，鬼頭鬼腦，黑乎乎的，像魔鬼死神一般的模樣，叫人心生厭惡和恐懼，叫大家遠離它們，而它們也確實盡到最大努力遠離和躲避人類。人類也確實是自古以來就討厭和恐懼蝙蝠。正如這幾天微信圈里盛傳的這一則段子所言“蝙蝠已經是盡到最大努力長得不像個食材了，以一己之力（像《天方夜譚》里的大神所羅門一樣）封印病毒千年，晝伏夜出，食宿專選黑暗無人的角落和山洞，躲避索食者耳目，努力扮演一個孤獨的潘多拉盒子，但仍然逃不出人類的食譜和魔爪魔口，被評為庚子年最無辜的肇事者。什么人吃蝙蝠啊，你就那么餓嗎？”。

除了長著肉質的翅膀外，蝙蝠確實長得很像老鼠。我們老家，俗稱蝙蝠為鹽老鼠，說是它們會偷吃鹽巴。其實，不管是夜蝙蝠，還是鹽老鼠，它們在夜深人靜時候出來偷吃一點鹽巴，又何罪之有呢？

我們全家，大岳姐全家，二岳姐全家，以及岳父岳母，一個多月前就預定了春節后的飛機票，相約去成都玩，隨著春節臨近，因疫情來勢洶洶，只好退了飛機票。我媳婦的二舅家在珠海，一個多月前，二舅家孫子結婚，我岳母去做客，原計劃大年初二乘飛機返回云南，早早預定好了飛回云南的飛機票，我們也做好了大年初二傍晚七點半到昆明長水機場去接岳母的準備。

疫情迅速蔓延全國三十一省市，幾乎是猝不及防，十幾天時間，確證病例已經由兩三百例迅速攀升到近萬例。因為疫情越鬧越兇，全國各地城際班車已經停運，昆明和我們楚雄的高速路口都已經開始勸返外地車輛，估計我們已經無法開車順利到達昆明長水機場，無法把岳母接回楚雄來，只好替岳母退了返昆的飛機票。

這個春節期間，我發了兩條微信朋友圈：

其一，“疫情來勢洶洶，大家千萬不要再出門拜年亂跑，待在家里，趁機讀讀書，讀讀 ‘家里蹲’ 大學”。我還附帶著配發了這段時間我正在讀的《資治通鑒》《王陽明全集》和沈從文的長篇小說《長河》、孫犁的長篇小說《風云初記》的封面照片。

其二，打油詩“《武漢食蝙蝠者招致冠狀肺炎有感》：巨賈權貴黑心錢，炫富斗豪招肺炎。吃遍熊肝吃鳳膽，喪盡人性遭天譴！”

春節以來，每天打開電視，幾乎所有頻道，鋪天蓋地全都是防治疫情、有關冠狀病毒的新聞報道。為了打贏防治疫情阻擊戰，全國的城際班車已經停發停運，國家層面、各級政府、各有關部門全都出臺了各種組織防治疫情的文件和措施，禁止組織一切聚會、跳廣場舞，倡導電話短信微信網上拜年，各地各部門聯動，社區參與，全民重視并參與疫情防控。

湖北、北京、上海等很多地方已經通知，大中小學延遲寒假收假開學時間。

妻子在市場監督管理局工作。大年初三，尚在正常的春節假期，妻子就被通知回單位上班。每天天還不亮，就趕著去巡查關閉全城各處農貿市場的活禽市場，前天跑西城農貿市場，昨天跑東城農貿市場，今天跑南城農貿市場……巡查關閉活禽市場，督促進農貿市場的人員佩戴口罩，組織人員給農貿市場噴藥消毒。她不會開車，乘坐人流密集的公交車又危險，只好叫我送她去，下班時又讓我開車去接她。

人流密集的大型超市，水閘口、小姑營等大型農貿市場已經被關閉。每年從大年初三開始，農貿市場就會逐漸恢復正常，開始有人賣菜，今年卻是到了大年初六，水閘口、小姑營、和瑞祥等大型農貿市場依然關閉，無人賣菜，只能夠到四周城郊的小型農貿市場買菜，但賣菜的人也很少。

由于今年原本計劃全家春節后去成都旅游，所以年前沒有采買多少蔬菜食材，到了大年初三四，除了大米，家里就沒有肉菜食材了。

在家里憋悶到大年初六，明知道紫溪山公園等公園全都關閉了，還是與小孩一起驅車去紫溪山公園大門外溜了一趟，看看森林云海藍天，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妻子下班后知道了此事，狠狠把我們數落了一頓，說人家都好好待在家里防控疫情，我們卻還敢到處亂跑。

大年初六，我的車子儀表盤上忽然亮起了報警黃燈，提示胎壓不正常，需重新設置并儲存胎壓，擔心是車胎被扎了釘子漏氣，于是聯系了熟悉的汽車修理廠，卻被告知，尚在因疫情來襲、防控疫情而被強制停業中，具體哪一天才可以開門營業，尚不知道，需等待政府有關部門通知。

總是以為遠在邊遠的滇西，離武漢很遙遠，離湖北很遙遠，離冠狀肺炎疫情很遙遠，沒想到，短短幾天，楚雄四周的州市就都有了確診病例，把楚雄團團圍困起來。我老家接壤彝海社區。大年初六，收到老家兄弟發來的信息，彝海社區某人被確認為曾經與新型冠狀肺炎確診病例密切接觸者。這幾天，送妻子的東城農貿市場上班，發覺楚雄城、彝海社區一帶通往附近鄉間的所有路口都已經被封堵封閉，或者有人在查堵外來閑雜人員，全都豎起了告示牌“非本村人員，禁止進入”。

黨和國家領導人，各級黨委政府，已經是高度重視疫情防控，手機上、微信群里不斷收到各級黨委宣傳部發來的公益短信微信，比如“萬眾一心，眾志成城，防控疫情。人人做到：不聚會、不串門、不走親、不訪友”“疫情期間：少吃一頓飯、親情不會淡；少喝一頓酒、感情仍長久”……抗擊非典的英雄鐘南山，已經84歲，依然在前線沖鋒陷陣，堅守在防治冠狀肺炎疫情的第一線，還有數十百萬的白衣天使自愿主動放棄了春節假期，奔赴武漢前線，或者堅守各地防控疫情一線，全國各地各族人民紛紛為防控冠狀肺炎疫情、戰勝疫魔捐款。我相信中華民族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必定能夠打贏防控新型冠狀肺炎的阻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