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琳/青海師范大學
作家個人的文化的創作思想并不是朝夕間就可確立形成的,縱向上作家個人經歷的歷史流變和橫向上不同文化觀念對作家的沖擊影響都是作家文化創作觀形成不可或缺的關鍵環節。因此對作家林語堂文學創作中展現的生活美學觀成因的探究就顯得尤為重要,這既是對林語堂文化思想的歷史追溯,也可為后續對其文化觀內涵意義的研究提供相關闡釋依據。
林語堂后天獲取得到的學識離不開其先天所處的成長環境,包括他所置身的時代背景,他所生活過的地域背景以及他原生的家庭背景。這些歷史經驗都是林語堂成長過程中生活美學觀念形成的基礎內核因素,是他孕育文化思想的搖籃。
十九世紀末中華民族和億萬中國人民陷入到岌岌可危的艱難境地,而此時西方文明卻以一種飛揚加速的姿態發展著。但中國文人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求出路,例如梁啟超提出“新民說”:“欲其國之安富尊榮,則新民之道不可不講。”[1]魯迅倡導的改造“國民劣根性”:“凡愚弱的國民,無論身體如何茁壯,如何健全,也只配充當毫無用處的示眾材料和看客……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改變他們的精神。”[2]林語堂也在畢業后毅然選擇回國教書,為自己的生活美學觀念挖掘陣地、開疆拓土。
林語堂有豐富的旅歷,閩南老家的遼闊山水令其向往自由,傳統鄉俗和豐饒物產也對他的文學創作觀有著深厚影響。上海和北京的工作生活經歷無疑是他生活美學觀念思想形成的重要精神體驗。上海有著中西方文化交流前沿陣地,北京城的傳奇故事、城市布局及胡同生活同樣十分吸引林語堂。此外林語堂還有三十余年時間定居海外。正是林語堂一生都在四處游歷學習,不同地域文化觀念的碰撞才能令他自身產生出有關生活美學觀的思想火花。
林語堂出生在一個歡樂和諧的基督教大家庭,他的父親是一位基督教的牧師,也是林語堂成長過程中的第一個引路人,林語堂還有眾多兄弟姐妹,他們之間感情很好,林語堂就在這樣一個充滿愛和關懷的家庭里健康成長。林父是一位對西學十分感興趣的人,他認為優秀的教育可以使人受益一生,父親的言傳身教時刻影響著林語堂。正因其家庭的幸福開明氛圍,也對他日后的性格思想建立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童年家庭生活是林語堂今后理想信念奠定成熟的堅強后盾。
二十世紀的中國社會面臨著內外危機的雙重壓迫,西方的話語體系也被大量引入,中國社會自上到下都受到相當嚴重的沖擊。有學者曾評論道:“20世紀的中國美學史,總體上是以西方美學為推力、為圭臬、為主導、為中心的歷史。”[3]
美學,作為西方文學上的一個重要范疇,自古以來在西方文學史上擁有著眾多流派。其中克羅齊和斯賓加恩為代表提倡的“表現主義美學觀”就給當時的林語堂提供了一定的思想指引,林語堂在其中不斷自我思考探究并加入自己的看法認知,他站在唯物主義的立場上進行加工改造,這是更為科學化的學習。林語堂渴求美學中的表現主義思想在經過自己的闡釋傳播后可以去除掉中國人民身上的愚昧從眾性格從而幫助人民解放個性,實現思想自由,最后達到改良國民身上落后面的效果。為此,“林語堂強調,現實生活中的事物時刻都在創造,任何心靈的表現都是藝術活動”[4]。
二十世紀的世界注定是充滿紛爭與動蕩的,在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的摧殘和經濟復蘇的艱難期后,女性們的地位愈發低下,女性為爭取更多的話語權也開始不斷運動游行。作為見證者的林語堂,他認為一個家庭需要男女共同呵護扶持,兩性關系就是一種和諧自然的相處模式。在他的作品中就可看出,他筆下的女性既存在溫柔賢淑擅于待人接物的傳統女性形象,也有敢于打破封建枷鎖追逐個人價值的現代女性形象。相當程度上,對女性地位的注重程度也是一個國家文明程度高低的標準之一,林語堂對女性解放意識的推崇就意味著他真正將自己置身于社會生活中,為社會中的不平等現象發聲,為廣大女性群體發聲。
林語堂作為接受過中西文化雙重教育的學者,他渴望自己可以當這二者之間溝通的橋梁,將中西文化間的優秀成果吸收融合并將其宣揚傳播給更多的人。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相信我的頭腦是西洋的產品,而我的心卻是中國的。”[5]
以孔孟為中心的儒家思想深深改變著社會的生產方式,影響著國民的行為思想。林語堂認為儒家文化不能采取片面的方法進行對待,除卻儒家思想自身的落后局限之處,儒家文化的仁愛思想、中庸觀念和君子之道都應該被我們吸收學習。不同于西方理論強調的理性思考,中國傳統哲學更多是從人們心靈感受角度出發。林語堂個人不喜歡復雜繁瑣的表達,他喜歡簡單愉悅的生活方式。林語堂的生活美學觀念亦是希望通過對百姓尋常生活直接美感的描繪來幫助大家解決生活中的復雜且困難的事情,給生活在困境中的人們一絲欣慰與鼓舞。
相較于儒家思想文化帶給林語堂的啟示思考,道家文化對林語堂來說則更為特別。林語堂希望通過道家的“避世”原則借以遠離黑暗壓抑的政治氛圍,保證自己的人格獨立和精神自由。林語堂認為道家思想中對返樸歸真、強調人們自然舒適無為而治的人生態度是對生命內涵的充分闡釋,它給無數普通生活的人提供了解救之法。他在今后的創作中對隨性自然、處下不爭的生活態度也都有或多或少的反映,在物質文明發達的西方世界仍舊保留著自然的本性。
林語堂從公安派創作主張中感受到了文學創作應具備的求實真摯之氣,并將這種親切自然的文學觀歸為“近情”美學觀念。這種美學觀注重人心靈的直接感受,主張作家創作時應不受文體限制,不拘泥于既定格式要求,而要創作出自己文章特色。同時作家在寫作過程中需注意文章內部意蘊的表達,文字雖平淡但要折射出深刻哲理,從而能夠更好地和讀者引起共鳴。
作為一名身處中西文化交匯背景歷史中的文化大師,林語堂一直以來走在宣揚文化的前沿。通過他的努力,亟需變革的中國汲取了西方先進文化,理性思維濃郁的西方獲取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營養,而這些累累成果的背后,一定有著復雜且深厚的各方面成因的匯積。總之,林語堂的種種創作觀都有極其重要的寶貴經驗,需要我們去細細探索和深入研究。